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聚散如是羁旅孤（5）

方隐雾口中说着话，手上丝毫不停，在马背上一拍，飞身跳到逍遥仙人身后，右手一抬，一条似手链似念珠的黑色珠串飞出，攻向逍遥仙人身后。

逍遥仙人身子在空中一转，奇道：“这是什么？”探手来抓。手刚刚触及，却觉那珠串劲力十足，赞道：“不错！不错！”被带着身子一歪，直坠下去。

众青年齐声呐喊：“方女侠武功卓绝！”“打死这个糟老头子！”“让他知道‘雨雾双怪’的厉害！”

眼看逍遥仙人要坠地，身子忽的一旋，又站在地上，手上还转着珠串，哈哈笑道：“果然不是个正经尼姑，这珠子能换不少钱，妙极妙极！”说话间，方隐雾已经复上，右掌拍向逍遥仙人面门，跟着左掌从右掌和胸前穿过，拍向他的小腹。

这招右掌平平无奇，左掌却十分隐蔽，跟着右掌回收，从左掌之下穿过，掌影重重，不知哪个才是要进攻的掌力。正是方隐雾的成名武功“雾气蒙蒙掌”。

逍遥仙人“咦”了一声，连退十余步，忽的右拳平出，珠串绕着手腕极速旋转，形成喋喋旋风，伴着拳风席卷向前。

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通乱响，珠串应声而断。

逍遥仙人面露喜色，右拳回握成掌，双掌凝于胸口平平推出。黑色珠子如同绷满了弦，由坠落变横飞，四面八方向方隐雾砸到。

方隐雾吃了一惊，足下连点后撤，口中叫道：“牛鼻子！还不快救你老婆！”

猥琐道人秋池从驴背上平平飞出，眨眼间来到二人中间，双袖在身前连续摆动，将黑色珠子卷落在地，竟有太极之意在其中。这时才慢吞吞地道：“妖尼姑，这时候才想起你的老公。”他说话极慢，有气无力，却不断绝，一音将毕，一音再起。

方隐雾道：“休得罗唣，你若打不退他，我就嫁给他。”

逍遥仙人一听，急忙摆手道：“不要不要不要！我是洪少显的书童的儿子的朋友逍遥仙人，追求的是逍遥自在，怎能被女人所累。”

秋池道：“你看到了吧，除了我谁要你这个妖尼姑。”一面说着，双掌一分，左掌上抹，右掌下履，他说话慢，动作也很慢。

逍遥仙人指着他哈哈大笑道：“你这么慢吞吞的功夫怎么能打败敌人！”说着双足在地上一弹，身子如弹簧般笔直飞出，双掌平平拍至。

这下来的好快，刚刚跃起就来到秋池身边，眼看他就要拍在他身上。秋池身子一晃，瞬间从眼前消失。

逍遥仙人一愣，却见方隐雾重重叠叠的掌力已经拍到。跟着便觉两股劲风一左一右向从两边卷来。急中生智，身子跟着两股劲儿旋转，双掌力道不减，直接拍在方隐雾掌上。

又是一阵噼啪乱响，方隐雾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与此同时，逍遥仙人的身子竟转的更快，开始还在秋池掌下掌控，很快便脱离了他的掌力，如同横着的旋风一般。却是逍遥仙人攻方隐雾时，向前之力略微斜向下，反弹之力让他旋转更速。

秋池冷不防被他连着踢中三脚，横着飞了出去，眼看要滑入江中，方隐雾急忙伸手，却被带着滑出。

秋池半个身子滑入江中，这才停下。

逍遥仙人哈哈大笑道：“现在你们知道我洪少显的书童的儿子的朋友逍遥仙人了吧。”

“雨雾双怪”眼中发狠，但刚刚这一下受了重伤，胸中的一口气提不上来。

逍遥仙人回头看着秋落凤道：“这就是你说的前辈屁人？”

秋落凤被他吓得向后一缩，反而躲到了易佳身后。

易佳吓得花容失色，不知这个怪人要做什么，回头却看到秋落凤，一脸惊疑，似乎从来不认识这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逍遥仙人道：“以后你们不许再叫‘逍遥双璧’！免得别人以为我们‘逍遥’一族都是如此不济。”

易佳奇道：“我们叫‘潇湘双璧’不叫‘逍遥双璧’啊！”

逍遥仙人一怔，道：“潇湘？逍遥？”随即尖叫道：“你们这儿又不是潇湘之地，叫什么‘潇湘双璧’！”

易佳不知当如何应答，此处确实不算潇湘之地，但离得也不远，江湖上有人这么叫，大家就跟着叫了，他们也就坦然接受了。

逍遥仙人又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你们都不认识我这个洪少显的书童的儿子的朋友逍遥仙人，也该打。是不是逍遥都不重要。今天挨了这顿的打，你们肯定记住我的鼎鼎大名了。”说着搓搓双手道：“不错不错！今天有这么多人知道我洪少显的书童的儿子的朋友逍遥仙人了，这场架没白打。”

一面说着一面来到王连依身边，道：“现在架也打完了，你可以拜我为师了吧。”

王连依没想到这随口一言他还记得，道：“不要！我已经有师父了，再秉明师父之前，我不能拜你为师。”

逍遥仙人道：“你师父是谁？知道我洪少显的书童的儿子的朋友逍遥仙人厉害吗？”

王连依道：“家师是天下第一高手无暇，一直隐居在太湖。”就这一瞬，脑中闪过许多念头，若他若说是“沈九”，估计这位逍遥仙人会去九曲迷踪寨找沈幽絮，他能不能真的找到不好说，但必会破坏寨子。若说是当世武林高手，这些人师承弟子都十分明确，凭空多出个弟子，也绝难相信。只能找个隐居多年的高人，还不能是李玄感，不然双方马上就要动起手来。思前想后之下，脱口而出无暇。他和无暇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也不算妄语。

逍遥仙人眼前一亮道：“天下第一高手？”右拳倏地打向王连依。

王连依看这招虚虚实实，瞬间生出十几种变化，一时间难以分辨，足下一点，向后飘出，右手凝气于拇指捺出，点向他的手掌。

逍遥仙人看着一指之力惊人，吃了一惊，也不躲闪，左手一拳从一侧打过，硬着指力而去。指力被他掌风所引，飞向另一边。

逍遥仙人拳势不衰，还攻向王连依。

王连依左手食指、中指并拢，如见一般刺出，指剑和拳头相撞，二人都后退两步，王连依只觉两根手指似是断了一般，逍遥仙人手背也被戳得火辣辣得疼。

逍遥仙人哈哈笑道：“你武功真好！如果你师父武功比你还高的话，她确实是天下第一高手！”

王连依指着身后的大江道：“师父可以登萍渡水！”逍遥仙人笑道：“你若说一苇渡江，我还信，这大江之上波涛汹涌，登萍渡水，简直是胡说八道，除非你展示给我看。”

王连依这几日沿江而走，不止一次试过，每次只能奔出不到一丈便觉后气不足，只能退回，摇摇头道：“师父能做到，我还没有学到师父一成的功夫，我做不到。”

逍遥仙人道：“哈哈哈！吹法螺谁不会！”一面说着又是一拳打到，这一拳力道十足，全是以功力取胜。

王连依正要凝神应对，却见他左拳又出，打向右拳，一拳之下，本来凝聚之力瞬间四散，分成无数个力道，加之左拳之力，何止万种力道四面八方向自己飞来。

王连依双臂如棒，在胸前划了两个圈子，如同两道铁幕。双臂回收，双掌凝于胸前，只听得身前哔哔啵啵的声音乱响，双掌抱圆，凝成一股气团，气团冲破拳势力，飞向逍遥仙人。

逍遥仙人叫道：“来的好！”连着后退一丈，双掌在身前如同抚摸婴儿一般连续浮动，无穷无尽的掌力如同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向气团席卷而来。终于，听得“啪”的一声巨响，如同炸雷一般，气团消失的无影无踪。

逍遥仙人激动得手舞足蹈，赞道：“好功夫，好功夫！比那些前辈屁人强多了！你再看看这招。”说着高高跃起，双掌合十，如同大刀一般，直接劈下。

王连依双手虚握，在身前不断的转圈子，形成两个靠近拳头小，离开拳头大的喇叭状气团。跟着双手一错，两股气团纠缠着，卷起地上鱼虾蟹贝无数，向逍遥仙人卷去。

两股力道纠缠做一团，卷起更多的鱼篓、渔网。

逍遥仙人哈哈大笑，双掌连挥，如同抽陀螺一般，抽动着眼前的气旋。

王连依看他不来进攻，也不敢怠慢，凝神戒备。

眼看气旋越来越来大，“潇湘双璧”和随从们四散逃命。

却在此时，逍遥仙人双掌猛地一推，巨大的气旋向王连依席卷而来。这时，只听得逍遥仙人笑声戛然而止。

王连依定睛一看，却见他口吐鲜血，似是受了重伤。

王连依无暇细想，身子倏地一闪，想一旁闪过，堪堪躲过这团气旋，但狂风略过之处。只觉的呼吸为之一滞涩。

这时，却见眼前一道白影闪过，正是方隐雾，雾气蒙蒙掌法拍至。王连依屏气凝神，强行接了一掌，但二掌、三掌接连而至，气旋又跟着卷来，王连依只觉自己如瑞云端，飞了出去，“扑通”一声掉入水中。

原来秋池招式极慢，不止威力极大，关键时刻还可以隔断方隐雾与敌人。秋池在身前形成一股气浪，和原有的风融为一体，方隐雾藏在其身后凝气，待她准备好，秋池忽的撤掌，方隐雾突如其来向敌人进攻。

逍遥仙人正自得意，被二人这悄无声息的掌法打了一掌。他二人虽不伦不类，却也是夫妻多年，心意相通，这一掌凝聚了毕生之力。

王连依前来救援，本来秋池无法形成气浪，但那团气旋成了天然的阻挡，方隐雾趁王连依与气旋对抗，又是一掌。其实刚刚一掌她已经耗费了全身精力，这一掌并无多少力道。但气旋劲儿大，把王连依直接甩出去。

这两掌打出，方隐雾口中鲜血喷出，她本已重伤，这两掌可谓集毕生之力。秋池赶上前，对着逍遥仙人头顶便是一掌，势要将他一掌击毙！

逍遥仙人挨了她全力一掌，一口气上不来，莫说抵抗，想闪躲都无力。却在此时，一个渔网忽然飞出，将逍遥仙人罩在网下，跟着一收，逍遥仙人如同一条大鱼，从秋池手下被拖走。

秋池定睛一看，竟然是浔阳帮的帮主，骂道：“汪一江！你为何坏我好事？”汪一江正指挥下属将王连依打捞而出，不理会他。

秋池想快步上前，不想刚已启动，胸口一阵剧痛，却是刚刚重伤爆发，只好跪倒在地，不敢再用力。

汪一江道：“这二位高手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见死不救。‘雨雾双怪’，告辞了！”说着指挥一种水鬼、鱼贩，拨浆起航，顺流而下，向江对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