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明得失（1）

崇祯这才转向顾隐渊道：“平身吧。”然后缓步离开。

顾隐渊起身，低头跟在崇祯身后。崇祯道：“此次闯贼进攻太原，攻势甚急，顾将军当从娘子关直插而入，从侧面进攻闯贼，以顾将军的武功，必能杀出一条血路，到时候太原之围自解。”

顾隐渊大概知道娘子关在何处，但对于地势地形到底如何，从那里进入山西的道路如何，一路守将和补给如何，完全是一抹黑，只能应道：“是！皇上。”

崇祯又道：“闯贼若就此退去，顾将军便退守娘子关，和太原成掎角之势。若闯贼执意要攻，则伺机而动，最好能将其诛杀在太原城下。”顾隐渊不知道如何面对李自成至少十万的大军，还能将他诛杀于城下，继续道：“是！皇上。”

崇祯道：“你倚楼听风雨除了被李自成诛杀之人，还有许多自己的小将，这些人武功高强，如果能伺机斩首，最好不过。”顾隐渊只能道：“是！皇上。”

这时，王晨恩道：“皇上，圣旨已经拟好，请皇上过目。”崇祯道：“不必了，让曹化淳盖上玉玺，直接交给顾将军。”王承恩道：“是！”

崇祯道：“这次就让孔中风做顾将军的监军，顾将军好自为之。”顾隐渊道：“是！皇上！”崇祯道：“王承恩，你让孔中风带着顾将军去昌平大营。”王承恩道：“是！皇上。”顾隐渊道：“臣告退。”缓缓退出大殿。

从大殿出来，跟着孔中风一直向北，从玄武门出来，早有准备好的一辆马车和两行士卒在门外等待，看他出来，直接拜倒道：“参见将军。”

顾隐渊脑中乱哄哄的，先让他们起身，直接钻入马车中。随着孔中风一声：“出发！”十余人“浩浩荡荡”地向昌平而去。

天色将晚，路上人已经不多。一行人走的很快，但距离昌平还有不少距离，一直到了夜深人静时才赶到。一路之上，顾隐渊心绪已经渐渐宁定，想着如何对付李自成，但想想自己就这点人马，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换成了如何应付崇祯。这时他忽然醒悟：难不成朝廷的将军都是和自己这般，想的不是对付敌人，而是应付崇祯？难怪这反贼怎么剿都剿不干净。

正思量间，已经到了昌平大营，孔中风掀开帘子，让顾隐渊下来。

虽然已经是深夜，营中还是灯火通明。顾隐渊走到营门前，看众将都是黑衣黑甲，十分雄壮，甚至超过了昔日见过的蒙古军人，暗想：“大明有如此大军，为何还是不能胜？”

孔中风大声道：“讨贼大将军顾隐渊驾到！”众人齐声高呼：“见过顾将军！”纷纷拜倒在地。顾隐渊道：“诸位将军平身。”众人才齐刷刷地起来。

顾隐渊当先走入中帐，不多时，有三个将领跟着走入。齐刷刷拜倒在地，为首之人道：“小将马宝拜见顾将军。”第二个人跟着道：“小将李平拜见顾将军。”第三个人最后道：“小将汪一江拜见顾将军。”

顾隐渊吃了一惊道：“汪大哥！”汪一江道：“小将现在是顾将军的小将，不敢和将军称兄道弟。”顾隐渊知他性格，道：“诸位将军，快快平身。本将军初次掌兵，还请诸位将军多多帮助，多多提醒。”

孔中风将军中名册等放到顾隐渊面前，顾隐渊没有看，而是先在三人面上打量。马宝身长九尺有余，身子雄健，四肢修长，面相看着有些熟悉，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李平身形矮小，只到了马宝肩头，面容黑瘦。汪一江和往日相比似是胖了一些，面容严肃冷峻。

孔中风道：“这次皇上组建的讨贼军，分别由三部分组成，分别是马将军率领的关宁铁骑一部一千骑，李将军率领的神机营一千枪，和汪将军率领的一千禁卫军。”

顾隐渊曾听李露月说过，若是以大明鼎盛时的国力，要养活三万铁骑倒也不是难事，不过如今天下大乱，税负不齐，国库空虚，除非边境的将军自行盘剥，不然的话要养活三万铁骑绝不可能，最多只有三千。若当真如此的话，崇祯皇帝已经把三分之一的关宁铁骑给他了。不过此事也不好说，将领们只是以三万之数向朝廷要军饷，崇祯便以为有三万，实际多少，他也不知道。

马宝神情倨傲，道：“今日天色已晚，不知顾将军今日还有何吩咐？众将士等顾将军已经等的累了，不如让大家先安歇吧。”

顾隐渊只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这火改如何烧，也不知道，只好道：“马将军所言极是，让大家先去休息吧。”马宝道：“是！顾将军！”顾隐渊忽然想起一事，道：“一定要安排好巡夜。”

马宝没好气地道：“这些都是军中常识，小将早就安排好了。”说完也不理会顾隐渊，先离开营帐了。

顾隐渊想留下汪一江，了解一下眼前的情况，但想自己刚来第一天，这样“徇私”似是不好，索性道：“李、汪二位将军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二人齐声道：“是！将军。”缓缓退去。

送走三将，孔中风将营帐门关好，道：“顾将军，这军中将领多是些桀骜不驯之徒，您第一天上任当先立威。”

顾隐渊看帐中只有他和自己，便道：“孔副楼主何时做了太监？”此言十分严厉，孔中风却浑然不觉，道：“顾将军说笑了。小的早就把副楼主的花瓣换给了顾楼主，已经是截然一身，小的做太监也好，做江湖中人也罢，都是小的自己选择，和顾将军无关。顾将军不要公私不分。”

顾隐渊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也退下吧。”孔中风到：“是，将军。”

顾隐渊看着孔中风离开，这时才发现这里只是个议事营帐，并没有休息之所，无奈之下，只好起身，走到营帐门口，早有下人迎上，顾隐渊道：“回帐休息。”下人道：“是！顾将军。”当先带着顾隐渊前往，身后跟着另外一个下人。顾隐渊感觉自己像是被监督，虽然在这个军中，他的权力算是最大的。

到了帐中，发现账内竟然还有几个丫鬟，账内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顾隐渊道：“你们先撤下吧，本将军先休息了。”为首的一个丫鬟道：“顾将军，我们都是皇上赏赐给顾将军的，这营帐就是奴婢们家。”

顾隐渊抬头一看，竟然是抚琴，好奇道：“皇上什么时候赏赐给我的，我怎么不知道？”抚琴道：“奴婢们是收到皇上的圣旨连夜到此的。”

顾隐渊接过圣旨后，一直没有打开看看，这时才想起来，打开一看，吃了一惊，这里面不只给了他一个讨贼大将军的称号，另外还有随行美女十二名，其他的就是一些茶叶、丝绸之类的，只字不提赏金赏银之类的，看来崇祯皇帝的国库确实不富裕。

顾隐渊无奈道：“我从未被人如此伺候过，你们都在帐中，我担心我睡不着觉。”抚琴道：“婢子们都睡在外面，大将军一人睡在内帐。”

顾隐渊想想道：“这样也好！床铺做好了吗？”抚琴道：“一切准备妥当。婢子们这就为将军沐浴更衣。”顾隐渊忙摆手道：“不必，我从小便自己照顾自己，不用这么多人照顾。”

抚琴道：“这是皇上的圣旨，皇上让我们全力照顾将军的起居，不可有丝毫怠慢，若这等小事婢子们都做不到，皇上会杀头的。”

这些话顾隐渊刚刚在圣旨上也看过，不过以为是皇帝的客气之语，没想到“君无戏言”原来是这个意思。

抚琴道：“将军不必担心，圣旨上还有吩咐，将军不得酗酒，不得肆意淫乐。”

顾隐渊轻叹一口气，知道已无法拒绝，道：“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也只能遵从。请吧。”抚琴道：“将军折煞婢子们了，我们都是将军的小将，岂敢让将军‘请’，只要将军一句吩咐即可。”一面说着，一面指挥旁边的几个丫鬟。

顾隐渊只能听从抚琴之言，张开双臂，自有人帮他脱掉白天的衣服，换上睡衣。他只要坐在床边什么都不用动，自有人帮他洗漱，甚至是洗脚。他第一次体验了什么事帝王的待遇，心中感慨：难怪这么多人想做皇帝，这做皇帝确实不错。不过要维持住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又不知要耗费多大的精力。

平时顾隐渊自己之用不到盏茶功夫处理完的事情，竟然持续了两刻钟，这才终于如愿以偿地躺在床上。

不过经过这番折腾，他反而没有了睡意，这军队虽然是在他手中，但军中有孔中风，自己营帐内又有皇帝御赐的十二个美女，一切都尽在崇祯皇帝的眼皮子地下。其他的马宝不服，李平不知道什么态度，只有汪一江算是自己人，但也没有真正的接洽上。

他心乱如麻，不知道这第一步应该做什么，不禁有些后悔，早知今日，当天就应该和李露月一同去大帐议事，至少现在知道了每天应该做什么。

他想了许久，还是没有头绪，想起身出去走走，又想到门外睡着一群美女，只好又躺下。这时，听到抚琴在门口道：“顾将军，有什么需要吩咐？”

顾隐渊躺着装睡，没有理会。

又躺了不知多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道：“抚琴，你来一下。”

不多时，抚琴已经走了进来，顾隐渊道：“我们出去走走，巡查军营。”抚琴道：“是！将军请稍等，婢子这就为将军更衣。”顾隐渊想起刚刚更衣的情形，心生怯意，道：“算了，不去了。”

抚琴看他心神焦躁，道：“顾将军担心何事？”顾隐渊没好气地道：“你一个小小的丫鬟，打听什么军国大事？”抚琴道：“是！将军教训的是。”顾隐渊又觉得话说重了，道：“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个江湖草莽，常年刀头舔血，附近有人会觉得十分不安。”

抚琴道：“顾将军折煞婢子们了，婢子们没有伺候好顾将军，竟然让将军向我们道歉，简直是岂有此理。”

顾隐渊无奈道：“好了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我也睡了。”说完也不管抚琴，直接躺在被窝中。抚琴唱喏退去。

顾隐渊索性不去管别的，暗自调息，不多时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顾隐渊在抚琴等人的照顾下沐浴更衣，到了中军帐，三人已经等候多时，甚至孔中风也早早来了。

马宝道：“顾将军，阵前战事紧急，当立刻出发，请将军下令。”孔中风道：“马将军所言极是。当关宁骑兵在前，神机营居中，禁卫军最后，不知顾将军意下如何？”

顾隐渊知道孔中风这是看出自己不知兵，“帮”自己立威，心中虽然不爽，也没有好的计划，只好道：“就这样安排吧。”

马宝道：“是！将军！”也不理会顾隐渊，直接出帐了。顾隐渊道：“你们也去吧。”李平和汪一江拱手离开。

顾隐渊道：“风公公，将军中所有资料给本将军送到，趁大军现在拔营，本将军快速了解一番。”孔中风道：“是！”然后指着旁边的一堆物资道：“这是军中的花名册，有军中所有人的资料。这是行军的地图，将军应该用得上。还有功劳簿，奖罚簿，每日的粮草补给……”

顾隐渊看他侃侃而谈，只觉得刚刚平息的头又开始痛了，道：“把三位将军的资料给我。”孔中风应了一声，道：“就在将军桌案上。”

顾隐渊低头一看，果然是三人的生平，这才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低头看这张桌案，打开马宝的介绍，吃了一惊，他竟然是马万奔的儿子，难怪昨天看的那么眼熟。

再看第二人，更让他吃了一惊，竟然是万历年间抗倭援朝名将李如松之后，不过中间有段写的含糊，不知道和李如松究竟是什么关系，不过按照年岁算来，应该是重孙或者是重侄孙之类。

至于汪一江，他是最熟悉不过，不过短短一年就能统领禁军，看来琴昭在崇祯心目中的地位还是极高的。

接下来就是一些小彪将、裨将的介绍，顾隐渊看完，第一次对这只军队有了初步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