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一礼，一寸欢喜

伴着最后冬天里的寒风，大家盼望的寒假终于来了，不约而同的把状态调成睡眠模式，把日子调成游戏模式，把快乐调成日常模式，屏蔽掉所有的烦恼，接收这个冬天最幸福的信号。

文之特别喜欢冬天，更喜欢寒假，比起炎热的暑假，寒假更让大家觉得舒服些，冬天里都没什么特别忙的事情，玩的好的同学也总是抱着寒假作业聚在一起，边聊天边写，有时候还会有些无聊的游戏，但是大家聚在一起总是快乐的。

也只有在冬天里才能吃到灶坑里热乎的烤地瓜，烤土豆，还有锅里的大包子，这些都是外婆冬天专属佳肴。

“之之呀，明天我们去镇上赶集吧，把剩下的几个框子卖了，顺便把过年的肉，高香都买了。再晚人太多就不好买了。”外婆的筐子都是她手工编出来的，别人家不要的塑料编织绳，外婆就捡回来编成框子，五颜六色的，很结实用来装十几斤的土豆都问题，编的多了就攒起来一起拿到大集上卖掉，因为价格便宜，十几个框子每次一会就卖出去了。外婆的节俭可是出了名的。

“好呀，那咱明天早点走，外婆我想吃糖葫芦了。”

“明天去了就买，多买几只，拿回来放外面能吃好几天。”外婆说。

文之傍晚的时候给许晓打了电话告诉他明天要去赶集的事情，自放寒假以来文之就没见过许晓，听说他姐姐回来了，带着小朋友，许晓一直在家里哄孩子，文之很难想象他那么高冷的人会不会吓哭小孩子。

第二天一大早，外婆跟文之就拿着家里剩下的十几个筐子，拿了几个烤地瓜就出发了。虽然是大集但是走得太早，乡村的小路上也没几个人，。远远的就能看到文之小小的身体用力的蹬着外婆偏大只的三轮车。还没走到一半的路就看见许晓骑着自行车飞奔而来，临近的时候急刹车差点翻车。

“哎哟，你这孩子可慢点。”外婆关心的说。

“哈哈，没事的外婆，我技术好。外婆你冷不冷呀。”说着就伸手把外婆盖得小被子扯了扯，盖得更严实了一些。

“不冷不冷，你这孩子一大早的怎么也不穿的厚点。穿的这么少，冻坏了怎么行呢。”外婆看着许晓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懂事，做事情认真，压根不像文之班主任说的那样不堪。

“他呀是要风度不要温度，是吧，许大公子。”文之也看出来他穿的真的很少，嘲讽的语气里自然也带了些许的责备。

“那还不是怪你，你打电话说赶集，你倒是跟我说个时间呀，我也不知道你们几点出发，我醒来的时候看见天亮了，就着急忙慌的出门了，不过还好，不是很冷。”许晓边说边把自己的自行车推给文之，他骑上了三轮车。

文之看到许晓今天骑得是女士的自行车，她知道是他怕文之骑不了自己的大一点的自行车，特意换成了小的，他总是这样，从来不会把在意跟喜欢挂在嘴边，但是每一件事都是最好的证明。

到了集市上，文之找了个摊位的边边上把筐子都摆好，外婆也拿出凳子坐在了边上。

“外婆，咱为啥不自己买个好一点的摊位，才十块钱，人多筐子也卖得快。”许晓不解的问，这个位置几乎没什么人，都是歇脚的路人，要不就是推车卖袋子的小商贩。

“咱就这几个筐子，多坐一会就卖出去了，花那十几块钱干嘛，不碍事的。”外婆说。

没过一会来了收摊位费的，这么偏的位置也只要两块钱，但是收钱的只是过来跟外婆打了招呼并没有收那两块钱。许晓还惊讶这些别人嘴里最不讲情面的人为何在外婆这网开一面呢。

“他们居然不要钱呀？”许晓惊讶的说。

“嗯，上次那个人的孩子在对面包子铺烫伤了，外婆把拿来卖得整颗芦荟都掰下来给那孩子图烫伤了，那人要给外婆钱的，外婆说给小孩子治伤的是积德不能收钱，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收过外婆的摊位的费用。”文之小声的说。

“哦，难怪呢，还是外婆心善呀。”许晓看着这个快80岁的老人，心里泛起阵阵疼惜，她一个人带着文之，村里出了名的节俭，走路也不方便的外婆却能还顾及别人的感受，从不为难人也从不倚老卖老，好人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积攒下的。

“之之，不是还有地瓜吗？你拿出来给晓晓吃了吧，他肯定早上饭还没吃呢。”

“哎呀，还有地瓜呢，快给我吧，我都快饿死了。”

“你给外婆留一个，慢点吃别噎着。”说完文之就去帮外婆买小虾米去了，外婆喜欢吃小虾米，每次来大集上都会买一点回去。

等文之的回来的时候发现许晓不见了，再看看三轮车里，地瓜都让他吃了，文之有点生气了跟外婆抱怨起来。

“外婆，你看这人怎么回事，都吃了，我还跟他说留一个给你呢。”

“吃了就吃了，他一大早那么冷去迎咱们，又穿的那么少，你快让他吃点热乎的吧。”外婆笑着说。

文之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不开心，第一次见许晓这么不懂事，况且人也不知道去哪了。文之闷闷不乐的坐在外婆身后。

“之之，怎么不高兴了，这一会儿谁惹你了。”许晓关切的问。

“没谁惹我，我闲的无聊生闷气。你管得着吗？”文之气鼓鼓的说。

“要不咱吃完东西再生气呢。”说着许晓从鼓鼓的怀里拿出来三份包子，三杯豆浆，还有几个黑乎乎的茶叶蛋。

“你......去买早饭了吗？”文之惊讶的问。

“对呀，这一大早你跟外婆肯定也没吃饭吧，赶紧的可热乎着呢。”许晓说着就把素馅的包子跟豆浆递给了外婆，外婆回头看着文之，用手指点了点她，意思是说你看你，小心眼了吧。

文之为刚才心疼许晓吃了她的地瓜感到脸红，她错怪他了。

“你快吃呀，不然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肉馅的。”许晓悄悄地说，看着文之吃东西，他比自己吃都开心。

许晓吃了几个就吃不下了，文之以为他给自己留的，赶紧说自己够了，让他赶紧吃了，结果许晓告诉她刚才地瓜吃多了，包子实在吃不下了。这让文之哭笑不得。他比自己想象中更朴实。

快晌午的时候外婆的筐子就剩下两个了，文之让许晓看着摊儿，自己跟着外婆买过年的肉跟其他东西去了。过年的大集真好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遮不住的喜悦，商贩的叫卖声也变得格外卖力，东西齐全不说价格也比平时便宜好多，置办年货的人们摩肩接踵，甚是拥挤。外婆向来是不会买菜的，冬天的菜对于外婆来说还是贵的离谱，简单买了肉，高香，小糯米，祭祀用的东西之后两个人就回到了摊位上。正好赶上许晓的母亲过来送饭，包的饺子还给外婆做的土豆丝卷饼，外婆拿在手里一个劲的说不好意思，的确，这让文之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可是许晓的母亲还是笑嘻嘻的帮忙把东西收好。外婆把剩下的两个筐子给了许晓的妈妈，说是自家用很好，许妈也没有推辞。

收了摊位，许晓把文之跟外婆送到村口就回去了，今天大集，他家里也买了好多东西，他也要回家帮忙。刚到家的时候，文之跟外婆吃了许妈做的饭，文之收拾三轮车上的东西的时候看见了早上剩的肉包子袋子里的十块钱，她拿给外婆，外婆马上明白了，这是给许妈那两个筐子的钱，许妈还是悄悄地把钱藏在了这里。外婆把钱收好了，让文之给许晓打电话过年的时候一定要到家里玩。

过了二十三的小年，新年的脚步就临近了，文之每天都过得充实而开心，年前这段时间许晓是没时间陪她的，因为家里的亲戚多，许晓每天都要陪妈妈走亲戚送年货，就是小年的前一天他来给他外婆送年货来文之家坐了一会就走了，不过来的时候给文之带了一个小小的游戏机，可以玩俄罗斯方块的那种，文之也很喜欢，每天把小游戏机擦的锃亮的。

终于到了年三十这天，一大早的文之就帮外婆把族谱挂了起来，上供的小碗也一个个摆起来，外婆忙活完，就早早的把肉馅剁好了，这才是文之盼望过年的重要原因之一，她最爱吃的芹菜肉馅的饺子。下午的时候文之是要陪着外婆去上坟的，本来是男孩子做的事情，但是家里只有外婆跟文之，所以也不在乎那些细节的东西，趁着还早，外婆喊着文之又叠了一些上坟用的元宝，下午的时候就去上坟了。家家户户都会放那种好长的鞭炮，文之跟外婆没有放鞭炮，就是烧了纸钱就回来了。

回家之后外婆就开始包饺子了，文之当然是最棒的擀皮小将，说起擀皮还是外婆教会的呢，每次文之要放弃的时候外婆就用擀面杖敲一下，后来文之真的成了擀皮小将，外婆有耐心所以教的东西文之学的也仔细。

“外婆，这些包完我出去拿个糖葫芦吃吧。”

“行，把那几个掉下来的先吃完。”

冬天就是好呀，外婆的小院子里有一个大缸，夏天的时候存放水用冰西瓜桃子，冬天把水倒空，就变成了大自然的赏赐的冰箱，文之的糖葫芦，冻梨，小雪糕，外婆的大白菜，小虾米，这缸就像是个藏宝箱，打开就是让人欣喜的佳肴。

饺子包好了之后，文之跟外婆就准备休息会了，外婆要晚上等着来给族谱磕头的小辈们，文之晚上要看大年三十经典节目，春节晚会。

天黑起来了，家家户户的鞭炮声奏响了新年的乐谱，年是一艘大船，每每都会停留在三十这天的港湾，让人们那些忧伤且快乐的心思在这艘大船里上上下下。年是风，年是雪，年是人们寒冬里吐着热气的呼吸。年是倒贴的福字，年是热腾腾的馒头上鲜艳的红点，把问候和祝福捎给每一束不灭的烟花。把温馨跟感动送进每一扇敞开大门的温馨的家家户户。

晚上，文之坐在热炕头上吃着肉饺子看着春节晚会，这是一年当中孩子们最开心，大人们最放松的一天，新年伊始，大家都用这份开心来迎接美好的一年。

正月初一的清晨，文之早早起来给外婆磕头拜年，外婆自然也少不了拜年红包给文之，这一天都是大家走家串户拜年的一天，文之也跟着村里的同学们去拜了土地庙，还一起放了小鞭炮，总之是开心的一天。

大年初二，到了外甥狗们回外婆家的日子，老人们常说，外甥狗，外甥狗，吃饱了饭就走，很少有文之这样的一直在外婆身边的。许晓来外婆家的时候给文之带了好多烟花，说是放不完就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时候再放。外婆给许晓的压岁钱他都给了文之，他自己的压岁钱也给我了文之好多个红包，还开玩笑的说，以后我的钱都给你，你想买啥就买啥去吧。文之起初并不想要，可是一想到他会抽烟会去跟别人打赌，她还是把钱收下了，至少这样子他胡来的次数能少一些。

快乐的日子总是像流水一般，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天快黑的时候，许晓来到文之家，骑着三轮车带着外婆跟文之去镇上看烟花，外婆本不想去的，但是架不住许晓软磨硬泡的。到了镇上选好位置，没一会烟花就开始放起来了，这是镇上统一放的烟花，升空时候又又好看，许晓看着文之在烟花下开心的笑脸，大声的告诉她“文之，我喜欢你，我特别喜欢你，我以后要娶你。”

文之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吓住了，他这可是当着外婆的面，周围全都是人，就算别人没在意，但是外婆可是听得真真切切的。

“你干嘛呀，疯了吗？”

“我没疯，虽然跟你说了好多遍我喜欢你，但是我还想说，一直说。”

“真的很讨厌，你快别说话。”文之的语气中尽是喜悦之后的羞涩。她当然知道许晓是认真说的，他每次说喜欢都是认真的，可是此刻外婆就在身边，她还是害羞的不行。

“外婆，我喜欢文之，我以后娶她，每年的元宵节我都带你们看烟花。”许晓拉着外婆的胳膊说着。

“好。”外婆说完就笑起来了，这个好也不知道是同意了许晓的喜欢还是接受了许晓每年元宵节看烟花的建议。但是无论是什么，这个好让许晓开心了好久好久。

人生的意义在于期盼，只要有了期盼就会充满信心，日子就会变得有意义，就像即使是严冬来临，我们都能微笑坦然面对，因为我们知道后面接踵而来的是春天，春天会治愈我们手脚的冻疮，春天会抚平大人们脸上的皱纹，为了春天脚步声的诱惑，很多时候人们总能用坚韧的决心熬过苦难的日子，然后迎来可以在贫瘠的土地上开出花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