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书到用时方恨少

芷阳从来都不想做个悲天悯地善人。

作为神仙，事，经历得太多；人，也看的太多。

世间的很多东西，芷阳不追求，也不信仰。

生来就是三界之中唯一的十尾白狐，转而入魔，求的就是至高无上的法力和地位。若是再想盼点其他的，倒是希望自己死的时候干脆点。

芷阳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一双狐狸眼定定地看着房顶。

明明是一代魔女，现在心肠软的和菩萨一样。

虽然躺在榻上，但芷阳一丝睡意都没有。身边的凝霜镜随着呼吸，微弱的蓝光渐明渐暗。微微歪着头，眼睛轻轻一撇，镜子似乎涌现出一股内力！

什么时候凝霜镜还能渡内力？自己带了万年却一点都没有发现？

顿时间，芷阳整个狐身坐起，爪子轻轻探向凝霜镜中，一股沉静内敛的内力顿时向芷阳的体内涌去。

“这……”

狐狸爪瞬间被莹蓝色的神力所包裹，见手上的神力，芷阳不禁迟疑了几分。儿时灵宝天尊教自己的打坐的姿势芷阳还记得，两只狐狸腿盘起，爪子在胸前结印，面对对着凝霜镜缓缓闭上眼睛，整个人进了入定之中。

周遭的场景瞬间变化，原本的房间化为一片天青色。瞬间，精炼地神力在空间中不断翻涌。

隐约之间，芷阳偶然看见了自己现在的元神，一只娇小的十尾白狐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之中。

渐渐靠近，一层赤金色的屏障包裹着自己的元神。

这气息，沉静而蓬勃，隐喻之中还带着一丝肃杀之气。

凝霜镜中怎么含有这样精纯的内力？

自己带着这块镜子已经几万年了，不过是闲来无事随便打发打发时间玩意，谁能想到，这镜中有这样的一片空间，竟可以颐养元神。

还没等芷阳回过神儿来，瞬时间，又是一股精纯的修为包裹芷阳全身。

内力精纯，还是和芷阳修得一样的心法。

没有吞噬之相，静静围绕在芷阳的身边，和体力残存不多的修为竟能产些出些许呼应。从内而外，不断温补芷阳的经脉。

这是什么情况？

落渊怎么会用他的内力来滋养自己？

芷阳自小就拜在灵宝天尊座下。虽说天尊座下的弟子不少，能将内力注入到这凝霜镜的应该只有落渊了。

芷阳和落渊，二人之间，便是天与地的差别。

前世，芷阳死在他的止川剑下；今生，自己回到青丘，偏偏又遇到了他。

命运是不是太和自己开玩笑了？

若是有一天落渊意识到，他救的这只小狐狸就是八百年前霍乱三界的魔女，八成应该是比吃了除尘丹还要上头了。

“啊——”

一股内息开始冲撞芷阳体内的顽疾。

现在的这幅狐狸身子，封闭堵塞的地方太多，根本不能和芷阳之前的身子有一丝一毫比较。

刚刚回到世间的时候，芷阳本想强行冲破体内的堵塞。奈何这身体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无奈之下只能放弃。

但今日在凝霜镜中，内外两股内力，强行为自己打通堵塞，着实让芷阳有些惊喜。

整整一夜，芷阳沉浸在凝霜镜的内力幻境之中。

气星悄然出现在青丘之上，紫光微微闪烁，最终悄然消失在天幕之中……

从入定中醒来，都开始第二天下午了。

芷阳直接跳下榻，抖了抖身上白雪般的皮毛。

心里盘算着时间，按照落渊的仙术，估计已经到了东海畔了，接下来就是要入九重天，进天门了。

芷阳晃了晃脖子，活动了筋骨，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风景。反正呆着也是带着，便直接跑出了卧房，奔向书房。

书房依旧是那幅没有人动过的样子，里面的陈设摆放都是按照自己前世喜好。这也方便了芷阳，，从架子深处搬了个梯子，三下两下爬上了架子顶，随手翻找着自己想要的书。

还好当初天帝老儿没有下令将自己的栖止殿毁掉，看着眼前的这些书卷，可被九重天的老家伙们宝贝的不得了。

当初将它们从各宫各殿搜罗回来的时候，那群人啊，一个个像丢了自己儿子一样。若是毁了，这群老神仙八成能把天帝老儿的天宫掀了。

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芷阳还真想看个热闹。

这些抢来的书册，芷阳也随手翻了几次，都是些三界中的珍宝法册，记载的东西不过是些心法，或者是什么神器的简介记录。

这些对于芷阳来说，还不如凡人的画本有意思，索性将这些书统统都放在了书架最顶上落灰用。

可芷阳毕竟不是当初肆意妄为的魔女了，也不是天上地下唯一一只十尾白狐了，即使自己现在顶着个狐狸皮复活，但也没有之前的令人闻风丧胆。

看着眼前的这些书卷，可都是从九重天那群老家伙手里抢过来的。

随手翻过几次，说是什么天地间的珍宝法册，里边记载的东西却是些心法，或者是什么神器药草的简介记录。

这些对于芷阳来说，还不如凡人的戏文画本有意思，索性，将这些东西统统放在了书架最顶上落灰用。

“不对啊，我明明记得那本书放在这儿的啊？”

轻轻一跃，芷阳直接跳到了书架上，小狐狸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将那些名册古籍踢到地上，只是想找自己想要的书。

“烦死了，没用的时候随手一翻就是，用的时候倒是和姑奶奶我捉迷藏了！”

整整一层的书被芷阳翻了遍，可偏偏没有自己想要的。小狐狸直接坐在了书架上，原本魅人的眼睛多了些恼火，打量着周围的书籍。

眼神在架子上不断打量，终于，隐隐约约在地上似乎看见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霎时，狐狸眼一亮，顾不上三七二十一，直接从书架上跳下来，随手扒开压在上面的书，看着地上的这本《药典》，郁闷的狐狸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

“我就说，姑奶奶的记性还是很好的，过目不忘！毕竟是天地间唯一一只十尾狐狸！”

芷阳还骄傲地挺着胸脯，摇了摇身后的尾巴，即是只有一条。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芷阳转头看看自己孤零零的尾巴，原本傲娇的表情瞬间有些气馁。

一只尾巴的狐狸在青丘实在有些寒颤。谁能想到现在一尾的小狐狸曾经是这三界的威风凛凛的魔女呢？

芷阳来不及多想，叼起书直接扔在桌子上，狐狸爪子也是有模有样的一页页翻着。

当初芷阳在灵宝天尊座下听学，依稀记得有种药草可以医治内伤，生出自己损伤的九尾。

不过当初是芷阳实在是贪玩，尤其是在药理课上，不是逃课就是睡觉，可没少让灵宝天尊操心。

书到用时方恨少！

这是芷阳现在最想说的一句话！

芷阳的狐狸眸子一闪，正要无奈失望之际，忽然看到书中一种仙草。

“北海之外，由北五百里，曰六华岛。四方，其上有仙草，名曰伽蓝浪，其下有狡兽，名曰大角轩辕。”

似乎有一种希望注入到芷阳的体内，原本有些失色的眸子开始闪着星光，兴奋之后还有些得意。

“就是这个！伽蓝浪！”

芷阳的爪子直接按在了书页上。

自己想要的东西虽然找到了，但是上面所说的大角轩辕又是怎么样的凶兽？

落渊坐下的翁吉仙者此刻进来给芷阳送吃的，桌上摆着一道道精致的糕点，竟然都是芷阳喜欢吃的。

“你这小狐狸可真是有福气，这些吃食都是君上临走前特意做好的，快来吃吧！”

听到翁吉这话，芷阳的脸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叫君上临走前特意做好的？

他要下毒！？

还没等芷阳反应过来，翁吉直接走上前来，对着芷阳爪下的伽蓝浪和大角轩辕感慨了一句：“你一个小狐狸，还有心思翻看药草典籍？”

芷阳眸子一转，爪子又在书上点了点，打算让翁吉给自己解释一下这个伽蓝浪。

“你这个小狐狸也是有趣。”翁吉倒是哈哈一笑，随之直接坐在地上，给芷阳讲着书上的内容。

“六华岛，就是北海上的一个仙岛，本没有什么稀奇的，可偏偏是大角轩辕住在这岛上。大角轩辕是上古时期的神兽，洪荒时，战胜了刑天、食铁兽和无支祁的，洪荒时代结束，便生活在六华岛上，若是没有神魔威胁到三界，他一般不会出来。”

芷阳竖起耳朵全心全意地听着，这可比当初听学的时候可还要认真。

“其实伽蓝浪并不是什么仙草，而是大角轩辕褪下来的角，寄生在伽蓝树上千年，化成的仙株。”

半解的芷阳微微点了点头，虽然不懂为什么神兽褪下来的角可以变成仙株，但是明白了这东西一定很珍贵！

“小狐狸，你要是真好奇这个不妨问问君上。”

问落渊？

自己是哪里想不开了，去问那个木头？

“当年君上诛杀魔女芷阳之后，便直接提着剑奔向了六华岛，与岛上的大角轩辕战了三天，才取回来一株伽蓝浪。”

“我是第一次看见那样狼狈的君上，眸眼血红，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沾着血。回来之后直接奔向了棱浮山，独自一人在山顶上坐了整整八十一日，谁都不知道君上在做些什么。下山之后，君上整个人似乎是刚刚经历了天罚一般，整个人没有了往日的光彩，直接把辛苦取来的伽蓝浪给毁了……”

他把伽蓝浪给毁了！

翁吉语气恹恹地说了一大堆，芷阳却只听到了这一句。

落渊八成是有病！不对，十成有病！

好好的灵药就被毁了，就不能给有需要的人吗？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原本闪烁在芷阳眸间的星光顿时暗淡下来，整个人也提不起来精神，耳朵一垂，直接趴在了书桌了。

“小狐狸，怎么了？是不是心疼君上了？事情已经过了好久了，今日你先把东西吃了，君上嘱咐了，我今日可以带你去青丘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