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江上行

看着赵既也不说话，反而跟着狄仁杰一起长吁短叹起来，李元芳心中的焦急之情油然而生。

他使劲给赵既挤眉弄眼，以目示意：“承远，你说句话呀！”

赵既瞥了李元芳一眼，无奈翻了个白眼。

结果李元芳毫不示弱，挤眉弄眼如故：“你不是最能说会道吗？快说话呀！”

无奈之下，赵既只好开口道：“大人，马上就要到扬州了。五平生民的倒悬之急解了，可扬州百姓却依然在水深火热中，您可得振作起来啊！”

没辙，正面劝是劝不了的，赵既只好故技重施，转移注意力，外加激将法，扯上百姓。

狄仁杰最吃这一套，百试百灵，屡试不爽！

果然，狄仁杰闻言摇头笑了起来。

他知道赵既已经猜透了他的心思，因此出言相激。

“赵充国曾言，‘百闻不如一见’。现在我们未至扬州，不要说见了，就是闻也没闻上一闻呐！我就真是你们口中的神人，又如何凭空施展？”狄仁杰笑着道。

赵既闻言，也不禁哑然失笑，随即一挥手，指向船舱：“江上风大，大人还是随我进船舱详谈吧！”

狄仁杰笑着点头答应，转身向船舱走去。

李元芳见赵既一开口便初见成效，不禁喜笑颜开，向赵既竖起了大拇指。

于是，三人一同步入船舱之中。

就在这时，官船高竖的桅杆上，风帆开始随风鼓荡。

一阵狂风骤起，吹来远处依稀可见茫茫的乌云，刚刚还月色皎洁，如今看来是要变天了。

——

赵既、狄仁杰和李元芳走进船舱，在一张小几旁依次落座。

李元芳为三人倒下茶水，赵既谢过，开始介绍扬州的一些具体情形：“此去扬州，有两件要事，也可以说是一件。”

狄仁杰听后，眉头微微蹙起，不解道：“此话怎讲？”

赵既解释道：“一件是要查邗沟的覆船之事，改革漕运；另一件则是陛下所托，要查颖王元齐！”

“颖王元齐？”李元芳皱起了眉头，他毕竟是武官，又还年轻，对于朝中勋略并不熟悉。

狄仁杰则面色沉稳，为李元芳开口介绍道：“此人发迹于多年前的徐敬业之乱，他在扬州据说颇有势力，平乱时立有大功。”

“因此，陛下将他封在扬州，他与薛青麟不同，官场上名声不错，向来不参与政事，安分守己啊！”

“安分守己？”赵既听狄仁杰这样说，险些没有笑出来。

李元芳又奇怪了，他看向赵既：“承远何故发笑？”

赵既咳嗽了两声，收敛笑意道：“我之所以说此事一而二，二而一，正因为这个颖王元齐与邗沟覆船之事脱不了干系！”

狄仁杰闻言，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仔细说说！”

赵既点了点头，娓娓道来：“邗沟事发之后，这个颖王元齐派他的儿子元圭入京，拜会武三思，意图行贿，结果被内卫抓了个正着。”

“他行贿不为别事，正是请武三思包庇扬州官吏，以期掩盖覆船之事。这也是武三思罢相的一大根由！”

李元芳眼里最容不得沙子，闻言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桌子：“又是一帮贪官污吏！”

赵既手指在桌上轻扣，继续说道：“漕运覆船之事，屡已有之，朝廷之前追问沉船事件，扬州刺史府却将所有责任推卸给沿岸的漕户，指责他们狡诈滋事，抢夺漕船。”

“如今沿岸的漕户十停反了八停，想要查证真相，恐怕难上加难，他们倒是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听到这里，狄仁杰亦是怒不可遏：“该杀！”

官逼民反之事屡见不鲜，前几年的幽州大柳树村民殷鉴不远，狄仁杰太熟悉此类事情了。

赵既安抚了狄仁杰和李元芳一番，又继续道：“现而今，我们自江州走水路至扬州。而钦差卫队则顺着大运河至扬州。”

“这算是兵分两路，但元圭身在钦差卫队中，他知道此一明一暗两路，不知大人是否还准备像以前一样微服私访？”

船舱内，烛火跳跃，发出噼啪声响，狄仁杰陷入沉思，细细考量着各种可能。

船舱之下，某一层货仓阴暗的角落里，龙风和獐智挤在一起，恢复着体力。

两人身上湿漉漉的，显然不久前才从水中脱身，攀上船后藏匿于此。

这两个人在跟丢了赵既之后，认准了赵既必定要乘船去扬州，因此仔细监视官船的动向。

还真被这二人瞎猫撞上了死耗子，他们一早就潜伏在温开调动的官船上。

赵既身边的千牛卫们上船后仔细搜查了一遍，二人只得潜入水中藏身，后来又利用水性扒了上来。

獐智没头没脑地抱怨道：“大师兄，这帮千牛卫也太谨慎了！好端端的官船还要搜，要不是我二人水性了得，如今已经暴露了！”

龙风轻轻吐了口气，未予理会，只是吩咐：“你就安心待在这里，别乱跑，待我出去探探情况！”

獐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哎！大师兄，我跟你一起去！”

龙风闻言，回头冷冷地瞥了獐智一眼。

獐智的热情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了，他悻悻道：“不去就不去！”

龙风这才满意，自顾自走了。

獐智望着龙风离开的身影，不屑地撇了撇嘴，随后翻身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

不理獐智，龙风悄无声息地将头探出甲板上，全方位地审视着周围的动静。

赵既、狄仁杰等人并未与钦差卫队一起行动，身边只有张环、李朗、肖豹等军头，寥寥几个千牛卫。

现在已经入夜，船上的船夫与大部分船员都已沉入梦乡，加之身处浩渺大江之上，似乎并无太多需要戒备之处，因此船上的警戒显得颇为松懈。

龙风见此情形，嘴角不禁裂开了一道阴险的笑容。

他再次环顾四周，精心挑选了几个岗哨难以察觉的盲点，随后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出。

此刻，船上的大多数人都已入睡，龙风轻而易举地发现了赵既与狄仁杰正在商议的房间。

那里灯火通明，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没有丝毫犹豫，龙风身形一闪，迅速向那房间靠近。

房间之内，狄仁杰沉吟良久，他忽然转向赵既问道：“记得承远初到江州时，曾提起你在钦差卫队中有所布置，不知具体是何情形？”

提及此事，赵既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得意，正欲开口详述：“卫队中……”

然而，话未出口，他的耳朵微微一动，捕捉到了船舱外的细微声响，猛地转头望向某个方向。

狄仁杰和李元芳见到赵既的举动，当即会意，知道有不速之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