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铁手团（上）

船舱之内，李元芳正描述着龙风的武功特征。

他努力思索，评估着对手的武功深浅：“此人武艺颇为不俗，不在当年蛇灵的一众蛇首之下！”

狄仁杰闻此，眉宇间泛起一抹凝重：“哦？比之闪灵虺文忠如何？”

赵既闻言笑了起来：“那当然差远了，虺文忠巅峰时，能和元芳大战数十个回合不分胜负，只弱元芳一线，此人充其量在元芳手下撑了几招。”

“而且，此人胆怯得很，过了几招知道不是元芳的对手，便一心想要逃走，算不得真正的高手。”

狄仁杰听罢，微微颔首，心中的忧虑稍减。

李元芳也很认可赵既的判断，赞许道：“承远法眼无差，此人除了武功路数怪异了一些，较为难缠，也无甚出奇之处。”

“依我看来，他恐怕还不是虎敬晖的对手，其实力大致与蛇灵中的魔灵、影子等人差相仿佛。”

赵既也是点了点头，他和李元芳的看法一致。

李元芳沉默片刻后，又流露出几分疑惑：“只是，此人究竟隶属何方势力，他怎么会潜伏在官船上？”

狄仁杰笑了起来，指点迷津道：“元芳没有见到这刺客的水性吗？”

李元芳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不错，此人好像很熟悉船上作战，水性更是了得！”

赵既亦微微一笑，补充道：“我自神都启程以来，便感觉身后似乎有尾巴跟随，直至江州五平才消失无踪。却不料他们这么快又粘了上来！”

狄仁杰同样以笑回应，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看来，这一回扬州的‘朋友们’来得很快啊！”

李元芳与赵既闻言，不禁相视而笑，船舱内回荡着他们爽朗的笑声。

此时，舱外张环和李朗正好押送着獐智匆匆而来，“快走！走！”

狄仁杰和赵既等听到张环、李朗的声音，不由往门外看去。

只见獐智戴着一顶极其怪异的高翅帽，面目正是獐头鼠目四个字的写照。

他被张环、李朗五花大绑，推搡着踉跄前行。

“跪下！”李朗想要强压獐智，让他对狄仁杰和赵既下跪。

獐智人不大聪明，却是个愣头青，不知天高地厚，愣是打直了膝盖，不肯下拜。

无奈形势比人强，他武功又不是顶尖，没有强硬的资本，最终还是在张环、李朗等人的手段下跪倒在地。

张环拱手禀报道：“大人，此人藏匿于船舱底，随身携带兵刃。卑职怀疑他与先前的刺客乃同伙，故而将其擒获，请大人示下！”

狄仁杰和赵既对视一眼，脸上均有喜色，跑了龙风，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好，你们做得好！”狄仁杰先是夸奖了张环和李朗，而后审问獐智，“你叫什么名字？和刚刚那个刺客是什么关系？”

獐智骨头是硬的，看了狄仁杰一眼后，便把头一扭，硬是不肯说话。

张环见状，厉声警告道：“我劝你老实开口，不然等会儿大刑加身，悔之晚矣！”

獐智却冷笑一声，不屑一顾道：“放马过来吧，怕你的不是好汉！”

李朗急了，猛地揪住獐智的衣领，怒声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既轻轻摆手，制止了李朗的冲动行为。

李朗狠狠地瞪了獐智一眼，这才愤愤不平地松开了手。

赵既缓步上前，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方才船上意图窥探的那位，是你的同伙吧？你知道他的下场吗？”

獐智闻及龙风之事，脸色骤变，但随即又倔强地转过头去：“我的大师兄武艺仅次于宗主，乃是绝顶高手，你们岂是他的对手？”

狄仁杰闻此，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心中暗忖：“大师兄…宗主，看来确实是一伙人，而且出自一个江湖组织。”

赵既亦是忍俊不禁，摇头轻笑：“不错，你那大师兄能从我们手中全身而退，确实有两把刷子。”

“可是，你难道没有想过，他自顾自逃走，不就等于把你给出卖了吗？”

獐智闻言一愣，竟觉得赵既说得有几分道理。

可他偏着脑袋皱了皱眉头，犹自嘴硬道：“哼，你们人多欺负人少，不算好汉！而且，大师兄一定会来救我的！”

此时屋内的众人大约也都知道獐智是个什么性子了，各自失笑起来。

獐智见众人都笑，不禁有些急眼了：“你们笑什么？”

赵既清了清嗓子，收敛了笑意，语重心长地告诫道：“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交代你的出身来历，还有你背后之人的身份，配合我们行事。”

“如此，本王可保你从轻处理，既往不咎。机会仅此一次，望你三思而后行！”

獐智闻言，只是冷笑不语，显然并未将赵既的话放在心上。

赵既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挥了挥手，示意张环、李朗将獐智带下去。

张环临走前，还不忘将獐智的随身双刀递上：“这是此人携带的武器！”

元芳轻轻颔首，顺手接过来，张环随即悄然退去。

狄仁杰面露沉思之色，而赵既则仅是淡然一笑，未置一词。

李元芳细细审视着这两柄长刀，甚至还挥舞了几下。

随后，他旋即摇了摇头，评价道：“材质尚可，不过也仅此而已了，就是两把寻常的钢刀。”

狄仁杰微微颔首，看向赵既道：“你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了吗？”

赵既点了点头：“是流行于江淮品类。”

狄仁杰笑了起来，他知道赵既和他的猜想一致，于是又问李元芳道：“元芳，你了解江湖上的事，可知道江淮间有什么出名的江湖组织吗？”

李元芳微微一愣，随即陷入沉思，片刻后回答道：“嗯，若说江淮间最为出名的江湖团体，非铁手团莫属了！”

狄仁杰心下一惊，缓缓点了点头道：“我听说过这个名字。据传闻，有很多大案都是铁手团做下的，可官府却从没有查到过蛛丝马迹。”

“故此，我一直以为铁手团只是个传说，想不到这个神秘的组织还真的存在！”

赵既接过话茬，道：“我也有所耳闻，铁手团的前身乃北朝时期的坞堡。西晋永嘉之乱后，五胡乱华，河北、中原的百姓往往聚族而居，结坞以自守。”

“他们不纳税，也不服徭役，结社成团，依仗武力，对抗官府，俨然国中之国，当时的官府也是无可奈何。”

“后来，拓跋魏统一北方，亦无力将所有坞堡一一铲除，遂用怀柔之策，将这些坞堡册封为‘宗主’，督护百姓！”

提及“宗主”二字，狄仁杰与李元芳的心都颤动了一下。

赵既接着道：“再后来，北魏孝文帝纳李冲之策，行三长之制，用均田之法，同时大力清剿、诱杀了众多坞堡主，坞堡便逐渐走向了衰败。”

“其中最出名的一个宗主叫李波，他有个小妹李雍容，射术了得。据传，胡灵太后还作了一首诗称赞她。”

这就涉及狄仁杰的专业领域了，他不由自主地吟诵道：“李波小妹字雍容，褰裙逐马如卷蓬。左射右射必叠双。妇女尚如此，男子安可逢？”

李元芳点头附和，补充道：“确实如此，这也从侧面反映了当时坞堡成员的武艺高强。朝廷剿灭坞堡，很多成员或被杀或被擒，能够逃脱的都是精英和高手。”

“他们四散隐匿，逃避朝廷的追剿。就在这些流人之中出现了一位旷世高手，此人名叫元不忌！”

“据我师父说，元不忌自幼从高人习武，且天分绝佳，武功之高常人难望其项背。正是这个元不忌将流亡的坞壁成员召集到一起，组成了铁手团！”

说到这里，赵既饶有兴趣地看了李元芳一眼。

他心中充满了好奇，究竟是何方神圣，才能培养出李元芳这样的高徒？

按照李元芳的年纪推算，那位高人应该还健在才对……

狄仁杰暗暗心惊：“如此说来，这铁手团有一百多年历史了！”

赵既默默点头，论及底蕴，铁手团确实比蛇灵还要深厚几分。

历经数百年的传承，虽然铁手团中单个高手的质量或许不及蛇灵，但数量上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蛇灵组织中的蛇首仅有七人，但据赵既的记忆，李元芳在船上与铁手团激战之时，围攻他的高手数量至少达到了两位数！

加上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颖王世子元圭，要对付铁手团，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啊！

赵既心思如电转，终于缓缓开口：“方才那个俘虏口称大师兄和宗主，咱们很可能就和铁手团对上了！”

李元芳连连点头：“正是，雇佣铁手团行事的费用不菲，通常只有富贵之家或朝中高官才能负担得起。”

狄仁杰喃喃自语道：“这又和扬州官场的情形对上了！”

李元芳面色愈发凝重，继续说道：“是啊，铁手团，没有宗旨，没有目的，只要有人出钱，他们便受雇行事，手段残忍隐秘。”

“可以说近百年来，铁手团杀人如麻，作恶多端，却从没有人能将其绳之以法！”

狄仁杰听闻此言，不禁又是一惊，连忙追问道：“这是为什么？”

李元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上满是忌惮之色：“首先，铁手团不介入政事，也不依附于朝中任何派系或权贵，一切只是为了钱。因此就算不上朝廷的眼中之钉，除掉他们当然也不会是当务之急。”

“其二，铁手团内部高手如云，每一位都是身怀绝技的奇人异士，他们的行事神龙见首不见尾。”

“几桩大案做下，既无原告也无被告，三法司无法立案，当然也就无从查起，不了了之。”

狄仁杰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厉害！”

坞堡这东西，从东汉就有，一般在边境。坞、堡、壁、垒，听名字就知道，这类东西从诞生就是为了防御。

比较出名的，董卓的郿坞，还有东汉末年的许褚、李典等，都是出名的大坞堡主，这些人据族自保，同时收纳流民，搞庄园经济，自给自足，再加上训练武装，劫掠四周地区，基本就是国中之国。

五胡乱华后，这类东西在北方大行其道，大概要到隋代才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但毫无疑问地是，坞堡主应该是以汉人为主。不知道钱导为什么偏偏起了个元不忌的名字，元姓自是汉姓，却明显带着拓跋氏改姓的历史痕迹在，一股北朝胡人味道……

还有电视剧里钱导自己那种不三不四的发型，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