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压抑：令人窒息的电梯间

途径1302门口时，笙箫几乎下意识顿住了脚步，紧紧咬着有些干裂的唇瓣，偏头看了眼一直紧闭的门。

那个气质出众妆容精致的女人，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这扇门，像进自己家一样进去的画面，好像被刻在笙箫脑海里一般盘旋着。

笙箫紧紧攥着礼品袋子，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挺直脊背，双腿如灌了铅似的往前走。

到了电梯间门口，伸手按了乘坐电梯下楼的按钮，随后站在原地等电梯。

背后忽然有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笙箫一点都不觉得很奇怪，毕竟七八点钟也不算太晚，她完全不在意是谁渐渐靠近了自己。

等了约莫一两分钟后，电梯突兀地响起“叮”的一声，机械提示音提示“十三楼到了”，随后电梯的门便自动打开，笙箫赶紧抬腿一脚跨进去。

后面的人跟进来，笙箫依然没太在意这个细节。

直到她的目光从那对腻歪的情侣身上挪开，视线不经意瞟了眼对面的仪容镜。

市中心的小区虽然已经老旧，但毕竟是位于宜城中心商圈的房子，开发商多年前建房费了不少心思，在各处小细节上用心，吸引业主们掏钱在这儿安家落户，其中一点比较吸引人的就是每栋楼的电梯都装了一面仪容镜，以便出门的人随时整理仪容。

乘坐电梯里的人不多，光滑的镜面把所有人都照了进去，而就是在这面有些反光的镜子里，笙箫看见了熟悉的下巴。

笙箫天生个子矮，遇到了个子高一点的人，必须要仰着头才能看见对方的脸，但笙箫不可能时刻都仰着头，只要微微往上一抬眼，看见的基本上就是高个子的下巴。

多年以前，每天走在路上一起来去，笙箫只要一转过眼去看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坚挺的下巴，再微微往上就是他的薄唇。

从前的每一天都会看很多次，这个人的下巴她实在太熟悉，即便他如今已经削瘦了许多。

笙箫怔怔地看着镜子，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已经有两个多星期没修剪指甲，最近又被曾虹飞强塞了许多大补的汤水，指甲这些天似乎长得格外快，冒出来的坚硬指甲随着她不断用力扎进了肉里，剧烈的刺痛让笙箫保持着勉强的清醒。

电梯门与仪容镜刚好面对面，提醒电梯楼层的数字也映在镜子上，不断跳跃的红色数字显示电梯在缓缓下行。

一个少年低着头玩游戏，而那对亲密相拥在一起的情侣，正旁若无人地腻歪说笑。

至于他，仿佛黏在了镜子上的视线里，他正安安静静地站在电梯一角，几乎与笙箫位置平齐的地方，微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胸前依然挂着绑了石膏的胳膊，完好无损的那只手上拎着一个垃圾袋，看样子似乎下楼扔垃圾。

许是她直勾勾的视线太过灼热，萧腾终于有所察觉了一般抬眸，偏过头来看了眼站在身侧的笙箫。

目光在空气中接触，对上他深沉幽邃的眸子，笙箫在下一秒猛然而仓促地挪开了眼，错过了萧腾眼底蓦然浮现的落寞。

一直没人出去，电梯一直在缓缓下行，红色数字一直在不断地跳动变换，明明跟以前是一模一样的速度，但那股莫名压抑的气氛却令笙箫觉得电梯的速度似乎慢了许多，时间恍惚变得分外难熬。

窒息感渐渐变得越来越强烈，就在笙箫觉得快要透不过来气时，终于听到电梯“叮”的一声响起，等机械提醒声响起之后，电梯的门很快便自动打开，她便猛地从电梯里窜出来。

萧腾稍微落后了一步，等他一脚从电梯里跨出来，笙箫整个人已经飞快地蹿到了大厅门口。

外面的天地自然要比电梯狭小的空间大，夜间的凉风这时也徐徐吹来，笙箫近似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整个人像是终于又活过来了一样。

身后有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来，是另外几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对那对腻歪的情侣和玩游戏的少年来说，恰巧乘了同一趟点头的笙箫大搞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少年把手机塞进了自己兜里，而那对情侣依旧亲密地挽着胳膊，几人若无其事地从笙箫身侧经过。

笙箫在门口深呼吸几次，涨涨的大脑终于轻松了一些，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下意识绷紧了干裂的唇瓣，随后一脚跨出了大厅。

萧腾怔在原地，盯着那道娇小熟悉的背影，看着她一脚跨下了台阶，随后彻底走入了夜幕之中。

花坛边立着几根照明的路灯，向四周散射出惨淡昏黄的光芒，天生就个子娇小的女孩，行走在这边灯光之下，映入萧腾瞳孔之中的身影越发显得娇小削瘦。

许是凑巧，一个穿校服的学生一路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与她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道身影形成鲜明的对比。

直勾勾盯着笙箫的目光捕捉到了这一幕，眉心不知不觉间便皱了起来——

她是真的太瘦了，比从前生病住院各种忌口的时候还要瘦上许多，平时单看她一个人就已经觉得很瘦，再跟其他人一对比，更觉她瘦得可怕。

这个天生个子娇小的姑娘，那时候总是被狄蔚然他们嘲笑，说她简直像个小学生似的。

然而如今这么一看，她竟还不如个小学生呢。

许是这些年吃了近视眼的苦头，宋慧玲和萧敬国对子女的教育一向很严格，萧腾从小一直很注意保护自己的视力，视力极好的他确信自己肯定没有看错，刚才那个一路蹦蹦跳跳走过来的小女生，身上穿的外套绝对是实验小学的校服。

脸盲、路痴、晕车，肠胃也从小不太好，这姑娘以前常常会抱怨，这世界上明明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就她有这么多坑爹的毛病。

她不在身边的这些年里，他们几个始终都没有放下担忧，总是担忧有那么多症状的她，孤身在陌生他乡过得不好。

看着这般瘦小的她，那丝心疼又开始泛滥成灾。

然而视线之中，笙箫一直不停地往前走，直到她走进了对面那栋大楼里，自始至终都没再回头看一眼。

这样的事实令萧腾没什么表情的脸彻底变得阴冷沉郁，勾着嘴角急促而短暂地讽笑了几声，深沉的眼底亦是滑过一丝浓浓的悲哀——

明知道她如今那般抗拒自己，从重逢那天开始就一直极力跟自己划清界限。

那么此时此刻，他究竟还在期待什么？

萧腾有些挫败地闭了闭眼，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片刻后才睁开有些发涩的眼，垂眸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垃圾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