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陶翡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大哥言重了。阿翡与大哥结识几日而已，就已张扬带大哥面见各路白凤成的精英，这难道不算有诚意么？」

昀汐轻笑一声：「这诚意，究竟是做给我看，还是做给别人看？」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有些失色的陶翡：「相识第一日起，你对我说，想让陶家称霸天下，做天下第一富商。这话可是你说的？」

陶翡笑了笑：「阿翡是说过这类话，却不知有什么问题？」

昀汐垂眸一笑：「单就这句话，确实没什么问题。人都有上进心，更何况你年纪轻轻，一力将陶家带上正规……若是没有野心的人，也断然难以成事。」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其实……凌月王朝土壤肥沃，稻花飘香，山林之中物产丰沃，也算得是鱼米之乡了。但可惜，地处西南，交通不便，生产多为人力开发，良田人口多散集在各地山寨之中，就算倾全国之力图谋发展，也难以在一时之间迅速发展。所以……想要在本土长保富裕，假以时日可以做到。但若要鹏程万里……这西南一隅就远远不及中原了。」

陶翡微微哼了一声：「中原物资丰富、商路成熟，我若向往，也不奇怪。好东西谁不想要？」

昀汐回眸，笑的淡然：「若真是想要好东西这么简单，便犯不上找我合作，不是么？」他眼神飘忽，似有嘲讽，却又冷漠，语气逐渐加重，「自从杨一钊带着拓鞑攻略我中原河山之后，拓鞑鹰犬无恶不作，无所不为，他们战争之时便焚屋、屠城、杀人、抢掠，致使我中原强盗盛行，民不聊生。等这些恶徒建了元徵帝国做了官，更公然为贪腐扯旗。只要有钱进贡，他便放一条活路，若是没钱，死了也要剥你一层皮。燕金圈地圈奴，已是风化倒退。可拓鞑人……比燕金更凶残十倍！他们看不起昭胤人，把这些善良的子民归为底层，侵占他们的良田充作跑马的草场，还广招藏边和尚入境，名为传道，实为分赃。人民没了土地，要么饿死，要么做贼，卖儿卖女，甚至为了一块馒头，争着抢着把自己的女儿献给那些恶僧恶官任意侮辱屠戮……他们就是饿狼！一群草原饿狼！若是想从狼嘴里抢出一块肉，就要先把他们喂饱。你是生意人，这样的生意对生意人来说，代价人尽皆知。与其花大钱去喂这些不知足的恶鬼，还不如投资一个冷门政客，支持他复国，万一中奖，岂不皆大欢喜，可比与狼为伍要干净实惠多了！」

不等陶翡说话，昀汐一声冷笑：「但一个商人，又怎能将筹码全都押在一头？万一鸡飞蛋打，岂不白忙，还带累着自己的声誉和退路？所以……」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扔在陶翡面前，「你这边应付着我，那边却还与拓鞑边境的关口官员打得火热。不说真正管理入关出关的大官，仅仅一个算账的关口师爷都能收到两黄金的孝敬。你这算盘打得，可真是旁人唯有慨叹的周全。」

陶翡看到甩在面前的信笺，脸色着实有些变动，但仍旧强笑道：「大哥，你这可真是误会阿翡了。阿翡在白凤城中是有些名头，但放在两国之中……本质上也不过是个倒买倒卖起家的小人物。中原物资与西南物资本就不同，互通有无也算不上什么大罪。阿翡既然要帮大哥起事，那当然要穷尽一切手段累积金钱资源。咱们这事，顶多叫做借力打力，以夷制夷罢了。」

昀汐呵呵冷笑数声：「这么说，阿翡是曲线救国，其实风骨仍存了？」

陶翡一笑：「自然是如此。原是大哥多心。」

昀汐摇摇头，眉宇间蹙出一道深缝：「昀汐倒希望是自己多心。但据我的探子来报……神照熙这次派人前来，除了查案，其实另有目的。」

陶翡立刻摆出一副疑惑好奇的模样：「哦？大哥久经江湖，必有独到见解。愿闻其详。」

昀汐看了陶翡一眼：「……在昀汐来凌月王朝之前，凌月与元徵已有几次小规模的会战。元徵远道而来与凌月交手，虽然铁骑依旧骁勇。但凌月胜在地势险要、山林丛密，竟与元徵拓鞑铁骑打了数次平手，甚至还有一二次小有战绩。」

陶翡笑道：「这都是民心所向。」

昀汐一笑：「真若是民心所向……杀意生的谣言又从何来呢？」

听闻杀意生三字，陶翡面不改色：「哦，这言论我也听说过。都是无知小儿信口传说，大哥不能当真。」

昀汐一挑眉：「究竟是信口传闻，还是有人刻意捏造？不知阿翡有何见解？」

陶翡一脸焦急：「大哥，你可不能信口雌黄。这凌月王朝，毕竟还是神家的天下。虽然阿翡不顾神教主之情私下与大哥结交，但那也是为了生意考虑，可不是说阿翡就是传这谣言的恶人了。」

「你急什么。」昀汐一笑，看不起他眼中神情，「我只不过问你一句罢了。我直说了，阿翡愿意与我联手助我复国，我心中感激，是以你有些别的企图，昀汐也可以选择偶尔当个瞎子，视而不见。但凌月王朝终究还是以教治国，教主依然是这个国家的一把手。一旦要昀汐做出选择，昀汐仍然会以复国大事为主要考量，而非私情。还请阿翡谨记，不要过于自信，反生事端。」

陶翡忙忙的赔笑道：「大哥提醒的是。不过……大哥也别忘了有关碧灵的承诺。」

昀汐淡淡道：「若复国顺利，我自然会授你碧灵之术。但首先，你还是先把明天要来的龙京一和玉明轩应付好，证明你自己的实力再说吧。」他一挥袍袖，「时候不早，早些休息吧。我也要就寝了。不送。」

陶翡讪笑着，收起带来的茶汤饮具轻手轻脚走出客房门。

他一路和善的笑着，直到回到自己的主人房，才立刻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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