第四十回 知进退（4）

沈幽絮道：“露月，你怎么看？”李露月问道：“顾楼主，这就是你说的那支奇兵吗？”顾隐渊摇摇头道：“不是。之前我以为英姿会混入人群中，毕竟八大派如此多人，不可能人人都认识，混进来也不难。没想到她一直没有出现。”

李露月道：“如果不是的话，那是什么人？”顾隐渊想了许久，没有头绪道：“我不知道。”其他人也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李露月道：“幽絮，既然如此，就如同是十五寨主所言。无论是谁，既然与正派为敌，我们都要去帮个忙。”

沈幽絮想了想道：“那就还是露月来点兵吧。”

李露月道：“此处还是由十五寨主守卫。”沈徐京拍案而起道：“不，军师。我已经守了一天了，我要去前线杀敌。”李露月道：“十五寨主，你是十二寨主的独苗，我不能让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沈徐京道：“寨主，我从小就佩服你。军师，我也很感谢你，要不是你，现在九曲迷踪寨就没了。但我也是沈家的人，我也能为沈家出力。现在凌翼和樊星都是重伤。七哥还有重任，就让我去吧。”他说的七哥是指沈冀符，沈幽絮的大哥，总排行第七。

凌翼起身道：“十叔，我不过是瞎了只眼，没什么影响，此时还是我去最妥。而且我还要找唐家人报仇！”

沈幽絮道：“好了！什么沈家人不沈家人，都是九曲迷踪寨之人。军师自会安排如何保住本寨的同时更多的杀伤敌人。”二人只好道：“是！”

李露月道：“此次出马是沈寨主和顾楼主亲自出马，其他人都在总寨留守。”王丹立刻道：“不可以！她……”沈幽絮起身道：“一切任凭军师调遣。”王丹还要说，被孙不疑拉住。

李露月继续道：“十五寨主守中寨，陪同莫掌门、孙医生伉俪，十七寨主守水旱连接处，十八寨主从中接应联络。”

沈徐京、凌翼和樊星起身道：“是！军师！”

这时，竹月推门进来道：“军师，我无伤无病，就让我和总寨主、顾楼主去吧。”沈济没有跟进来，看来是已经被她摆平了。

李露月道：“如此更好。不过大家也不必担心，这可真有可能是一支奇兵，一支非常强大的奇兵。”

众人略加修整，即可出发，为了赶路，李露月、竹月都骑马前往，外围的寨众现在在沈冀符手中，到了现场整顿出发大队。

沈幽絮和顾隐渊都有伤病，坐着八抬大轿，抬轿之人都是身强体健，步履极快的汉子，他们武功未必很高，但抬着二人健步如飞。

沈幽絮低声道：“隐渊，有个事情我还是要和你说。”顾隐渊道：“你很有可能再也不能生育了是吗？”沈幽絮看着顾隐渊，点点头。顾隐渊抱住沈幽絮，在她唇边轻轻亲一下，道：“我知道了，还有别的吗？”

沈幽絮道：“你……你怎么和你娘交代？”顾隐渊道：“那是咱娘。”沈幽絮忽然想起纠正他叫沈叔先“爹”，嘴角忍不住上扬，又旋即落泪。

顾隐渊道：“你若这般患得患失，那我可真不要你了。”沈幽絮怒，腾的起来，道：“你什么意思！”顾隐渊伸手将她抱住，道：“我喜欢那个自信甚至有些跋扈的你。”沈幽絮心一软，道：“我知道，我很感动，但……但是……这个事情……”

顾隐渊抱起沈幽絮的双肩，让她对着自己，道：“我已经决定了，非你不娶。你这辈子都跑不了了，就算你某一天嫌弃我要离开，我也一定会把你抢回来成亲。”

顾隐渊从未说过如此“专横霸道”之语，沈幽絮也从未像现在一样的“温柔可人”。二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享受着连日伤痛后的一点点温存。

不一会儿，二人已经到了第七寨附近，二人下轿上船。李露月低声交代沈雍筏一些事情，之后才和顾隐渊上一艘船。

沈幽絮问道：“露月，你和大哥说了什么？”李露月道：“不过是一些如何防守，如何接应得事情。不过我倒是挺关心寨子以后怎么办？”沈幽絮道：“我还没来得及想，前面只想着如何退敌。”

李露月道：“其实，我想劝你别干了。”沈幽絮道：“为什么？”李露月道：“因为大明将亡。”沈幽絮道：“你如何看出来的？而且这和我们寨子有什么关系？”李露月道：“我估计现在孙传庭已经顶不住了。如果李自成破了潼关，下一步就是直捣黄龙了。快则数月，多则一年，大明江山就变成了大顺江山。到时候李自成横扫全国，势不可挡。少林、武当他们在山上，李自成除非故意找茬，不然的话不会理会他们的。但你这寨子如果扼守长江，必会招来李自成的大军，如果放弃，就这点水寨都不够李自成下面的偏师打的。如果我是你的话，这次打得正派元气大伤，回来之后立刻宣布寨子解散，和隐渊携手，做个自由自在的侠侣。”

沈幽絮道：“隐渊也不要倚楼听风雨了？”李露月道：“要不得。因为那里是李自成东进的必经之路，李自成为了没有后顾之忧，沿途能扫必扫，能剿必剿。”沈幽絮道：“这样岂不是要拖慢行军速度？”李露月道：“以孤山的地形和守备，挡住这些完全不懂兵法的江湖中人还有可能，但面对李自成的大军，他甚至不用什么计谋，可以直接碾压过去。所以我也劝隐渊，不如早点辞去楼主之职。”

顾隐渊道：“江湖上的事情，李自成管他作甚。”李露月道：“你现在可是朝廷钦封的一等护卫。”顾隐渊笑道：“我这个护卫是长平公主希望我去救崇祯的，本来也没什么用。”李露月道：“她身为皇家公主，都觉得本朝难保。”

顾隐渊想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还是先应付眼前之敌最为要紧。”李露月看他不为所动，只好闭口不言。

这时，外面有人道：“沈扬帆求见寨主。”沈幽絮等人来到船边，却见沈扬帆一袭白衣，站在一艘小船船头，手中还举着一直火把，道：“顾楼主，你来了太好了！”

顾隐渊以为他说的是武功，问道：“前方如何？”沈扬帆道：“回禀顾楼主，沈寨主，前往截住正派之人正是倚楼听风雨的兄弟们。”

顾隐渊吃了一惊道：“他们怎么来了？”沈扬帆道：“在下不知。只是远远看到了凌霄山庄庄主奚山河和许多衣衫半黑半白之人。”

顾隐渊忽然明白了李露月为何一定要自己来，而且也明白了只要自己来，沈幽絮不可能不来。如此一来，自己的虚张声势之计，没想到一语成谶，也算是神奇。

那半黑半白衣衫之人都是李若凡的属下，李若凡已经隐退，那么来的人就是舒阳明了。不过她他没有说起一个和尚，也就意味着还是释惊雷留守。

李露月道：“敌人如何布防？”沈扬帆道：“敌人并未布防，他们一路出了长江口，在江南岸靠拢，没多久就杨帆向北，想来是担心本寨追击。结果一到北岸，就被倚楼听风雨之人围攻了。”

李露月道：“若是担心我等追击，直接去北岸即可，为何还要在南岸停留？”沈扬帆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道：“在下不知。”

沈幽絮眉头紧锁，道：“先逃走的唐门和忠义帮，将本寨投降之人全杀了。他们扑了个空，所以稍作停留就去了北岸。”

沈扬帆吃了一惊道：“这帮道貌岸然的刽子手！”沈幽絮道：“双方大战，没什么邪恶、残忍，只有输赢。露月，你下令吧。”

李露月道：“好，我和隐渊、露月率一艘大船九艘船左边突击，劳烦五寨主伉俪率一大船九艘小船从右边突击，七寨主已经将寨中所有的弓箭、暗器包括今日从战场上捡来的暗器全部收拢，以弓箭暗器开道，截断水陆关联，然后集中所有人击杀剩余的正派领袖。”

众人齐声道：“是！”

很快已经分出两队，想今日可以全歼来犯之敌，众人都是兴奋不已。

晚上风势更大，九曲迷踪寨之人鼓起风帆，借着夜风，很快就听到了远处的叫喊声。远远看去，正派之人还不少，有的在岸上，有的在船上，岸上的人在剧斗，船上的人有的想靠岸，有的坚决不靠岸，但原因竟然是一样的。一日的奔波，大家早就成了惊弓之鸟，害怕九曲迷踪寨还有后手。

两支船队如两柄利刃，直接从中间截断了船岸之间的水域。船上有弓箭的用弓箭，有暗器的用暗器。这些弓箭和暗器有的已经不止用了一次，早已变得钝了，但手头再无别的武器，只能简单擦擦拿来用了。

船上之人争论了许久，这时看到敌人既不是从岸上堵截，也不是在江上围攻，而是穿梭截断，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对，谁说的错了。

顾隐渊眼神快速从岸上扫过。

却见娄智、姒信、奚山河正在围攻唐形、唐钐兄弟，兄弟二人背靠背站着，右手握着长剑，左手扣着暗器，在三人的围攻之下，虽然落了下风，但一时也不至落败。只要三人任何一人有所松懈，暗器打中要害，攻守之势立变。

舒阳明一只软剑对上虚明的太极剑，双方均是以柔克刚的套路，招式缠缠绵绵，圆圆转转，互相纠缠。舒阳明曾在天正山寨击败博山，名声大噪。李若凡离开时特意让他做副楼主，不止是有领导才能，更重要的事武功也是七名弟子之冠。

佐佐木柚子换掉了过去一直穿的衣衫，换上了汉家女子的衣衫，头发也束了起来，不知是不知中原礼节还是真的已经成婚。她迎上了峨眉掌门神心。她看了顾隐渊交给她的宫本樱子的武功，勤学两个月，合两家之所长，武功大进。和神心争斗一时间竟也不落下风。

在佐佐木柚子一侧，竟然是陆稻儿，顾隐渊瞬间明白了倚楼听风雨之人会赶到此处，这一切都是陆稻儿之功。顾隐渊不禁有些感动，想起从艺韵离开时的情形，陆稻儿反复交代他要下死手，绝不留情。她用最无情的话说着最有情的事。

陆稻儿正和正空战作一团，陆稻儿有或非神剑，正可硬对正空无色刀，双方也是战的不相上下。

陆稻儿另一边是季漠对阵博山。博山右肩有伤，但经过几个时辰的救治，看来好了不少，不过终究武功大打折扣，和季漠也战得不分胜负。

在季漠身侧，竟有三个战团，分别是虚冲对战计真人，权玄冥应对神明，衡丹元力战神风。但和其他不同，这六人更像是混战一团，时而分进，时而合击，时而换个对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其他的各自弟子也与各派弟子站作一团，瘦马和黑熊也在其中，倚楼听风雨弟子武功高，但正派人多，也是个不胜不负之局。

李露月大声道：“五寨主伉俪，严守岸边，隐渊、幽絮，我们上阵杀敌！”

众人齐声道：“是！”

季漠听到“隐渊”的声音，道：“师兄到了是吗？这可太……哎呦……”他后面的“好了”还没有说出口，却被博山打在了胯部。博山重伤，简单的修养也只能拿起剑来，但无论速度还是力量和往日都不能相提并论，只是季漠已经冲到了眼前，不得不应对，三招过后已经是落于下风，肩头的血也染满了半身。不想此时，季漠手上倏地一慢，回头看向岸边。博山岂能放过这个机会，强忍剧痛向寂寞胸口刺到。

季漠虽然动作慢了，但招式并未停歇，弯刀向下带过，博山无力对抗，竟划到了季漠胯部。这一招既是季漠低估了博山这一击的速度，也是他自己分心。

季漠低头一看，不由得大怒，道：“好个老道士，看老子杀了你！”提刀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