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不待天下熟（4）

顾隐渊道：“我答应了佐佐木，她要手刃你。”服部半藏道：“就凭她？”顾隐渊道：“我还答应了她，如果她死了，我要用东瀛的武功为她报仇。”服部半藏道：“这是什么意思？”顾隐渊道：“没什么，杀人诛心而已。不过我也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情，如果你击败了佐佐木，你留下英岛主，我放你离开。只要你这辈子遇不到我，你就是安全的。”

服部半藏道：“如果我不答应呢？”顾隐渊道：“你击败佐佐木之时，就是我杀死你之日。”服部半藏面色变得狰狞，道：“好！佐佐木你个小贱人，来吧。”佐佐木不答话，拔出长剑。

顾隐渊双掌平推，二人中间的毒虫在他掌力催逼之下，倒着飞了出去，二人中间留出一片三丈见方的空地。

服部半藏面色微微一变，也拔出背后长剑。他身形矮小，比宫本樱子高不了多少，这剑看着比他还高，平时都斜背着。

顾隐渊微微一愣，他看二刀流中的武功大多没有用如此长剑，而是各种近身短打的功夫，难不成他故意藏拙？

佐佐木柚子箭步赶上，长剑斜着劈下。服部半藏也快步上前，一模一样的招式，斜着劈下，双剑相交，迸出激烈火光。

二人并立前推，佐佐木柚子气力不如，逐渐弱势。眼看剑已经被逼到眼前，长剑一滑，抵在二人剑颚处，以肩为轴，左手拔出腰间短刀向服部半藏捅去。

服部半藏吃了一惊，长剑全力一抹。佐佐木柚子脚下趔趄，不自主下蹲，这一剑顺着剑锋抹到了刀上。佐佐木柚子顺势后退，丢出两枚十字镖，飞向服部半藏小腹。

服部半藏后退一步，横剑挡下，道：“你这性子，确实适合探明营。”

佐佐木柚子不言，以剑为轴，身子倏地弹起，长剑贴着地面，反身扫回去。服部半藏也立剑于胸前，一样的招式攻出。两股剑气相撞，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佐佐木柚子身子一场，高高跃起，当头劈下。服部半藏按剑于地，一模一样的招式再次撩起。这下两股剑气在空中相撞，发出“砰”的声音。

服部半藏揉身而上，右手丢出一条似是钩镰之物。佐佐木柚子身子在空中，借势后退，双手飞出两个飞爪。

飞爪和钩镰空中相撞，“叮”、“叮”两声之后缠在一起。服部班总双手成轴，急向后拉。佐佐木柚子如同风筝一般，跟着前冲。

服部半藏双手从腰间一摸，丢出两个小十字镖，打向佐佐木柚子两胸。

佐佐木柚子面色微微一变，双爪脱手，使个千斤坠的功夫，躲开了两枚暗器。束发的细绳却被暗器割断，头发四散披着。

顾隐渊微微吃惊。佐佐木柚子这一招在二刀流中见过，不过不是二刀流中的功夫，而是其破掉的一招，名叫“或跃于渊”。服部半藏用的这招正是破解的招式，不过书中用的是双刀，他换成了单剑。

佐佐木柚子悟性极高，仅仅靠着自己的努力，便能稳稳压住宫本樱子，今日明知对方已经将自己的功夫破的七七八八，为何还要用这样的招式？

服部半藏笑而不语。

佐佐木柚子箭步上前，又是斜着劈下，这招简单直接，但已经是第二次使出，不止威力大打折扣，更何况面对的是对她的招式已经熟稔于胸的服部半藏？

服部半藏也吃了一惊，佐佐木柚子很早就跟着宫本樱子拜入探明营，对她的武功知根知底，他如何不知佐佐木柚子的悟性远胜宫本樱子？而且她胆敢挑战自己，必是和顾隐渊学了不少中原的功夫，没想到今日用的全是东瀛的功夫，而且竟然一招连着用两次！

服部半藏犹豫间，佐佐木柚子已经冲到面前。服部半藏忙拔剑挡住，暗想：“糟糕！刚刚顾隐渊这个奸贼说佐佐木柚子让他用东瀛的武功为她报仇，她都这样说了，自己岂会用中原的武功？”想到此处，心下不禁得意：“你就算得到顾贼的指点，招式突飞猛进。但武功招式再精妙，内力不是一招半日能学成的。更何况我看你的武功比顾贼多得多，他能想到的，我早就想到了。”一面想着，却见佐佐木柚子长剑顺着自己的长剑斜着滑下，双臂用力上撩，一记窝心脚从中踢出。

佐佐木柚子跟着向上跃起，从服部半藏头顶越过，反手一剑劈向其后背。

服部半藏早就料到这一剑，长剑从左侧反勾，剑尖正好挡住。跟着身子飞旋，和长剑融为一体，借着身子旋转接连向佐佐木柚子扫到。

顾隐渊看这招宫本樱子也用过，乃是二刀流中的一招。宫本樱子用的双刀，招式更快，他用的单剑，威力更大。

佐佐木柚子接连后退，没有出手的机会，眼看就要退到毒虫边，身子一矮，倏地从服部半藏脚下钻过，伸手抓起地上细绳，翻身向服部半藏丢去。却是刚刚二人纠缠在一起的钩镰和飞爪。

服部半藏藏刀飞旋，斩断了半截绳子，一招正撞在钩镰之上，飞爪和钩镰“当”的都散开，两个飞爪直冲佐佐木柚子双目，钩镰向上飞出，隐入黑暗之中。

他能在极速之下招式还如此精准，顾隐渊也不禁佩服。

佐佐木柚子伸手来挡，却恍然间到了两枚飞爪之后，围观众人正“惊呼”之间，已经抓住了背后的细绳，飞爪戛然而止。原来服部半藏刚刚乱刀斩绳子，只是斩断了链接钩锁的绳子，却为斩断飘在空中飞爪的绳子。

佐佐木柚子用脚踢剑，长剑飞向服部半藏腰部。服部半藏看她弃剑，微微一愣，身子倏地站住，举剑斩下。

却在此时，长剑倏地弹回。服部半藏惊疑之间，看到飞爪竟从后飞出，正勾在剑上，被佐佐木柚子拉回。佐佐木柚子借势前冲，双手向旁边一拉，飞爪从剑伤脱开，倏地飞起一脚，点在长剑之上，长剑又飞也似的冲向服部半藏咽喉。

佐佐木柚子身法不停，借势后撤，这时钩镰正好从空中落下，双手扯动飞爪，拨动钩镰，钩镰旋转着，沿着诡异的路线向服部半藏飞去。

服部半藏看长剑飞来，双方距离极近，这一剑借助反弹之力更是迅捷，已经不及抬手，只好顺手向地上一趴，正要抬头，却见钩镰已经飞到。头还在地上，右手已经将剑举起，荡开钩镰，惊出一身冷汗，暗想：“这小丫头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功夫？

佐佐木柚子看了二刀流之后，眼界前所未有的广阔，也发现真要将二刀流的功夫发挥到极致，需要极强的体力和内力，宫本樱子就是因此不得不改用短刀，一来也是忍者常用的兵器，二来扬长避短，把速度发挥到极致。想到此处，结合自己气力比宫本樱子大，二刀流再次变成一剑，另一“刀”则是各种短刀、飞爪、暗器甚至是手头任何能用的东西，练成了独具特色的绝无仅有的二刀流。如此以来，只要不是遇到向正法、虚明这般功力深厚之人，就算全靠力气平推也能压制自己的对手，可谓天下无双。

服部半藏虽然狼狈，却没有真正的失败，暗想：“小丫头招式古怪，不容小觑，反正顾贼已经答应了不现在杀我，他这样身份的人，总不会说话不算，当速战速决，先斩了这个小丫头。”想到此处，登时发起狠来，双手一错，一柄长剑已经变成两柄长刀，双刀亮闪，向佐佐木柚子斩到。这是他今晚第一次主动出击，誓要一举获胜。

佐佐木柚子失了长刀，双手倏地将飞爪收回，拔出两柄短刀，道：“看看你调教的功夫！”说着双刀闪动，也冲了上来。

服部半藏双刀晃晃，刀刀攻向佐佐木柚子要害。佐佐木柚子双刀霍霍，也不遑多让，直取服部半藏要害。两人瞬间进了十几招，四刀交错，声如爆竹声声，光如雷电闪闪。

十余招刚过，二人不分胜负，只把周围之人看的眼花缭乱。

服部半藏也不禁感慨：“此子天赋果然惊人，短短时间竟然能练到这种地步！不过你招式再华丽，力道不足也是白搭。”一面想着，一面又加了三分力气。

佐佐木柚子忽然感觉对方力气打了不小，微微一愣，看对方又一刀斩到，只得后退，这一下失了先机。服部半藏双刀如雨，接连向其砍到。

二刀流招式简单，拆开来看，每一刀都是寻常的劈斩，似是没有任何变化。招招连起来，却十分精妙，一刀连一刀、一刀扣一刀、一刀补一刀，刀刀连环、刀刀压制、刀刀紧逼，攻向身体的要害。

佐佐木柚子一招失神，接连后退。东瀛武功本就不易防守见长，更显狼狈。加之服部半藏又多用了三分力，更觉每一招都力逾千斤，手臂震得发麻，甚至全身都觉得软了。

顾隐渊眉头紧锁，再这么下去，不到三十招，佐佐木柚子必大败亏输。

这时服部半藏左手一刀当头劈下，佐佐木柚子横刀挡住。服部半藏右手一刀横削，佐佐木柚子急忙立刀横档。双刀几乎同时相撞，佐佐木柚子只觉一股浊气被压在胸口无法喷出，“噗”的一口鲜血喷出。

服部半藏大喜，双刀同时高举，对着佐佐木柚子劈下。佐佐木柚子自知难以抵挡，闭目等死。

顾隐渊正欲上前，忽然想起之前佐佐木柚子交代之事，稍一迟疑，却见服部半藏双刀已经从佐佐木柚子两侧划过，插入了双肩，深入寸余。

原来服部半藏正要将佐佐木柚子劈死，忽然想起顾隐渊说的是“击败”，不是“杀死”，若真的打死了佐佐木柚子，顾隐渊咬文嚼字起来，自己岂不是要命丧当场。这么一想，刀向两边各偏了一偏，力气也收回了八成。

服部半藏收回长刀，合二为一，道：“佐佐木，你输了。”

佐佐木柚子双手一扬，将刀丢掉，站起身子，道：“没错，第一场我输了，我们现在开始打第二场。”

服部半藏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打？你真的不要命了？”

佐佐木柚子不理会服部半藏，而是对着顾隐渊道：“顾大哥，如果这一场我不幸输了，甚至死了，请你放走服部半藏。”

顾隐渊吃了一惊道：“佐佐木，你这是何意？”佐佐木柚子道：“有你在身边，他不敢全力以赴。我要战胜一个全力以赴的他，而不是慑于你威名的他。”

顾隐渊看她眼神坚定，道：“好！我答应你！但我只答应今天，换句话说下次再遇到他，我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佐佐木柚子道：“多谢顾大哥。”又转向服部半藏道：“服部半藏，现在你可以全力以赴了。”

服部半藏也大惑不解，但她如此挑衅，如何能够忍受，大叫一声，口中叽里呱啦的说了半天。原来盛怒之下，他脱口而出的都是东瀛语。

服部半藏一句话说完，双手一错，又变成了一柄双刀，对着佐佐木柚子劈下，佐佐木柚子双手背后，全然放弃进攻，向旁边一闪。这时右一刀斩到，身子前驱躲开。

东瀛忍者中，有许多隐遁之法，算是轻功的一种，不过中原的轻功讲究的是速度、敏捷和变化，东瀛讲究的是跟随环境的隐藏、融入和遁走。

佐佐木柚子身法并不快，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服部半藏的进攻，加之她没有兵器在手，双手背后更显的身子瘦小，身法灵活，连淤堵的气息都顺了。如同波浪翻腾的大海上游着一叶扁舟。海浪涛涛，掀翻了岸上的房屋、树木，只冲的飞沙走石，却奈何不了这一叶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