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皇叔，楚景行，债主

“听清了。”

赵氏一听要跪一个时辰，当时就哭了，“大公子，一个时辰太久了些，她怎么遭得住？”

“你有意见？”他瞥过去一眼，冷漠道：“憋着。”

又对身后两个侍卫说：“看着点，跪姿要标准，不可以睡觉，不可以增添衣服。”

“是！”

洛挽城离开红叶园。

赵氏在一旁干着急，那两个侍卫不动如山，她根本无法靠近。

洛千梦被冷风吹的打了个喷嚏，冻得直发抖，死死捏住拳头。

洛千雪，你狠！

这笔帐她记下来，明天的及笄礼她一定不会让洛千雪好过！

三月十六是个大好的晴天，太傅府门庭若市，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洛浩为人正直，学富五车，身为太傅的他之前在国子监任职，桃李满天下。大家或是钦佩他的学识，或是尊敬他的品行，或是碍于他的权势，总之满朝文武都对其十分尊敬，皆有结交之意。

今日的及笄礼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洛千雪听着传唤到前厅时，亲朋早已到场，静妃坐在主位上，容貌精致，国色天香。

而上垂手与家父对坐的男人却更加让她移不开眼。

那人一身黑袍，腰杆笔直，墨发高束，一丝不苟。侧面能看见他清晰流畅的下颚线和坚挺的鼻梁。

此时的他还不似十五年后那般沧桑，他意气风发，仪态规矩，坐在那里就是一幅画。

是她的债主，楚景行。

“小雪！”洛挽城出言提醒。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跪拜，“臣女洛千雪，拜见娘娘。”

“平身吧。小雪这一长开，真是越发美艳动人了。”

洛千雪站起身，谢了夸赞，强忍着不去看楚景行。

先帝老来得子，楚景行排行第九，出生时大皇子都过了弱冠了，因此他辈分虽大，但其实年纪并不大，刚刚二十有三。

楚景行行事明朗，尤其喜欢打仗，才十三岁就跟着上战场，十六岁领兵，初战告捷，之后常年征战在外，去年年底皇上连发八道旨意召他回京过年，他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弃追打蛮夷，赶了回来。

一走十来年，皇上都快认不出他来了。

过了年后皇上以各种理由驳回他继续出征的请求，听说二人因此还闹了些不愉快，楚景行称病在家半个月没去上朝，今日能来保护皇妃出席太傅之女的及笄礼，洛浩也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他虽常年征战，但可能因为自小受宠，所以性格意外的比较温和，察觉到她多次瞟向自己，便干脆看了她一眼，眼含询问之意。

洛千雪低下头，洛浩也在此时开口：“时辰差不多了，行礼吧。”

及笄礼，其实就是把少女的发髻挽起来。

一般都是由母亲亲自来，但她母亲尚未回来，这件事便由静妃代劳了。

她亲手给洛千雪绾了个飞天髻，洛浩捧来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里面躺着一支金镶玉的梅花簪，静妃亲手给她簪上。

“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洛千雪后退半步行礼，“有劳娘娘。”

“出宫之前皇上就嘱咐本宫，若小雪有心仪的人家，可直接指婚，小雪，不知你有没有心上人？”

静妃一问，在座的宾客都动起心思来。

他们今天过来，谁还不是为了这位太傅嫡女呢？

不过之前就听说这位洛小姐好像跟当今皇子楚子辰走的挺近，洛浩又是太傅，当年教过天子，这门婚事只怕已经定下来了。

果然，洛千雪回答：“臣女心中，确实已有良人。”

“哦？”静妃也想到了楚子辰，但还是问：“是哪家的郎君？本宫可为你做媒。”

楚子辰今天也来了，就坐在楚景行身侧。

他早就发现不对劲了，刚刚洛千雪频频往他这边侧目，一开始他还以为他是在看自己，后来飞线他们二人的目光就没有对上过，就知道她并没有看自己。

可现在问起心上人，洛千雪除了跟他走的近，还能跟谁在一起？这婚事是能是他的。

洛千雪当然看见楚子辰了，但她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因此目光直接从他身上划过，头一次明目张胆地落在楚景行身上。

楚景行察觉到她的眼神，倏然转头，四目相对。

他一皱眉。

刚及笄的小姑娘，眼神怎么如此……悲凉？

洛千雪低头一笑，再抬头时已经换上一副明媚的笑脸，“暂时还不方便说。”

静妃笑了，“小姑娘真是古灵精怪，还不好意思了。”她有意逗弄，煞有其事地说：“不过好儿郎可是要先下手为强的，你可得早些与我说，我才好帮你请旨赐婚。”

洛千雪甜甜笑着谢了静妃的好意。

其实她只是觉得这算得上是她跟楚景行的第一次见面，这就说要嫁他，她怕吓到楚景行，还是等多接触接触，培养一下感情，等关系近了一切顺其自然才好。

及笄礼结束，宾客留下吃饭，洛千雪在阿初的陪同下回房。

走到一半，面前忽然被人拦住去路。

“小雪。”

多么熟悉的称呼，多么熟悉的声音。

她恭恭敬敬地行礼，“三殿下。”

当今三皇子，楚子辰。

楚景行的侄子。

但是只比他小两岁。

“你干什么？”他走过来要扶她起身，被她避开。

手落了空，他心里的疑虑更甚，“小雪，你怎么了？从刚才你进前厅我就发现，你都没看我一眼，及笄礼结束你就走了，也没同我说话，是我惹你生气了吗？你跟我说，我道歉。”

瞧瞧这真情实感的，要不是在他手里死过一次，她真想不到楚子辰这么会演。

“殿下千金之躯，我只是一个臣女罢了，请殿下自重。”

“别闹了，我哪里惹你生气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么？”

他还要来拉她的手，洛千雪再次躲开，“殿下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您是三皇子，我哪敢生您的气？还有，请殿下唤我洛小姐，小雪之类有些逾矩了，叫旁人听去不好。”

“逾矩？你我之间逾矩什么？”

楚子辰越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

“我是要嫁人的，跟殿下您不清不楚，于我名誉有损，还请殿下与我保持距离。”

“什么意思？”楚子辰心底凉了半截，“你还想嫁给别人？”

“什么叫‘还想’？”洛千雪睁着俩眼睛无辜的看着他，这表情还是跟洛千梦学的，“我嫁谁是我的自由，难道三殿下闲来无事，连我一个臣女的婚事都要插手不成？”

言外之意，你不受宠，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