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心神背离（2）

秋落凤刚刚爬到船边，便听到这般言语，只气的差点晕过去，骂道：“谁要你的面子！你不过是寄居在我家的一个小丫头！哪里来的面子！”

易佳目瞪口呆，似是从不认识这位表哥。“雨雾双怪”性子古怪，说话也常口不择言，他平时虽然极好脸面，但为人也算正直，虽对有些盛气凌人，终究对她不错。

秋落凤抹一把脸，喝道：“快滚！快滚！你在这里我如何全力对付浔阳帮！快滚！”

易佳看他脸上全是水，却如同愤怒的雄狮，恨不得当场把自己杀了，她平时谨小慎微，极少与人冲突，若是他与自己不一致，也会帮他找理由说服自己，这时听他让自己走，忙划桨离开，生怕晚一会儿他会更生气。

看易佳渐渐离去，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秋落凤道：“汪一江，你不要敬酒……”说到此处，汪一江在左右足分别用力，备案向上的小船登时左右摇晃起来。秋落凤只有半个身子趴在船上，船一晃，登时又落入水中。

浔阳帮帮众又要举矛，汪一江摇头表示不可：现在虽和“云雾双怪”有了冲突，却还不到不死不休的地步，若真的杀了秋落凤，这梁子算是再也揭不过去了。他已经设计激走了易佳，只要擒住秋落凤把大船逼退，最后将他放了给双怪卖个好，这个事儿就算结束了。

但他利用自己的水上功夫将秋落凤逼入水中容易，乱枪将他插死容易，但真要生擒秋落凤，却是极难。若下水去擒，秋落凤武功高强，只要被他一招打中，便可能有性命之忧。若不在水下擒，岸上更没有把握。

汪一江略加思索道：“所有的船以这艘为中心，聚拢一起，把秋落凤困在水下。

浔阳帮群豪一听，齐声道：“是！”小船如蝗虫一般纷纷向汪一江靠拢。秋落凤在水下只觉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

大船上的人面面相觑，秋落凤被困在水中，易佳被他骂走，可谓群龙无首。

有人道：“快开船，只要撞上去，小船就全都散了。”马上有人道：“小船是散了，万一不小心撞到秋大哥，秋大哥有性命之忧。”

有人道：“快放箭！把这些人全部射死！”马上有人提醒：“江湖中人很少用箭，平时哪里有准备什么弓箭？”跟着就有人破口大骂：“什么破船！连弓箭都没有。”立刻有人道：“你说什么？这是秋大哥的船！”

那人还想反驳，马上有人道：“别吵了，再吵下去，秋大哥就要死在水里了。”

终于有人难以忍耐道：“我们下去救秋大哥！”

这一声，似是点醒了众人，纷纷从船上跳下。

汪一江喝道：“众兄弟，不用给这些人留情！”浔阳帮帮众早就忍耐不住，纷纷挺起长矛，纷纷向空中搠去。

这时，才听到船上有人喊道：“小心他们手中的长矛！”

江湖中人少用弓箭，也少用长矛。浔阳帮以捕鱼为生，平时是用长矛戳水中的鱼，有的帮众手法极好，一戳一个准，甚至能戳到水中五六尺深的鱼。

这些人从空中跳下，如同空中飞鱼，被长矛纷纷戳死，有的武功较高，空中踢断一两根长矛，还是难挡这第三根。

有的人跳入水中，尚未冒头，也被长矛在水中戳死，

这一轮下来，直接死伤几十人，船面、江面染得猩红。

终于有人落在了船上，登时舞起手中刀剑。浔阳帮帮众水上功夫极佳，这近身短打的功夫则远远不如，帮众纷纷倒下。

汪一江眉头紧锁，此时若想减少伤亡，最好船只划开，让他们无从下手。若船划开，现在秋落凤尚未筋疲力尽，将功亏于溃。

正犹豫间，船上跳下之人越来越多，每人都杀出一个圈子，浔阳帮帮众惨叫声连连，抱头鼠窜。

汪一江大声道：“所有人跳水，返回水寨！”

浔阳帮之人一听，纷纷纵跃，跳入水中。秋落凤之人纷纷跟上，也要跃下，不想，水中倏地窜出一根长矛，收腿不及，被戳穿胸膛、小腹者无数。

如此一滞船上浔阳帮之人瞬间走的干干净净！众人惊疑不定时，有人喊道：“快把船划开！救出秋大哥！”

这话倒没人反驳，众人抓起船桨，开始开始划动。他们虽然大多懂得如何掌舵，却不似浔阳帮之人配合无间，东碰西撞，南辕北辙。有几艘船竟被自己人撞翻，落入水中！

虽是手忙脚乱，密密麻麻的小船还是留出了缝隙，秋落凤从水中跳出，他虽被压在船下，但船与船之间有大量的空隙可以透气，除了出不来，倒没什么别的影响。

他落在船上，甩甩湿漉漉的头发，抹一把脸，道：“都给我杀！杀！杀！”

众人看他无恙，士气大振，从船上跳上寨子。寨中还有不少浔阳帮之人人，被他们一一砍翻。

汪一江早已趁机到了寨中，大声道：“第一关放！”话音刚落，登时万箭齐发，从寨中机关射出。

这箭乃机扩射出，威力十足，秋落凤的人猝不及防，被一轮箭雨射倒一半。冲上之势稍缓。

秋落凤喊道：“快冲！快冲！”众人正在犹豫，有人喊道：“这是机扩射出的，趁他们换箭，快冲！”

众人一听，果然有理，快速上前。果然一轮箭雨之后，许久没有箭雨再来。一群人冲入寨中，见人就杀。

汪一江带着余下之人且战且退。这时，跳入水中之人也从后面杀出，双方一时竟战成个不胜不败之局。

秋落凤连番受辱，早已怒不可遏，飞身而上，一马当先，每一剑都能杀死浔阳帮一人。

汪一江看敌人武功高强，帮众完全不是对手，又喝道：“所有人潜入江中。”话音刚落，外围之人纷纷后撤，纵身入江，寨内之人也瞅准机会，直接跳下，落入江中。

这时众人已经冲破了第一寨，距离江面已是很高，看下去黑漆漆的不知是水还是别的什么，不敢跟着跳下。

却在此时，忽听得一阵水声，正惊疑间，却见一片洪水从寨中涌出，倾泻而下。

秋落凤之人吃了一惊，他们虽多熟悉水性，但这从天而降的大水又如何抵挡，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被扫入江中。有人被江水所卷，一时无法出水换气而淹死。有人被大水撞击，直接肋骨折断而死。秋落凤在最前，受到的冲击最大，直接被冲入江中，撞在大船之上。

原来这水寨高于水面，上面有个小型水库，既能供寨中日常用水，也能利用江水流动，转动转盘，循环往复使用。

下午时，汪一江将水口堵住，花一下午时间蓄水。这时水闸一开，当真有摧枯拉朽之力。

浔阳帮之人跳入水中，直接沉入深水，这水势虽大，却无法波及深水，待潮水一过，再浮上水面换气。

一波水浪所过，秋落凤手下只剩十几个人，但这些人各个武功高强，都是个中好手。秋落凤被水冲击，胸口后背都是剧痛，却愈发愤怒，大喝道：“冲上去！冲上去！冲上去！”

众人纷纷上前，却见眼前水寨楼梯已断，从第一水寨上去至少有三丈高。以他们的轻功无论如何都上不去，纷纷回头看向秋落凤。

秋落凤四下张望，看有没有能上去的地方，回头正看到自己的大船，这船露在水面有两丈多高，从船上跃上轻而易举，道：“上船，让船冲过去！”

众人纷纷上船。船舱下方有力工划桨，他们不会武功，自不参与冲杀。秋落凤攀附上船，早有人告知加速冲上

船桨扳动，大船快速起航，所过之处，掀起高高浪花，眼前的小船在它的冲击下，纷纷翻倒避让。瞬间冲到了水寨前。

秋落凤一马当先，截住汪一江，其他人也纷纷上前，他们其中都有兄弟朋友刚刚丧命，这时终于可以尽情的拼杀，更不留情。浔阳帮虽然人多势众，但武功不济，只能后撤。

不多时，浔阳帮众纷纷溃散被杀，有的直接跳江而逃，眼前只剩下汪一江一人。

十几个跟随而来之人稀稀落落的围成一个圈子，看秋落凤戏耍汪一江。

秋落凤长剑如龙，逼的汪一江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忽然秋落凤长剑上引，汪一江举鱼叉格挡，不想秋落凤此乃一虚招，猛地向下，刺向汪一江小腹。汪一江收招不及，闭目等死。不想却觉腿上一凉，却是秋落凤间不容发之际，招式一转，挑断了他的腰带，短裤掉落。

周围之人哄堂大笑。秋落凤好整以暇，剑背后迎风而立。

汪一江冷哼一声，索性坐在地上，将裤子全脱了。觑着秋落凤扫向四周，享受众人的吹捧和赞誉，迅速拿起鱼叉，向他背后刺去。

眼看快要刺中他后心，却听得“叮”的一声，秋落凤剑微微一挪，鱼叉刺在剑腹之上。秋落凤右足后踢，正中汪一江胸口，直接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秋落凤故意展示这招，周围之人齐声呐喊：“秋大哥好武功！”“秋大哥武功已经直逼‘雨雾双怪’了！”“那是‘雨雾双怪’功力更深，如果只是招式，秋大哥早已出神入化，远远超过‘雨雾双怪’了！”

秋落凤得意地转过身子，道：“汪一江！纵使你机关重重又如何？还不是被我杀死！灭了你的满门！”

汪一江微微一笑，道：“人生于天地之间，讲究问心无愧，你动手吧！”

秋落凤道：“让你这么死去，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汪一江道：“你还想如何？”秋落凤长剑架在他脖子上，道：“把不一而足秘籍交出来。”

汪一江笑道：“你若想要，就自己去寻，反正整个浔阳帮都在这儿。”

秋落凤手一抖，汪一江左耳已经被斩落。汪一江疼的咧嘴，终于忍住没有叫出声。

秋落凤道：“好！算你是条汉子！只要你把不一而足秘籍交出来，我就放了你。”

汪一江面露不屑别过脸去不再理他。

秋落凤大怒，一剑刺向他的左眼。汪一江已有了准备，右眼紧闭，一声不吭。周围之人发出稀稀落落的叫好声。

秋落凤怒火中烧，喝道：“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说不说！”汪一江纹丝不动。周围也瞬间鸦雀无声。

秋落凤怒发冲冠，一剑刺向他的胸口，誓要一剑取其性命。

却在此时，一根簪子射出，“当”的一声，当开了剑尖，但剑还是在汪一江胸口处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跟着一个白影闪动，跃上寨子。

秋落凤定睛一看，竟是易佳，奇道：“表妹！你这是何意？”

易佳道：“表哥，汪帮主有胆有识，恪尽职守，乃是个英雄。求求你你放过他吧。”

秋落凤道：“他伤了我的父母，我岂能放他？”易佳道：“舅舅，舅妈是被那个逍遥仙人伤的，要报仇也应该找他。”

秋落凤道：“那个逍遥死人被他所救，不问他又去问谁？”易佳道：“那逍遥仙人疯疯癫癫的，说不定现在早走了。汪帮主又如何得知？就算你要问汪帮主，为何刚刚又要杀他？”

秋落凤面露不耐烦之色，道：“今日他杀了我这么多弟兄，我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们报仇！你刚刚不来助我，如今又来拦我，难不成你看上了这个废人不成！”

易佳被他气的粉脸通红，道：“表……表哥……你……你怎么……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

秋落凤本是随口一说，看她双颊绯红，说话坑坑巴巴的，反多信了三分，道：“既然没有，那就由你杀了他！到时候江湖上流传着‘潇湘双璧’剿灭浔阳帮的传说。”

易佳略加迟疑，眼神渐渐坚定，道：“表哥！如今我们的人虽然死伤无数，他们的人也就剩他了。他是个好汉！且素来与我等无冤无仇，只因你想在朋友面前炫耀，强行要买这白豚，才有今日之事。你已经害的舅舅、舅妈重伤，又害的这么多兄弟丧命，还不快收手！”

秋落凤脸色变得狰狞，吼道：“在你看来，今日之事都是我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