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灵秀河

烧完头炷香，众人一一拜完菩萨，芸莞才将沉甸甸的香火钱捐进功德箱里，然后拉着宥宸和雪晴去灵秀河踏青。曹叔被留下跟慧灵主持寒暄闲谈一会儿，便带着下人回府上准备过节的事宜。

清澈的灵秀河从高耸的灵峰山奔涌而来，绕过灵空寺向武川城奔去，形成了依山傍水的绝佳地势。芸莞牵着宥宸沿着河边一直走到了下游，一边欣赏沿途风景一边散步谈心，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穿梭于商贩聚集的闹市，芸莞好似回到了儿时一样，看到卖七彩线的摊位，拉着宥宸兴致勃勃地跑过去。

水晶似剔透的瞳仁，蜜桃般粉嫩的脸颊，精致的妆容，鲜亮的衣裳，衬地整个人那么鲜活、那么动人、那么光彩夺目，宥宸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莞姐姐，表情欣喜地像个孩童一样。不知何时，芸莞便习惯了冷漠，习惯了不苟言笑，习惯了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无所事事。

“宸儿，你还记得那年端阳节吗？你生病卧床，祖母不让你出去玩，还是我想办法把你带了出去，不然你只能傻傻地躺在床上发呆。你说，那时的我们多好呀？那么单纯，那么快乐，那么容易满足，好怀念那时啊！”芸莞很是期许的语气问道“宸儿，如果可以，你想回到那个时候吗？”

“当然想回去了，这可是我心中多年的夙愿啊。”宥宸若有所思地说着，他记忆中的姐姐总是用各种奇怪想法捉弄着他。

“真的吗？”芸莞很愉悦，愉悦于不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沉湎过往。

“当然是真的，只有这样，我才能扼杀掉那个禁不住你的诱惑而穿上裙装的我……”宥宸看着芸莞略有失望的眼神，很肯定地点点头。

“小鬼。”芸莞狠狠地掐了宥宸一下脸颊说道：“姐姐对你的好，你就不领情，是吧？”

“莞姐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说说而已嘛，你别动手呀。”宥宸只撇撇嘴，不再抱怨，他知道，若要让姐姐再发现他还有不满情绪，他的脸肯定又要遭殃了。以前宥宸总是跟在芸莞身后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即使总被姐姐捉弄，但他还是喜欢缠着他的莞姐姐，偶尔遇到芸莞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那秀气的脸庞便会被芸莞一顿揉捏，每次看到他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红，或是眼眶里有泪珠微微地闪烁时，芸莞便会心情立马好起来。

如今，宥宸已经长高了很多，马上就要超过芸莞的肩膀，他早已经不是被姐姐抱在怀里的孩童。也许不久之后，芸莞只能仰头才能见到那俊秀的脸庞，她不禁又开始感念起流逝的时光，感叹着岁月不饶人、逝者如斯夫……

七彩线编织的手环戴在芸莞纤细的手腕上，好似虹坠云端般，一手舞一足蹈，上面的银铃就叮当脆响，像极了儿时摇床晃起来的声音。小时候的芸莞很是淘气，总愿意晃着摇床里的宥宸，直到他嘤嘤地啼哭，芸莞才肯罢手。后来芸莞的娘为了防止芸莞的捉弄，就特意定制了一对银铃拴在摇床上，每当听到铃声叮叮咚咚响的时候，都会小跑过来制止芸莞的任性，然后再教育她一番，“他是你的弟弟，你应该似手足般地疼爱他、照顾他，不许伤害他，以后也是……”一通苦口婆心之后还得带着芸莞去跟世母道歉，芸莞每次都不以为然，随口说完了对不起，等到下次逮到机会还会再犯。

直到有一次，芸莞亲眼见到老夫人当着世母哭哭啼啼的面，为了被自己弄掉地上而大哭的宥宸掴了娘亲的脸颊，她才不敢再胡闹。那时的娘亲一直不停地跟老夫人和宥宸的娘道歉，可最后还是挨了打，红彤彤的手掌印深深地映在了芸莞稚嫩的眼瞳里，使得她每每想起便觉得酸楚难耐，直到懂事后才终于明白了那种感觉，原来就是伤心的滋味。或许是从那时起，成长的种子才如蛹茧般深埋心底，等待穿破厚厚的屏障幻化成蝶。芸莞不想再看到娘亲的脸红肿难堪，不想再看到世母的眼悻悻欲绝，不想再听到老夫人狠心的话，不想再听到宥宸嚎啕的哭。她只能好好地听娘亲的话，只能乖乖地对宥宸好，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

无自成双，奈何睹物思人，依事事不许误矣。习之使然，问君今非昔比，可生生不愿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