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鸟尽弓藏

京城，客栈。

卓东来和司马超群相对而坐，语气质疑道。

“我出发前已经告诉过你，这次武举，你我都要全力以赴，只为争夺一个好名次！”

“此时的你我，要做的只能是保存实力，为什么朱猛一挑衅，你就有答应他的意思？”

司马超群听着卓东来的质问，脸色愤愤不平道。

“我当然记得你的话，我只是不明白，我们好不容易交好了三十九路绿林豪杰，杨坚也被你说服叛出雄狮堂。”

“此时此刻，正是大镖局对雄狮堂做出决胜一击的关键时刻。”

“结果一个莫名其妙的武举，你就要放弃我们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大好局面！！”

“厉朝峰的确有钱有势，但大镖局行走江湖并不依靠朝廷，何必眼巴巴跑来给人当狗？”

听到司马超群心中抱怨，卓东来眼神闪动，哼声问道。

“那你觉得，一旦神龙帮在北方站稳脚跟后，我们好不容易交好的绿林豪杰，会遭遇到什么事情？”

司马超群愣住，随着思考深入，也是诧异道。

“你的意思，厉朝峰会带兵清剿绿林，这可能吗？”

“他难道不担心江湖人和世家联合，最后群起而攻之。”

卓东来站起身，目光看向紫禁城方向，眼神略微嫉妒，但语气却是无比肯定道。

“不说可能，而是一定。”

发觉司马超群脸上不信，卓东来也是冷声提问道。

“南方这些年越发富庶，前两年我也曾想着把大镖局的生意延伸到南方。”

“但最后却放弃了，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司马超群：“为什么？”

卓东来眼神微怒：“因为我去南方走了一趟，却没有看见半个拦路抢劫的绿林好汉。”

司马超群犹豫：“这不是好事吗？”

卓东来冷笑：“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没有了绿林好汉，那些南来北往的豪商，还需要镖局保护吗？”

司马超群倒抽一口冷气：“所以.我们的生意，也会缩减？”

卓东来叹息：“不是缩减，而是绿林没了，镖局这种买卖会彻底消失。”

司马超群整个人愣在原地，微微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的工作是在绿林手里保住价值连城的镖货

若是绿林没了，大镖局

不，全天下的镖师，都会失业。

从保住大镖局的角度来说，司马超群最该做的事情，居然是联络各地绿林，共同对抗神龙帮？

思前想后，司马超群微微抬头，眼神质疑道。

“所以，我们来京城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司马超群和卓东来相知相识二十年，他很清楚，卓东来和他一样，从来不是一个愿意卑躬屈膝的性格。

不然，大镖局也不会变成中原的最大的镖局。

卓东来：“我说了，夺下武举前三，甚至当上新朝第一届武状元。”

“以你的武功，再加我的谋略，做到这件事不算太难。”

司马超群听着这话，也是摇头道。

“厉朝峰年纪与我们相仿，真做了武状元，怕是一辈子都得给他卖命，再无出头之日。”

“可赤焰神龙的武功，我们再怎么算计也是无用，不如.”

卓东来和司马超群相交已有二十年，从贫穷困苦的泥淖中爬到今天的地位并不容易。

好不容易看到曙光，前路却忽然消失

司马超群心中也是空落落的。

卓东来：“不如什么，去乡下种地吗？”

司马超群叹气：“以你我这么多年的积累，倒也不用过的这么凄惨。”

卓东来嗤笑道：“大镖局有一百八十六位一流好手，再加上分镖头和趟子手，零零总总近千人。”

“你这总镖头倒是能带上妻儿财货一走了之，可你想过他们该怎么活下去吗？”

司马超群呆坐当场，也是无奈道。

“难怪你听到武举后，再不管对雄狮堂的算计，而是带着所有人来到京城”

“你永远看的比我更长远。”

卓东来看着司马超群情绪低落，眼神也变得暗沉起来，语气感慨道。

“厉朝峰成名江湖二十年，以一己之力将世间规矩改变到连我都看不分明的地步。”

“以他的武功，能逼天子主动退位，我倒不觉得吃惊。”

“而有各地世家在，我本以为自己至少有几年准备时间。”

“可听到武举，我才明白厉朝峰为何如此强大”

“武功天下第一，权势天下第一，财富天下第一，智慧天下第一。”

“同时，他对人心的了解也是十足十的刻骨。”

“与这等人物活在同一时代，是你我的悲哀，却也是我们的幸运。”

司马超群心中变得沉重起来。

他今年已有三十六岁。

厉朝峰成名二十余载，武功强到令人发指，年龄却不比他大多少。

他们这些人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在厉朝峰的灿烂辉煌功业对比中，变得默默无闻。

司马超群苦笑道：“哪里幸运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厉朝峰不过想用我们去对抗世家，等世家消失后，便再无用处。”

卓东来笑：“厉朝峰已经解决南方世家，北方世家再强，轻车熟路之下，又能对他造成多大麻烦？”

司马超群皱眉：“也许他只是想少点麻烦.”

卓东来摇头：“不，厉朝峰真正想看到的，是我们这些武功强大的武者是否身负治理地方的能力，也愿意给予我们接触到无上权力的机会。”

“而这种机会，从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个王朝愿意给予的。”

司马超群疑惑：“为什么不给？”

卓东来冷笑：“自然是怕我们起兵造反，最终靠着治理地方的名声，直接夺了皇族天下。”

说到这里，卓东来一身气势越发意气奋发了。

“我曾经听说，厉朝峰想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世道。”

“过去我不怎么信，毕竟史书上多的是把各种好话说尽的草莽之主。”

“可现在，我却不得不信了。”

司马超群皱眉：“人人平等？这有什么用处？”

卓东来：“人人平等的世道里，不该存在一位高高在上的天子。”

“而没有了天子，我们这些武者能力再强，威望再大，智慧再强，也夺不走一个并不存在的天子之位。”

“没有了造反的威胁，他自然可以在我们这些人中间选贤任能。”

“只有这样，厉朝峰才能彻底消灭.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