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心神背离（3）

易佳道：“事到如今，也不好说是谁之过，只是如今死的人够多的了，就此收手吧。”

秋落凤狠狠地道：“易佳！你从五岁开始寄宿在我家，我们给你吃给你穿，还教你武功，父母虽然性子古怪，但待你如己出。今天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否执意要维护此人？”

易佳坚定地道：“舅舅、舅妈的恩德，我都记得，绝不敢忘。但今日你要杀他……”

汪一江忽然打断道：“你个傻女人！刚刚是我故意把你激走的，我自始至终都没想过对你好！逍遥仙人找你们的麻烦就是我暗中挑唆的！快点滚吧！如果现在站着的是我，我也会杀了秋落凤这个小兔崽子的！”

易佳微微一笑道：“汪帮主！多谢你的好意！我是胆子小，但我不傻。”话音刚落，却见眼前银光一闪，秋落凤已经一剑刺入她的左肩。

秋落凤喝道：“快滚开！”易佳缓缓拔出手中长剑道：“尽管来吧。”

秋落凤左手捏个剑诀，长剑横的一引，向易佳右胁一扫，跟着转身一剑刺向易佳左腿。

易佳纹丝不动，右胁被划了条长长的口子，左腿也被一剑刺了个洞，鲜血染红了白衣。

秋落凤微微一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易佳跪倒在地，连着磕了三个头。

秋落凤冷冷地道：“你现在求饶，未免太晚了。”

易佳缓缓起身，道：“我受舅舅、舅妈养育之恩，从今往后，凡是表哥所到之处，我必退避三舍。若不得以与表哥动手，先让三招。表哥，请吧。”

秋落凤气的哇哇直叫，一剑当胸刺出。易佳剑走偏锋，横剑按在来剑之上，上前一引。秋落凤被她剑招所带，不自主收剑。

若是以往，易佳必能跟着刺出，但右臂一伸，便觉右胁剧痛，剑差点拿不稳。手一抖之下，秋落凤已经反引一招向易佳喉咙划来。

易佳身形后仰，不想左腿重伤之下极为不便，眼看长剑已经滑到，闭目暗想：“我早就该死了，承蒙舅舅、舅妈收养，今日死在表哥手下，也算不枉。”

这时，只听的当的一声，却是汪一江随手抓起一只长矛，荡开秋落凤的剑。但他一眼已盲，距离有所偏差，未击中剑腹中央，剑向上一滑，划破了易佳的左颊，鲜血淋漓。

秋落凤道：“果然是一对奸夫淫妇！今日便让你们死在一起！”说着长剑直送，势要将二人一剑刺穿！

汪一江武功远不如他，又伤了一只眼睛，根本看不清他如何出招。易佳身受重伤，剑都举不起来。

这时，一个黑影从暗中闪出，三人距离本来极近，此人却如灵狐一般，来到三人中间。右手一伸，秋落凤只觉右臂酸麻，长剑已经落入他的手中。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逍遥仙人。秋落凤大惊失色，连退一丈，道：“你想做什么！”

逍遥仙人把剑随手丢到一边，道：“我是洪少显的书童的儿子的朋友逍遥仙人！今日却被人偷袭差点送了性命。你回去告诉‘雨雾双怪’！逍遥仙人很生气，有机会再和他们较量一番！”

秋落凤如蒙大赦道：“好！晚辈必会将此事告知二位长辈。”说着，也不等逍遥仙人答应，快步跳下大船。一行人也跟着跳下，瞬间走的干干净净。

汪一江看众人走远，终于支撑不住，坐倒在地上。

逍遥仙人走过来，道：“我的徒弟呢？”汪一江问道：“前辈的徒弟？”逍遥仙人道：“王连依啊！”

汪一江道：“在后院，就在前辈屋子隔壁。”逍遥仙人道：“我去找徒弟去了。”刚走到宅门前，又如同弹簧一般弹回，对二人上下大量，道：“你们受的都是外伤，涂点金疮药就好了。”

汪一江无奈地笑笑道：“好！”二人虽是外伤，但伤口颇深，需将伤口里面清理干净，才能敷金疮药，一套下来，也不容易。好在浔阳帮有自己的郎中，平时也不打鱼，也不参与这些征战。

逍遥仙人快步去寻王连依了。

汪一江道：“易姑娘，你腿上有伤，在下得罪了。”起身让她左臂搂着自己的脖子，他托着她的腰，一步一步向后院挨去。

二人受伤虽重，但他们平时打鱼难免遇到被大鱼咬、撞到暗礁、与人争夺底盘被打伤、水下被各种奇怪之物划伤。郎中也早就轻车熟路。只是汪一江眇了一目，伤口处理比较麻烦。

二人将伤口包扎好，汪一江让丫鬟送易佳休息。这时，放水时跳入江中的人才陆续返回——他们饶了个大圈子，在别处上岸。

汪一江不理会众人惊讶的神情，清点死伤，除了院中的家眷、勤杂人员，损伤将近八成。汪一江安排重新布防、收拢尸体、给死伤之人抚恤。

待一切安排妥当，早觉得十分困倦，想去后堂歇息。回头却看到易佳，她换了一身粗布衣服，伤口处明显突出，自是裹了厚厚的纱布，脸上也用一条白纱布裹着，只露出半张俏脸。

汪一江道：“易姑娘！非常抱歉，是在下利用了你。”

易佳道：“汪帮主客气了，其实我在舅舅家一点也不开心，是你给了我离开的勇气。”

汪一江道：“易姑娘，你身上有伤，早些歇息吧。”易佳低下头道：“好！汪帮主也早些歇息。”

汪一江道：“我得先去看看王大侠。”易佳道：“我也想去看看，可以吗？我早就听说他单枪匹马就灭了康家堡，最近听说天仙门的沈吟吟也是他杀的。我很仰慕他。”汪一江微微笑道：“好！我们一起去看看。像王大侠这样的英雄，谁人不仰慕？”

二人来到王连依屋外，汪一江道：“逍遥仙人，汪一江向拜谢逍遥仙人救命之恩，可否进来？”

屋内半晌没有动静，二人相视一眼。易佳道：“逍遥仙人和王大侠武功高强，修行高深内功最要紧的是静心。我等还是不要打扰了。”汪一江道：“易女侠说的是，等他们有时间我们再来叨扰。”

这时却见逍遥仙人打开门，眉头紧锁道：“糟糕糟糕！我的徒弟可能小命不保。”

汪一江吃了一惊道：“逍遥仙人，这该如何是好？”易佳也问道：“逍遥仙人，你二人都是……都是被我舅妈打伤，为何……”

逍遥仙人直接打断她的话道：“你舅妈那点儿狗屁武功，就算偷袭打伤他，他也早就恢复了。真正让他受伤的是我二人打出的那股旋风。”说着坐在门檐上，双手抱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易佳问道：“前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逍遥仙人道：“他内力极高，浑然一块，但偏偏不受他的控制。我想用内力压制，差点变成了内力的比拼，幸亏我跑得快，不然的话，逍遥仙人今天就成逍遥先人了。”

二人微微一愣，这才明白第二个字是“先”。

汪一江没有练过内功，听得懵懵懂懂。易佳虽然练过，但功力不深，也听得似懂非懂。

逍遥仙人不停地敲打自己脑袋，又倏地跳起，背着手左右徘徊，终于道：“你们快走！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二人知也帮不上忙，只好拱拱手道：“逍遥仙人，我等告辞。”

第二天一早，二人又来寻王连依，却见逍遥仙人坐在门槛上，双手托腮，满面愁容，似是一晚上老了许多。

易佳怯生生地问道：“逍遥仙人，有什么主意吗？”逍遥仙人道：“他的内力过于高深，现在靠外力想控制他的内息是不可能了，只有激发他自身身体的潜力，控制这股内息才行。”

汪一江问道：“如何激发？”逍遥仙人道：“要不教他高深的内功运转方法，像易筋经或者我手中的不一而足神功都行。要不就是通过外力激发他自身的潜能。”

易佳微微一愣，问道：“你刚刚不是说外力不行吗？”逍遥仙人急的抓耳挠腮道：“我说外力不行是指用别人的内力强行压制他的内力，我说的行是如果有人用高明的针灸之术，打通他的经络。”

易佳道：“有这样的手法吗？如果是这样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为高手？”逍遥仙人白她一眼道：“当然有，但你得有他这么深厚的功力。有多少人一辈子都练不成这么深厚的功力。”

汪一江道：“前辈不是有神功吗？直接传给王大侠不就好了？我等绝不会觊觎这份秘籍。”逍遥仙人有些无奈，道：“你们觊觎也没用，你们功力不够，除了练到走火入魔，没半点好处。但他现在昏昏沉沉的，神志不清，怎么学？”

二人这才明白他在惆怅什么，也跟着长叹一口气。

易佳忽然眼前一亮道：“逍遥仙人！我听舅舅说起天下名医，首推‘毒医’孙晚景，听说他就在湘西，我们何不去找他？”

逍遥仙人道：“我要是知道孙晚景在哪儿，早就去找他了。”

汪一江道：“你们说的是孙晚景前辈？”逍遥仙人道：“除了他还有谁？”

汪一江道：“在下知道孙前辈在何处？”逍遥仙人斜眼看着他，道：“这些医生性子怪的很，你能找到他们？”

汪一江不禁觉得好笑，若说性子古怪，逍遥仙人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却还说别人性子古怪，但事关王连依性命，不敢托大，忙道：“孙前辈救人时曾需要一种十分罕见的红唇鲤鱼。这种鲤鱼只有江中水流湍急处才会有，但长江到了江西，已经十分平缓，因而十分罕见。我浔阳帮常年在长江上游弋，知道几处险滩，每次捕获，都给孙前辈送去。故而知道他在哪里！”

逍遥仙人直接跳起来道：“这可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汪一江道：“好！晚辈这就去准备。”逍遥仙人道：“准备什么？”说着直接冲进屋内，背起王连依就要出发。

汪一江道：“一来我得将最近捕获的红唇鲤鱼带着，二来那里山高路险。寻常车马都无法进去，得雇几个人抬着王大侠前往。三来帮内之事我也要好生交代。”

逍遥仙人道：“你去准备红唇鲤鱼，雇人什么的不需要，我背着他就行。我是洪少显的书童的儿子的朋友逍遥仙人，背个人走个几百里有什么关系？至于帮内之事，反正人也死的差不多了，直接解散了就是。”

汪一江不禁苦笑。易佳道：“逍遥仙人，你也说了这些医生脾气古怪，还是让汪帮主做好准备为好，万一少了什么东西，到时候他不给医治，就算你是洪少显的书童的儿子的朋友逍遥仙人，一巴掌就能打死他，但你的徒儿可就救不回来了。”

逍遥仙人点点头道：“嗯！你这个娃娃说的很有道理。你们快去准备，我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中午时分，一行人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逍遥仙人道：“女娃娃，你怎么也去？”易佳道：“我无家可归，正好无事，也想去看看。”逍遥仙人道：“你受伤很重，要好好休息。”

汪一江道：“之前易姑娘和敝帮有些冲突，帮内许多人还有不忿。晚辈让她同行，免得晚辈离开时，在帮内发生别的意外。”

逍遥仙人道：“不错不错！你护送我徒弟去疗伤，等他伤好了，你嫁给他怎么样？”易佳摸着受伤的脸颊，上面还裹着厚厚的纱布，道：“我一个无家可归的毁了容的女人，怎么能配得上王大侠这般人物。”

逍遥仙人道：“我是洪少显的书童的儿子的朋友逍遥仙人！洪少显去世的早，没有结婚。他哥哥‘天下第一高手’洪少干的老婆可是个丑得出奇的女人。”

“白日鬼”魏柏，有人背地里称呼她为“天下第一丑女”，但无论武功还是计谋，都是洪少干最仰仗之人。

易佳摇摇头道：“我和她不一样。”逍遥仙人还想说什么，汪一江已令下属拔锚起航。

舟行半日，到了对岸庐山脚下，略微歇息，便沿着庐山山路而行。那庐山巍峨高耸，丛林密布，夜间行走，也觉十分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