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梦与幻之碎片

“……希望？”

艾华斯喃喃道。

圣数为十一的力量……会和这个有关吗？

【希望就是“可能性”的力量，超越完美之物、超越终结之日、超越宿命与定论的力量】

空无之箱内的疯王之颅如此说道。

那果然就是圣数十一的力量——

“原来如此，美与黄昏的融合吗……”

结合之前鳞羽之主的话，艾华斯终于明白了过来。

美与超越的仪式恰好达成了虚无之数，因此虚无的力量将它封困在内——而天鹅王过了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被虚无之力吞噬，正是因为它恰好通过这种将死而未死的凝固之状态达成了永恒，从而通过美与黄昏的融合，在这空无之箱内抵达了希望之境界！

正是通过圣数十一的位格压制，才让虚无的力量始终没能彻底吞噬他的意志！

希望……

那是让未来转向其他可能的力量。

打破宿命的力量。

本应诞生的第十道途应该就是“希望”，因为鳞羽之主说过……司烛和艾华斯就是通过第十道途抵达的这个世界。而虚无显然做不到这一点。

因此他们大概率就是通过希望之道途进入了这个世界！

所以，环天司才会说那些话——

【他不是从东方而来，也不是从西方而来。他不从你们所知晓的任何一间居屋中来】

【我的圣数为11，那是属我们的人的数目。对愚者来说我是9，对正直者来说我是8，也是8中的1】

或许它原本是第零道途。就是希望将自己分裂，才有了从第一至第九的道途。因为它诞生了“可能性”。

“果然，我刚刚会产生那样的念头，也是因为你的影响……”

艾华斯注视着天鹅王，无比笃定的说道：“阿莱斯特迟迟没有回来，应该也是因为你的力量影响到了她！”

他先前就是在一种“莫名的力量”之下，才突然说出了那僭越之言。

而既然那话已经说出来了，话赶着话就把真心话都说了出来。

也正因如此，艾华斯才有机会能在此刻明悟本心。

——那正是“希望”之力的传递。天鹅王意识到了解脱之日的到来，才终于除却了始终被操控着的伪装。

【她要是在这里的话，恐怕就不得不打了吧】

【毕竟你就是想要拖延时间，才能有机会与我当面相见】

天鹅王嘴角微微上扬，那俊美的头颅竟是有了几分活人般的气息。

那种死尸般的气味变淡，而他的眼皮也跳动了几下、就像是快要睡醒的人闹出的那般动静一般。

他的言语带着重重回音响彻在空荡的地下室中：

【但我们之间无需战斗，光与火自会传递】

【我们同属圣数十一之法则——就算你鼓起勇气的初心，有我推动的那一份力。难道你此刻心中的情感就是虚假的吗？】

“当然……并非如此。”

艾华斯微微闭上双眼：“纵使被他人所予的初火点燃，但我心中的火焰……也毫无疑问来自我内心的柴薪。”

他已经完全意识到了，天鹅王这友好的态度，以及这……宛如交代遗言般的忧郁与坦然。

身为美之道途特有的谜语人，路德维希二世如今却如此坦然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恐怕就是因为，他如今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当他从空无之箱中醒来时，那种永恒凝固的“黄昏之墙”就被破坏了。被意外封印所抵达的奇迹般的希望也将就此瓦解。

这也就意味着，他不再拥有能够持续对抗虚无之力的能力。

这就是为什么他明明早就已经能醒了，却仍旧在继续沉睡。他只要打破了那种凝固，就无法再维持独立意志存在多久。

“那时候到了，花儿在枝头颤震，

“每一朵都似香炉散发着芬芳；

“声音和香气都在晚风中飘荡；

“忧郁的圆舞曲，懒洋洋的眩晕……”

突然，路德维希二世张开了嘴巴。

并非是从虚空中响彻的，带有回音的神之嗡鸣。

而是以虚弱的声音所发出的人类的言语，忧郁的诗篇。

像是等待了许久。

宛如梦呓一般的呢喃。

他叹息着，两行血泪缓缓从瞳孔之中流下，双眼也缓缓睁开：

“每一朵都似香炉散发着芬芳；

“小提琴幽幽咽咽如受伤的心；

“忧郁的圆舞曲，懒洋洋的眩晕！

“天空又悲又美，像大祭台一样。”

当疯王之颅彻底醒来之时，周围的一切都在发生剧烈的震动。

整个世界都发生了颠倒——大地融化为空气，天空化为顽石，火焰变得冰冷，而水则凭空燃烧。整座伯爵府都凭空化为了虚无……就仿佛它只是一个梦一样。又像是一个“没有伯爵府存在”的梦取代了现实。

在远处，一道血色彗星划破天空。被撕裂的大气发出凄厉的嘶鸣声。

那正是醒悟过来，并向着这边飞速赶来的阿莱斯特。

而疯王之颅却仍旧没有做出反抗或是攻击。

周围的一切都随着他的思念化为混沌，天空倒转、日月颠倒。不只是物质界……甚至整个梦界都在颤动。

他的脸上，逐渐开始有漆黑色的纹路蔓延。那像是浸出的血管，又像是某种诅咒。

而他仍旧在原地，轻声呢喃着忧郁的诗篇：

“小提琴幽幽咽咽如受伤的心；

“温柔的心，憎恶广而黑的死亡！

“天空又悲又美，像大祭台一样。

“太阳在自己的凝血之中下沉。”

“——艾华斯！”

远处，阿莱斯特在远方赶来。

她手中握持着硬化的鲜血凝聚而成的巨大长戟，它的尖端旋转着、卷起猩红色的风暴。

她的声音震动大气，化为肉眼可见的波动震碎大地——

阿莱斯特的声音同时从艾华斯的心底与耳边响起：“远离他！”

这个距离下……只等艾华斯退后，她就能瞬间贯穿空无之箱！

“……不必。”

艾华斯摇了摇头，却是拒绝了阿莱斯特。

不仅没有退开，反倒是挡在了疯王身前。

他已经明白了……路德维希二世要做什么。

——如果说，路德维希二世的灵魂已经被空无之箱污染了的话，他根本就不能进入梦界成为神明。因为那样的话，虚空之低语就有可能顺着他的灵魂进入梦界。

换言之，他必须死在这里。

而他选择作为一名人类的身份，吟诵着诗如落花般逝去……

“温柔的心，憎恶广而黑的死亡！”

他的声音变大了许多，因此而变得嘶哑。

每一段诗的二四两句，与下段诗篇的一三两句都是重复的。反复回荡，宛如乐曲一般复唱着。

“收纳着光辉往昔的一切遗痕！”

他的诗篇，像是祝福、又像是预言。

不需要任何攻击，路德维希二世的头颅之上就爬满了裂纹。

像是夏日之下突然爆碎的玻璃一般。

他的声音嘶哑，卡顿：“太阳在自己的凝血之中下沉……”

注视着艾华斯，路德维希二世竭尽全力张了张嘴。

才终于念出了最后一句：

“想起你……就仿佛看见圣体发光。”

那是绝望的战栗，忧郁的哭泣。

但同时，又是宁静而和谐的解脱。

希望如神座一样灿烂，始终照耀着他的心灵。这才让他能撑过那空无之箱的感染与侵蚀……在这黄昏的天空之下，也能感受到生命的美好与哀伤。

而如今，已经不需要再坚持下去了。

下一刻，它连同“脖颈”下方的空无之箱一并破碎、消失。

就仿佛从来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来过一样。

——路德维希二世用自己的权能，抹除了自己存在于物质界的可能性。

于是，他与这蕴藏着虚无之力的空无之箱便一并消散。

“……”

注视着这一切，艾华斯一时哑然。

他为路德维希二世感到淡淡的悲伤……但与此同时，却又感到了一种宁静。

宿命般的宁静——

昔日之火已传至他手。

有朝一日，会不会……就轮到他做这样的事了呢？

突然，在艾华斯的面前，空气如水波般的涟漪浮起，一枚符文从中浮现出来。

它扭曲现实、不断变化，最终变成了一本书并稳定下来。

“这是……？”

艾华斯愣了一瞬，下意识伸手接过了那本书。

那并非是他所想象中的密续书。而是一本写着“天鹅骑士”的老旧童话故事书。

强烈的风属性与光属性的力量，在他触碰那本书的瞬间涌入体内。

艾华斯眼前突然浮现出了系统面板：

【天司碎片-梦与幻之碎片】

【——梦想与幻想的法则，空无之箱力量的残留。以恰当的方式使用，有机会成为梦天司或是幻天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