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把酒忆往昔

从入定中出来，整个人也是神清气爽。

沿着之前的记忆，芷阳也算是在青丘里走上一走。

繁灯城，应该算是整个青丘最繁华的地方了。南北汇集，行走商人，通衢往来，形成了这样繁茂的景象。

而繁灯城一名，也是由此而来。天色渐暗，这繁灯城里，挨家挨户的百姓、商客纷纷挂上彩灯，即使是夜间，城中也是灯火通明。

入了繁灯城，芷阳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真实的温暖。

街面之上，人影重重，两侧的来往商人，口中不停招呼着路上的客人看看自己的物件，没有什么稀世珍宝，但也不缺些稀奇古怪的好东西。

这进了城没多久，芷阳的脸上多了一层狐狸面具，手里多了一根糖葫芦，一包炒栗子，还有装糕点的盒子。

“还是活着好啊！”看着手中的东西，芷阳不禁有些感叹。

死了八百年，这样自由的生活自己可是有八百多年没有体验过了。现在走到街上，芷阳是看什么都稀奇，什么都要看一看。

“瞧一瞧，看一看啊！魔女芷阳留下的功法丹，吃了我这个功法丹，飞升上神指日可待！快来看看啊！魔女芷阳亲传，童叟无欺！”

这一声吆喝在街市上实属突兀，芷阳瞬间也被这声音所吸引，穿过重重人海，也是看见了这个走街串巷吆喝的人。

“呦，姑娘来看看我这功法丹啊！当年魔女芷阳亲自留下来的。”

小贩一身黑袍，肩上搭着自己的招牌，笑盈盈的奸猾脸上一颗媒婆痣让芷阳微微有些嫌弃。

就冲着他脸上的媒婆痣，自己就不能传什么功法丹。

小贩从身上的马鞍袋上随手摸出两枚青瓷瓶，交到芷阳手中。

“您看看，我这可是一等一的丹药，吃了飞升上神都有可能。”小贩说话也不打草稿，直接开始向芷阳推荐起来。

青瓷瓶塞轻轻挑开，一股刺鼻的丹药味直接冲入鼻腔，引来芷阳的几个咳嗽。

“你这什么东西啊？味道这么冲！”

掐着鼻子，蹙着眉头，身体微微后倾，直接将手中的瓷瓶塞到了小贩的手中。

“小丫头，你之前还做过这样的差丹药？就你这手艺，啧啧啧——”

脑海中大角轩的辕嘲笑声响起，满满的恶意顿时朝着芷阳袭来。

“你闭嘴！姑奶奶才不弄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芷阳小声回答，怕被人发现什么异样。

不过，这小贩也是察言观色的能手，见芷阳如此的嫌弃，眼神瞬间一转，身子微微前倾，眼神虽然有些躲闪，却故作神秘，摆摆手，示意有话和芷阳说。

有些怀疑，芷阳打眼又看了看面前的人，虽然不知道他打着什么算盘，依旧附耳。

“我跟你说，魔女当年为什么那么厉害？就是吃了我这要药，真的，这药方我都是从栖之殿里找出来的。”

噗——

这是什么胡言乱语？当年的事情现在都有人这样编排了？还吃药？呸——

“哎，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这药这么神奇？”

缓缓吐口气，看看这小贩，不知为什么芷阳的玩心瞬间升起。

狐狸眸子一转，狡猾瞬间闪过，一双清纯干净的眸子出现在贩子眼前。无辜的眼神，配上芷阳白皙凝脂般的面庞，真的有几分刚入三界的懵懂小仙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你知道当年的芷阳的，一人对几千的天兵天将啊，那场景……”

“路骗子！你又在拿女君的事情骗人！”

还没等小贩说完，庄肃的声音突然叫起，让芷阳猛然抬头。

“呀呀呀，疼！”

小贩的手被人反抓着，只要微微一使劲，这骗子的胳膊可要不保了。

“你还敢在繁灯城里瞎说女君的事情！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这情景，倒是让芷阳一愣。竟还有人为自己说话？

自己可是当了千年的魔女，世人提及自己都是悲愤痛骂。说的话也是一个比一个难听，这些事情，自己从来也不计较，左耳听右耳冒，他们骂他们的，似乎他们说的芷阳不是自己一样。

今日的的确确是把自己吓了一跳，他这样的，就不怕被人围起来教训一顿。

“不敢了不敢了！”胳膊现在被人掐着，路骗子疼的只能连连答应，“不就是接着魔女……女君大人的名号买买东西吗？至于吗？”

繁灯城内本就繁华，路骗子被人生擒在街面之上，这才一小会，地仙们可都围了过来。

“路骗子，你做这事情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女君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但是我们繁灯城的人可都知道！若不是她，这繁灯城可就没了。”

“是啊，都说女君有错，若不是女君，整个青丘的仙族可就都没了！”

“……”

更多的人围了上来，言语之中全都是替芷阳说话的，听着周围人的话，倒是芷阳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你人缘不错啊，小魔女，八百多年过去了，还有这么多追随你的人啊！”

透过凝霜镜，大角轩辕也能看见和听见外面的事情。

地仙们为一个魔女说好话，这在三界中还从来没有发生过。不过听到这些百姓的话，他对芷阳却也是有了新的看法。

听到大角轩辕的打趣，芷阳并没有和之前一样和他拌嘴，盯着这景象定了一会，直接转身而走。

“哎哎哎，你怎么走了啊，不想再听听这些地仙对你的评价？”

“听他干嘛？你倒不如给我钉在耻辱柱上，好好的被人嘲笑嘲笑。”

芷阳说的极为浅淡，没有刚刚进城的兴趣勃勃，却平添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淡然。

凝霜镜中的大角轩辕勾了勾唇，继续问道：“那些地仙说的都是真的？当年你是为了这群小仙？”

“啊？”芷阳语气一顿，开始装傻：“我？我能想到那些？我可是魔女啊，不杀了他们，都是家里烧了高香。”

片刻之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和周围逛街的地仙相比，芷阳陷入了一片安静，与热闹的街市格格不入。

“累了累了，找家客栈回去睡觉去！”

阴翳的眼眸一抬，哈欠打出，眼角上因为生理反应还带出几滴眼泪。眸底的黯淡被一扫而空，留下的是漫不经心的闲适。

入了夜，整个繁灯城的街道依旧明亮，街面少的人越来越少，就连临街的商人都已经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个干劲，回家睡觉。

这家客栈应该是整个繁灯城地脚最好的一家。此刻，芷阳正趴在二楼的窗户上看着街道上最后一名商人回家。

依旧是灯火明亮，却已经没有白日里的人声鼎沸，伴着空中点点星光，整个城里却有一种不同的安定。

静静趴在窗子上，脑海全部放空，不知道想些什么。自从街市上回来，就是这幅样子，偶尔凝霜镜中的大角轩辕打趣两句，芷阳也不反嘴了，嗯啊这是的随便答一句，也就搪塞过去了。

“小丫头，喝酒吗？”

凝霜镜里的一声问询，倒是打破了芷阳的平静。

言尽，芷阳只觉得周遭风动，下一瞬间，便已经不是客栈房间中的样子。

青花石板的小路停在脚下，身处一片山林之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踏着步子，走到一个小院子里。

院里将春时的景观展现的淋漓尽致。潮湿的泥土带着雨后的清香，不远处的篱笆下，一朵不知名的花已经结出了花骨朵，或许下一刻即将绽放。

芷阳走到院中的石桌旁，下一刻，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从屋内走出示意芷阳坐在石凳上。

“坐下坐下，你个丫头什么时候这么讲礼了！”

声音一开口，芷阳露出了笑容，迎面走来的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大角轩辕。

“你还真是个老头！”看着大角轩辕走到自己的面前，阴沉的小脸上终于带上了笑，“快快快，让我好好看看你这个邋里邋遢的老头！”

“都活了几十个万年，还不是老头？”

“你这个可老头不一样，九重天的那些老头们，一个个板板正正，头发衣着都端正，一幅老古董的做派；再看看你，头发跟炸了一样，身上的衣服就和凡间的乞丐一样，实在不像一条龙。”

芷阳摸着下巴，绕着大角轩辕里里外外的走了三圈，这才说出刚刚那番话。

“哼，他们有什么好，天君天天坐在九重天里，人模狗样的也没做出什么事情。”大角轩辕冷哼一句，“再看看我，见过我这幅样子的人可不多，你这个丫头就知足吧！”

“知足知足！”芷阳频频点头，眼睛却是盯着大角轩辕手中的酒。

“这酒可是崇恩送给我的，今天也是便宜你了。”

酒坛一起，醇厚的香气便扑面而来。不同于芷阳喝的桃花酒，这酒却有种清新香气，问一问心情都舒畅了许多。

他倒上了酒，芷阳直接喝了一杯：“好酒！你这个老头，好东西不少嘛！”

“哼，就你有这个口福吧！”他满饮了一大口，又从桌上抓起几个花生米，塞到自己嘴里。

美酒入喉，芷阳直接的胃里火辣辣的，随手掐了块糕点，这才缓了缓。

“千年不喝酒，都快忘了什么味道。猛地一喝，胃里还有些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