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鸟尽弓藏

混乱平息之后，朝廷对叛乱的情形只字不提，只说宣称皇帝得上天启示于梦中，预言洛河将泛滥成灾，危及整个洛阳城的安危。

英明神武的女皇听后，向上天祈祷，恳请上天将罪责归于自己一身，以保全洛阳城中无辜百姓的性命。

上天被皇帝的诚挚所触动，遂施展神通，使洛阳城幸免去了一场浩劫。

于是，洛河之水仅肆虐于皇宫内院的几处角落，没有波及一名百姓，实为上天庇佑之奇迹。

至于昨夜的大军调动，朝廷解释为安定民心、防范水患之举，告诫百姓应恪守本分，勿轻信流言蜚语。

然而，这套言辞不过是哄骗无知的愚氓，恐怕大部分人绝对是持怀疑态度的。

至少，谦义坊周遭的百姓中，有不少人昨夜亲耳听闻或亲眼目睹了官军与叛贼的激烈交锋。

而朝廷的大小官员，也不太可能会听信所谓的“托梦”和上天降兆之辞。

但是不管你信不信，右威卫大军还在沿街警戒，何况此事如此纷繁复杂，一般人短时间内也难以知晓真相。

有知道真相的，也只能大呼天子圣明，否则还能如何？乱嚼舌根，难道不怕内卫请喝茶吗？——

稍微视察了一番皇宫的灾后处理工作，又与太子见了一面，发现他精神状态良好，狄仁杰便与李元芳、如燕会合，一起回到了狄府。

狄仁杰回府，狄春知道他辛苦了一夜，十分殷勤地准备了清水为狄仁杰洗漱。

“有什么客人没有啊？”狄仁杰一边拿起毛巾擦拭脸庞，一边随意开口问道。

狄春轻轻摇头，回答道：“老爷您不在家，哪会有客人上门呢？”

狄仁杰闻言，心中略感一丝遗憾，随即放下毛巾，对狄春吩咐道：“你也辛苦了一夜，去歇息吧。”

狄春点头应允，端起水盆，缓缓退出房间，并细心地将门轻轻带上。

正在此时，虎敬晖忽然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落在狄仁杰面前，他身上依然是那件便于隐藏身份的蝮蛇装饰。

狄仁杰眼前一亮，惊喜交加：“敬晖，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辞而别了。”

虎敬晖微微一笑，摘下面具，说道：“既然答应了大人，敬晖又怎能言而无信。只是敬晖身份不便，唯恐给大人添麻烦，因此不得不小心行事！”

狄仁杰理解地笑了笑，示意虎敬晖随意坐。

恰在此时，李元芳推门而出，一眼便瞧见了虎敬晖的身影。

他连忙转身将门掩上，随后激动地走向虎敬晖，紧紧握住他的双臂：“敬晖兄，你可算来了！”

二人这才算是说上话，虎敬晖沉稳一笑：“元芳兄，别来无恙！”

“来来来，坐下说话吧！”狄仁杰笑着示意道。

三人依序就座，分宾主落定后，虎敬晖方启口问道：

李元芳闻言，亦紧随其后，面带疑惑地问道：“是啊，大人。我也正想问您呢，承远怎么没跟您一起回来？”

狄仁杰笑答道：“是陛下单独留下了他！”

李元芳闻此，眉头不禁微微蹙起，心中涌起一丝忧虑：“我听如燕说，小梅姐妹已被皇帝的人先行带走，此中是否会有变故？”

虎敬晖亦将目光转向狄仁杰，期待着他的见解。

狄仁杰笑容依旧，胸有成竹地安抚道：“不会有事的，陛下如果心狠意绝，恐怕就不敢和我们见面了。”

李元芳与虎敬晖听后，皆恍然大悟之色，毕竟以赵既的武力，如果事情不妙，搞不好要血溅五步了。

得知赵既与小梅姐妹均无恙，李元芳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而狄仁杰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虎敬晖心思细腻，即刻捕捉到了狄仁杰眼中的忧色，不禁开口询问：“大人，如今蛇灵已除，太子和承远都安然无恙，您难道在担心相王殿下的安危吗？”

狄仁杰微微颔首：“是啊，今日洛河神异之后，我和陛下交谈了一番，她有心利用此事大做文章。武三思等人必定会趁机兴风作浪，朝中又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李元芳闻此，脸色骤变，惊问道：“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狄仁杰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缓缓起身，望向窗外：“我已劝过陛下，她心中亦有所顾虑，想必会拿捏分寸的。”

李元芳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倒是虎敬晖若有所思。

狄仁杰忽地转身，目光落在虎敬晖身上，温和地问道：“敬晖啊，此间事了，你准备去哪里啊？”

虎敬晖微微一怔，随即答道：“此番能与大人、元芳及承远重逢，心愿已偿。过几日敬晖将再度启程，云游四海，寻访名山大川！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倒也快活！”

狄仁杰闻言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寻访名山大川，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好啊，听得我这把老骨头也心生向往啊！”

虎敬晖闻言稍感诧异，不由问道：“大人何出此言呢？”

狄仁杰笑看着李元芳，长长叹了口气：“元芳啊，你我恐怕要暂离朝阙了。”

李元芳闻言，一时间愣住了：“大人，您这…这是什么意思？”

狄仁杰长叹一声：“皇帝这个人我太了解了，她不会信任任何人，当然，对你、我也不会例外。”

“她既然有心清理朝中的相王旧人，自然不会留我这个李唐老臣在朝中，与其君臣不欢而散，还不如我们主动抽身而退。”

李元芳闻言，惊愕不已：“您是说，她…她会……”

狄仁杰捋了捋胡须，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呵呵，我们知晓的秘密太多了！”

虎敬晖略一思索，对于武则天可能过河拆桥之举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关切地问道：“那承远呢？他会怎么样？”

狄仁杰再度叹息一声，意味深长地说：“承远已经为自己选定了道路，而且他与我们身份不同，皇帝恐怕不会轻易放他离去的……”

——

画面一转，映入眼帘的是上阳宫内一处静谧的偏殿，赵既与小梅姐妹正对着一面古朴的铜镜低语：“……因为我的身份，反而会被留在京城中。”

小梅端坐于镜前，仪态万千，赵既则缓缓取出那支早已心仪已久，却始终未得其时赠予小梅的金钗，亲手插入她的发髻之中。

也许是有些羞涩，小梅翠眉微蹙，她忧虑道：“如此说来，我们即将与狄公、如燕他们分别了。”

小凤似乎有些吃味，调笑道：“这可遂了某人的愿了，我们姐妹从此举目无亲，连一个熟人也没有，以后可就再也离不开某人了。”

赵既对此番调侃似乎并不以为意，他仔细检查着金钗是否妥帖，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我不也是一样的吗？这正是陛下想达到的目的。当你举目无亲之后，自然就容易控制了。”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小梅的担忧溢于言表。

赵既的回答简洁而有力，只有一个字：

“等！”

第二章会迟一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