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河口偶遇

数日流转，洪泽湖畔那场惊天大战的遗迹，在熊熊烈焰中湮灭无踪。

虎云带着残兵败将回扬州复命，临行前严令卧虎庄解决附近剩余的漕户。

与此同时，方九一行人因虎敬晖英勇抵挡住敌人的追击，侥幸逃脱，带着郭老鲁等老弱妇孺躲到了附近的芦洲中避难。

葛天霸一伙人匆匆赶至上沟村本来准备打开杀戒，终究迟了一步，竟然一无所获。

方九心中时刻挂念着虎敬晖的安危，他曾多次冒险返回战场周边，试图寻找虎敬晖的下落。

然而，周遭水域浩瀚无垠，加上他仅有几位同伴相助，人手太少，终究未能发现任何线索。

众人回想起那晚船上火光冲天、映红半边天的惨烈景象，加之虎敬晖迟迟未归，搜寻也没有结果，皆认为他凶多吉少。

但方九深受虎敬晖大恩，对其敬仰有加，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

“我要去扬州，按王大哥的吩咐，找钦差告状！”当上沟村中的众人力劝方九接受现实的时候，他是如此答复的。

而经历了大船射箭追杀的惊险一幕，上沟村的其他村民皆心生畏惧，纷纷劝阻方九作罢，不要白送了性命。

但方九在虎敬晖生死未卜之时独自逃离，心中已满是愧疚。

如今虎敬晖更是音讯全无，生死不明，这更让方九羞愧难当，誓要完成虎敬晖的遗愿。

“那个钦差是王大哥的朋友，他定会出手相助，为王大哥报仇雪恨！至少，王大哥若遭遇不幸，我们也应告知他的朋友和家人。”

“像王大哥这样顶天立地的英雄，怎么能不明不白地死在这种小地方？”方九心中暗自思量。

见他如此固执，上沟村的众人劝也劝不动，只好由他去了，当然不会有人愿意跟他一起冒险。

众人胆怯，方九虽然恼火他们忘恩负义，也不去勉强：“你们不去，我一个人也照样去得！”

仅剩的一条小船，方九自己一人不方便使用，众人也不愿意他带走，便留给村里交通。

所幸虎敬晖留下的盘缠在他手里，他带足了干粮，独自上路了。

一路上，方九披荆斩棘，风餐露宿，半点不敢耽误。

今日傍晚，连续奔波的方九已疲惫不堪，正当他步入一座小镇之时，天空忽降细雨，淅淅沥沥，愈发密集。

天色愈发阴沉，远方雷声隐隐，雨水看着也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方九摸了摸包袱中藏在核心的那封书信：“这可见不得水！”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在前面的镇甸上休息一夜，正好也等雨水过去。

他将包袱紧紧裹在衣襟之中，大步流星向镇内奔去，脚下的水花四溅。

镇口矗立着一块界碑，上面镌刻着三个隶书大字——“河口镇”。

河口镇规模不算很大，镇上只有一家客店可供人休息，就在镇口，位置便利，一目了然。

方九未及奔跑几步，便已看见了这家悬着“张”字幌子的小店。

奇怪的是，客店的门是关着的，门前站着一行六七个人，个个孔武不凡，正在敲门。

“有人吗？”李元芳撑着伞走上前，轻轻敲着门。

雨水打在伞上噼啪作声，店内一点动静也没有。

狄仁杰走上前来，伸手拍了拍门道：“店家，行路之人前来投宿，请打开店门！”

门内还是没有声音。

“不在家呀！”李元芳轻轻摇头，他四下看了看，“大人，街上只有这一家客店，还关了门，看起来，咱们只好寻个人家借宿了。”

忽然，门内传来“砰”的一声，好像是板凳倒地的声音。

狄仁杰一愣，赶忙伸手拍了拍门道：“店内有人吗？”

店内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只听见伞上、街上的落雨声。

狄仁杰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实在觉得奇怪极了。

就在此时，门内终于传出一个略带着几分慌张的声音：“是谁啊！”

狄仁杰赶忙答道：“过路之人，前来投宿，请店家开门！”

良久，里面又传来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不知道内里在搞什么名堂。

终于、终于，门开了道缝，一个瘦削的店主露出头来，却没有开口，反而打量起狄仁杰等是什么人。

狄仁杰愈发不解，便问道：“请问是店家吗？”

店主这才点了点头，道：“你们要住店？”

“正是。”狄仁杰自然点头。

店主面露难色：“不瞒客官，我们这小店只有三间客房，你们几位恐怕是不够住的。”

不知何时，方九也赶到了店门前，他听见了店老板的话：“我只有一个人！总能住店吧？”

狄仁杰和李元芳打量起冲到身边的方九，只见此人衣衫褴褛，将包袱死死抱在怀里。

店老板见又来了一个店客，面色更加为难，一时间犹豫不决。

“哎呀！店家，你先开开门，好让我进去避避雨也是好的！”方九愈发急不可耐。

他急呀，担心信被雨水淋坏了。

店主被问急了，客人的要求合情合理，他不敢拒绝：“好…好好，你进来吧！”

方九大喜，立刻冲进去躲雨。

狄仁杰和李元芳等人见状，自然而然地跟着方九，想要进店。

店主一看这伙人多势重的也要住店，当即拦住了众人：“唉唉唉！客官、客官，你们人多可住不开呀！”

狄仁杰眉头一皱，停住脚步问道：“这镇上还有其他客店吗？”

店主摇了摇头道：“这……没有了，只我一家。”

狄仁杰笑了笑道：“那我等只有叨扰了，挤一挤就是，不妨事！”

店主见狄仁杰等人坚持，踌躇片刻，终于点了点头道：“好吧。”

狄仁杰和李元芳等人面面相觑，他们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何曾遇见过这种老板？

客店外堂矮小狭窄，灯火非常昏暗，狄仁杰等人在店主的引领下走进屋内，四下观看着。

方九一进店就在检查那封书信的情况，见狄仁杰等人也跟进来了，连忙把信收好。

狄仁杰瞥见了他的动作，心中暗自奇怪：“今日还真是怪事不绝。”

店主端起柜台上的油灯，对狄仁杰和方九道：“几位，随我来吧！”

狄仁杰和方九点了点头，随店主穿过外堂走进院子，院内并排四间南房，只有最西头的一间亮着灯。

狄仁杰问道：“哎，店家，你刚刚说店内只有三间客房，我看这院中有四间呀！”

店主脸色变了变，结结巴巴道：“啊，啊…那间亮灯的已经有人住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不疑有他：“哦，原来如此。”

说着话，店主走到一间房门前，推开门对狄仁杰道：“客官，房子就是这样的，您还住吗？”

狄仁杰等人走进房内，一股霉味扑鼻而来，也不知多久没有清理打扫过了。

他四下看了看，屋里只有一桌一榻。

可狄仁杰并不嫌弃，他点了点头笑道：“已经很好了。”

店主又看向方九：“客官，他们人多，你要不跟他们挤挤？”

方九抱紧怀中的包袱，看着李元芳等一众好手，心存戒备。

狄仁杰大概能看出方九的紧张，温和宽慰道：“这样吧，老朽今夜和你挤一挤，如何？”

方九见狄仁杰年纪挺大，又和蔼可亲，不似恶人，这才点了点头。

天气越来越冷了，大家注意保暖。这两天外出冻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