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平南侯≠薛青麟

窗外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薄雾，照亮了整个房间，也似乎为这漫长的夜晚画上了句号。

温开策马疾驰而归，一脸急切，似乎怀揣着至关重要的讯息，急慌慌往狄府里闯。

正堂上，狄仁杰和赵既再度取来了江州冯万春、张贤拱等人的卷宗，寻找些许蛛丝马迹。

赵既饶有兴致地浏览着手中的官档：“冯万春、葛斌等人释褐之前，都是城外的渔人；张贤拱则是个落魄书生，在江州城内以代写书信、为人测字为生。”

“薛青麟虽然落魄了，却也称得上名门贵胄出身，怎么会和这些人结交？甚至以江湖兄弟相称？”

狄仁杰缓缓吐出一口气，沉声道：“能让这些人联系到一切的，当然只有那件轰动一时的黄国公案！”

赵既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提及另一细节：“您注意到从冯万春到黄文越这几人的年龄了吗？”

狄仁杰闻言，不禁一愣：“年龄？”

赵既微微一笑，继续道：“据官档记载，薛青麟今年该四十二岁，六兄弟中年龄最大的冯万春也不过四十九岁，老四葛斌更不到四十岁。”

“可是元芳听到冯万春称薛青麟为老五，如此一来，岂不是老五的年纪反而比老四更小？”

狄仁杰眉头一皱，眼神微眯：“我们见到的这个平南侯薛青麟，从面相上看，至多不过三十有余，还很年轻，绝不会超过四十岁！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官档记载有误？”

赵既的笑容中带着几分深意，他轻轻摇头，直指问题的核心：“与其说是官档记载有误，不如说是这几个人有问题！”

“这些人以江湖兄弟相称呼，其中不乏身怀武艺者。身为贵胄的薛青麟，偏偏与这些布衣结交，甘为五弟，最关键的是对不上号的年纪，这桩桩件件，难道不惹人怀疑吗？”

狄仁杰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似乎已有所悟，却又难以置信地望向赵既。

“你的意思是？”

赵既缓缓踱步，神色愈发凝重：“或许，我们眼前看到的这个平南侯，和官档中记载的那个薛青麟，并不是一个人！”

狄仁杰的神情凝固住了，他闭目沉思，案发以来的种种细节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

赵既见状，重新露出了笑容，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必再多费口舌了。

就在这时，温开急匆匆地闯入，打破了室内的宁静：“殿下！阁老！”

狄仁杰被温开的声音打断了思绪，他睁开眼，目光锐利地望向温开：“怎么了温开，有什么发现？”

温开急不可耐道：“阁老您真是神了，卑职去小蒲村连访多户人家，果然打听到锦娘不是吴四的亲生女儿！”

“她是大概一年多前来到小蒲村，因孤苦无依，被吴四收养，又在半年之后，被薛青麟强虏进侯府的！”

狄仁杰微微颔首，眼神中闪烁着熠熠神采：“看来，我们就要接近案件的真相了！”

温开闻言，脸上绽放出难以抑制的喜悦：“您是说，我们能找到那封密信了？”

狄仁杰瞧着温开依旧对密信念念不忘，不禁哑然失笑，

他随即正色：“你去县衙，给我把昨夜停尸房遇鬼那两个衙役找来，要寻密信，还要着落到他们身上。”

温开连忙答应着：“是，卑职这就去！”

说罢，他拔腿就要跑，却被赵既轻轻拦下，低声叮嘱：“行事务必隐秘，勿让旁人察觉。”

温开先是一愣，而后立刻明白了些什么，拱手而去。

狄仁杰与赵既对视一眼，两人会心地微笑起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

东厢房里，锦娘呆呆地坐在榻上，木然不动。

如燕端着水走进来，轻轻叫了声：“锦娘。”

锦娘缓缓转头，望向如燕，痴痴地笑道：“娘……”

如燕心中一阵酸楚，长叹一声，强颜欢笑道：“锦娘，我是姐姐！”

锦娘依旧痴笑着，模仿道：“姐姐？”

如燕温柔地笑了，像哄小孩子一般：“嗯，对，是姐姐。锦娘想不想喝水？”

锦娘突然拍手笑道：“喝水，喝水！”

可是她笑着，也不知该做什么，如燕无奈，只能将碗递到她嘴边。

锦娘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吮吸着，喝进去的水远不如洒出的多，她却浑然不觉。

如燕见此情形，不禁惨然泪下。

锦娘见如燕落泪，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焦急地喊道：“娘，别哭，别哭……”

如燕连忙拭去泪水，用手帕擦着锦娘身上沾湿的衣襟，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

狄府正厅之中，一胖一瘦两名衙役跪伏在地，哭丧着脸乞求说道：“钦差大人在上，能交代的小人都交代了！望大人慈悲为怀，从轻发落！”

狄仁杰手上拿着一把状纸，冷笑一声：“哼，你们两个在黄文越在任时为非作歹。两个小小的皂吏，百姓告伱们的状纸竟也有如此之多！”

“本阁肯饶过你们，五平的百姓也饶不了你们！来呀！将二人拿下，依法严办！”

门外千牛卫应声而入，迅速将哭喊求饶的衙役拖拽而出。

恰在此时，张义被李朗带了过来，与哀嚎的衙役擦肩而过，他目光一凛，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寒意。

但旋即，他似有所悟，挺直腰杆，大步迈入堂中。

张义面如寒霜，义正辞严道：“二位钦差在上，此案的一切都是我张义一人所为，大仇已报，只求一死！至于其他的，无可奉告！”

狄仁杰望着张义那决绝的神情，无奈轻轻摇头。

赵既却哑然失笑，示意张义坐下：“不要紧张，我们请你来，并不是要与你为难。只是，你口口声声道薛青麟与你有仇，却不知是什么仇什么怨，令你如此奋不顾身，不惜一死也要复仇？”

张义不屑地瞥了赵既一眼，恨得咬牙切齿：“什么仇什么怨？薛青麟恶行累累，灭我满门三十余口，此仇不共戴天！我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赵既点头，却又故作不解地问道：“薛青麟、黄文越在五平确实臭名昭著，无恶不作，可是冯万春、张贤拱这几个人与你又有什么仇？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张义理所当然道：“这些人都是薛青麟的帮凶，同样该死！”

狄仁杰闻言，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张义如此说辞，可以说是不打自招，基本印证了他和赵既的一些猜测。

终于，门外传来了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正主林永忠在张环的陪同下到了。

“阁老，您找我……”他毫无准备地走进来，目光突然触及张义的身影，顿时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