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邪祟将诛（3）

薛骄在天正山庄一招“一咏三叹”大败李若凡坐下弟子宣阴精，技惊四座。薛骄连续攻了几十招，虽然繁复不及邹骠，但气定神闲，狠辣犀利，深得华山剑法精髓，那和尚毫无还手之力。

薛骄乃剑术大师，发觉那和尚虽处劣势，但正在积攒后劲，随时准备反击。长剑忽然一缓，猛攻之中，长剑收回本来极难，一方面是自己对于剑招的控制，另一方面是需防备敌人趁势反击。

薛骄长剑一缓，足下却不停留，飞身而起，双足连环踢出，那和尚仍然是边退边准备反击。顾隐渊心中赞叹：“如果那和尚刚刚趁势反击，恐怕很难躲过薛骄的窝心连环腿，他竟然能沉得住气，当真了得。”

薛骄连环腿踢出，腿中藏剑，剑中藏腿，那和尚渐渐不敌，剑法略有散乱。薛骄突然后退，长剑舞的密不透风，“叮叮叮”的声音不绝于耳，原来那和尚眼见不敌，放出了细小的暗器，那暗器非常细小，月光之下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薛骄直觉眼前一闪，知道是暗器，连忙后撤，用长剑护住全身。

密密麻麻的暗器被长剑砸落，四散飞去，华山弟子纷纷退开。

那和尚本来双手持刀，却在间不容发之际还能发出暗器，其手速之快也是匪夷所思。

那和尚趁薛骄招式一缓，趁势反击，长刀向薛骄道长胸口斜劈下来，眼看快到胸口，长刀忽然向上，转向薛骄道长咽喉。

薛骄长剑横削格挡，只听得“叮”的一声，薛骄长剑一分为二，断成两截。那和尚剑势不停，仍然向薛骄脖子斩来。

华山弟子“啊”的叫出声来，但薛骄已经大占上风，忽然落败，始料未及。

只见薛骄一个铁板桥，躲开长刀，那和尚正欲长刀下压，刺向薛骄，不想薛骄单手着地，双足飞起，对着那和尚胸口连环踢出，那和尚连忙闪躲，但刚刚冲的猛了，还是被薛骄在小腹上踢了三下，瘫倒在地，又被一脚踢飞长刀。

顾隐渊看的清楚，刚刚邹骠断剑是被那和尚用诡异的力道所断，薛骄则是主动断剑，用内力震断，那和尚却误以为又一招得逞。

薛骄接刀在手，指着那和尚，厉声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贼和尚？和鞑子有什么关系？”

那和尚诡异一笑，手中暗器连发，射向薛骄。薛骄做事谨慎，早有防备，长刀像剑一样舞动，护住全身，喝道：“食古不化，野性难驯！”一刀自上而下劈下，那和尚被他踢了三脚，早觉得五脏移位，下身动弹不得，下意识的举手格挡，血光一闪，已经被薛骄斩做三段——上半身、下半身、半截手臂。

薛骄杀了那和尚，满清人吃了一惊，脚下却如同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薛骄丢掉长刀，身形如飞，在人群中穿梭，很快封住满清人的穴道。

薛骄道：“规矩我只说一遍，我说，你们回答，谁回答就放了谁，剩下的人我随便找一个杀了。”说完，冰冷的眼光扫过满清人脸上。

薛骄道：“第一个问题，这和尚是什么人？”

满清人纹丝不动，没有人回答。

薛骄冷笑道：“好！倒是一群硬骨头！”说着一掌拍在眼前之人的额头上。那人闷声不吭，登时死去。满清人脸色微微一变。

薛骄问道：“我再问一次，这和尚是什么人？”

满清人还是纹丝不动，没有人回答。

薛骄微微一笑道：“好！倒是些好汉子！不过你们在边关杀我百姓，决不能饶，今日竟然还到了这西北之地，决不能讨得了好去！”挥挥手，示意弟子将这些满清人杀了。

几声惨叫过后，身后已经是尸横遍野。

薛骄转身低声和邹骠道：“邹师弟，这个和尚是什么人？这武功从未在中原见过。”邹骠道：“回禀掌门师兄！我也未曾见过这种武功，不知他的底细。”

薛骄道：“这帮满清人远在东北，为什么会来到这西北之地？”薛骄道：“弟子不知。弟子只是听说这和尚在长安附近杀了不少江湖同道，以为是顾隐渊的同伙，特率弟子来追，终于赶上，这才有此一战。”

薛骄听到顾隐渊的名字，道：“杨真之死十分蹊跷，未必是顾隐渊干的。”邹骠吃了一惊，道：“杨大侠不是顾隐渊杀的？”薛骄道：“我说不一定，有可能是，有可能不是。”

邹骠问道：“这是为何？”

薛骄道：“第一、那日顾隐渊重伤，是八大派掌门都看到的，挨了杨真两掌，如何能偷走天正神功？还能全身而退？”

邹骠道：“或许是他先盗走了天正神功。”薛骄摇摇头道：“不可能，他已经盗走了天正神功，应该立刻遁走，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修行，而不是故意回来寻衅。”

邹骠点点头道：“这么说来，也有道理。”

薛骄道：“第二、就算他神智异常，偷了天正神功，回来寻衅，被打成重伤。试问他一天一夜如何能练成天正神功？据我所知，天正神功博大精深，有超过万余字，读完、理解、修行，每一步都是难关重重。他身受重伤，无论他练的什么功夫，得先疗伤，保证心肺不损，然后再练功。这岂是一两天能做到的？”

邹骠道：“或许天正神功正适合疗伤。毕竟他受的是天正神功的伤。”

薛骄道：“没错！但这就会有第三个问题，顾隐渊武功高强，我们都是见过的，而且他还练过不一而足神功。江湖上能练成一种神功已是不易，两种神功则是难上加难，毕竟许多高深的武学并不兼容，不然的话，少林僧人人人都能练成七十二绝技了。就算他天赋异禀，可以精通两大绝学，但要一天之内就能融会贯通，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邹骠道：“师兄说的是。”

薛骄道：“这些虽然很难，但顾隐渊万一真的是这万中无一之人，也是有可能的。但从他后来的行为来看，他一路西逃，一直逃到了西域荒漠。试想一个精通两大神功之人，会在意这些普通的江湖汉子吗？如果说我等都在天正山庄时，他不敢动手，待各大门派离开时，天正山庄只有一个立足未闻的杨洛友，他连杨真都杀，为何不回去灭了天正山庄满门？要知道他在暗，天正山庄在明，他要屠了天正山庄易如反掌！”

邹骠道：“或许是因为他的母亲在庄内，甚至是他本来想这样做的，但是被母亲以死威胁，这才罢手。”

薛骄道：“这不可能！天正山庄上百号人，他不可能瞬间杀光，如果真是杨夫人以死相挟，天正山庄必会先死不少人。事实是，除了杨真，天正山庄安然无恙。”

邹骠想一想也对，点点头道：“师兄说的是。那师兄的意思是……”

薛骄道：“说起来，这个顾隐渊与我华山派无冤无仇，除了杨真这桩雾里看花的事情，从未听他做过什么恶事。华山派先袖手旁观，不要随意掺和这件事。”

邹骠道：“是！师兄！”

薛骄道：“其他人把这个意思传给所有华山弟子。”其他弟子齐声道：“是！”

邹骠道：“掌门师兄，现在不少江湖中人在长安附近聚集，说是要对付顾隐渊，我们华山派当如何？总不能视而不见。”

薛骄道：“这事儿我也知道。顾隐渊逃到了西域，若不是大雪封路，估计他们要一路杀到西域去。先静观其变，如果顾隐渊没有回中原，他们等不及也就散了。”

邹骠略微迟疑，道：“掌门师兄，现在江湖有一个传闻，你怎么看？”

薛骄道：“你说是倚楼听风雨请顾隐渊做楼主是吗？”邹骠点点头道：“是！倚楼听风雨群龙无首，四分五裂。顾隐渊为天下公敌，无处容身，若双方真的合二为一，这有可能促成江湖罕有之大变局。”

薛骄沉吟片刻道：“顾隐渊现在还在西域，最快应该也是开春才能回来。倚楼听风雨内部关系复杂，真要融为一体，也是极难。”邹骠显然不信，道：“万一……”

薛骄道：“万一此事真的成了……希望邓承峰不枉‘义侠’之名。若倚楼听风雨和忠义帮南北相和，江湖再无宁日了。”邹骠道：“是！”

薛骄带着华山弟子离开，顾隐渊才从黑暗中走出，来到那古怪和尚身边，在他衣服上胡乱摸索一番，他也觉得这些和尚十分古怪。

顾隐渊摸索半天，只找到一串佛珠和一份度牒，又在其他人身上摸索，也只找到了一些碎银子和干粮。打开度牒一看，竟然都是倭寇的文字，原来这些竟然是东瀛人！这个和尚是个东瀛和尚！

他常年住在江南之地，长年受到倭寇的袭扰，那些倭寇文字中有不少与中原不同的，虽然不认识，但也见得多了。

顾隐渊暗忖：“一群倭寇冒充满清鞑子千里迢迢从东海一直到了西域，这是为什么？难不成倭寇和满清鞑子也有勾结？”

看此事和自己无关，也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便要起身离开，忽听得一阵急匆匆的步伐向这边奔来，身子一轻，躲到一边的草丛中。

不一会儿，只见一黑一白两个矮个女子奔到此处，看到满地尸体，吃了一惊。身着白衣的女子道：“是显明大师。”黑衣女子道：“全军覆没。”

白衣女子蹲在地上，仔细探查一番，道：“奇怪！显明大师是被自己的刀杀死的。”黑衣女子不屑道：“这不很显然吗？一眼就看清楚了。中原高手极多，显明又不是天下无敌，被人一刀劈了也很寻常。”

顾隐渊听她们口音生硬，显然不是中原人，应该就是倭寇。但倭寇多活跃于东南沿海，深入内陆则极为罕见。

二女又仔细探查了地上其他人的痕迹，没什么结果，这才离开。顾隐渊心生好奇，悄然跟在身后。

二女一路向南，到了咸阳城外，咸阳城尚未开城门，只在门外等候。顾隐渊想瘦马思维简单，又不会汉话，醒来后看不到自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登时撇下二人，先返回宿处。

返回之时，天刚刚亮，叫醒了瘦马，快马加鞭，向东而来。

到了咸阳，先安排瘦马住了店，信步走到街上，寻找那一对女子。

咸阳城乃当年秦国定都之所，如今和当年已不可同日而语，远远比不得近在咫尺的长安。寻了半日，没找到二女的下落，看二人昨夜在城门外等候，也不似今日急着赶路。这咸阳城也没什么大的江湖中人，也不像拜会之后就离开的样子。

天近正午，路上人渐渐多了起来，顾隐渊找了一间僻静的小酒馆。内堂疏疏摆着几张板桌，店中已有三五个客人，他直接走到二楼，却见二楼只一桌有客人，两人对坐而饮。

顾隐渊一看，不禁大喜过望，原来正是他一直在找的二人。只见那黑衣女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袄子，似乎是狐狸或黑熊皮，看着并不厚，此时正别过脸去，看着外面，看不清长相。那白衣女郎则是一身雪白的貂皮，也不是很厚，正在低头喝着一杯酒，只见她一掌鹅蛋脸，双眉如柳，眼大嘴小，秀鼻挺立，神色淡然。

二人都穿着一双黑皮靴，个子都不高。白衣女子略高一点，双足刚刚及地，黑衣女子双足悬在空中一荡一荡的摇晃。

二人一言不发。

顾隐渊坐到一边，没有点菜，只点了当地有名的油泼面，油泼辣子加上劲道的扯面，颇有些西北之地萧肃之气。

没多久，面已经上来，顾隐渊索罗罗快速吃掉半碗，已经觉得饱了，问店小二要了一碗水。

这时邻桌黑衣女子道：“中原男子果然都是些柔弱之辈，天气如此寒冷，竟也只敢喝点水。”顾隐渊回头对那边微微一笑，只见那黑衣女子一掌圆脸，长发没有绑缚，而是全部塞入黑皮袄中，双颊有两个梨涡，另有一番风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