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9）

“张哥，我想问你一个事。”陈东不太会拐弯抹角，见到长毛第一反应就是直接将心里话问了出来：“你知道张胜咋出的车祸么？”

长毛脸色淡然的瞄了他一眼，拿起面前桌上的啤酒瓶，一手拽过桌边的开瓶器，“哐啷”一下打开来，对着瓶口“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才满意的抹下嘴唇放下瓶子。

“请我吃烧烤就为这？”长毛拿起筷子不紧不慢的夹了一筷子烤茄子，一边嚼一边说：“咋了，你听说啥了？”

“也没……”陈东有些不自然的揉揉自己的膝盖，正好老板又端了一盘生蚝过来，长毛等盘子落桌，毫不客气的伸筷子过来夹走一个。

“你想问啥？”长毛一边吹着嘴边滚烫的生蚝，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陈东觉得脑子有点乱，开口前他也灌了一口啤酒，润润干燥的嗓子：“张胜，会不会是被人害了？”

长毛嘴里含着生蚝，闻言拿眼瞧他一下，放下手里的东西，抽张纸巾擦一下油乎乎的双手，然后手撑着膝盖，凑近上半身过去，压低声音问道：“谁干的？”

陈东被问的一愣，他本能的摆摆手：“我不知道，我就是……张哥，您真的不知道？”

长毛哦了一下，意味深长的坐回去，拿起另一块生蚝毫无负担的继续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说：“我以为你知道啥了不得的事情了呢，这个我倒是真没听说，你要是想知道，我找人帮你打听一下。”

陈东有些茫然的点点头，看着长毛一副坦荡的样子，他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太鲁莽了，正想着措辞怎么解释一下，长毛又开口了。

“今天从你那调了两个人给我帮了个小忙，既然碰见了，我也跟你打个招呼。”他嘴上说着，手上又抓起几个串，拿起两个递到陈东手上：“吃东西啊，你请客也得吃饱不是？”

陈东悻悻的接过来，本来还想着怎么委婉的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结果长毛一开口，自己倒是有些被动了，他只能一边点头一边吃一口烤串，想一下说：“就是，下次您要用人，能不能直接跟我说，这样我好给您安排好……”

长毛停顿一下，看他一脸认真憋得脸都红了，他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拿起面前的啤酒瓶对着陈东道：“行啊，小子，有那么点味道了，来，来来，哥哥这事是做的不地道，先敬你一瓶，咱们直接干了，咋样？”说完，他真的一仰脖，咕咚咕咚的将大半瓶啤酒喝完了，然后咚的一下放到了桌子上。

“不是，哥，您听我说……”陈东知道长毛是真的生气了，他并不想把事情弄得难堪，毕竟现在自己的这份工作还是长毛推荐的，他吞咽一下口水，艰难的解释道：“您想用人，我没有意见，就是咱们人手就那么多，提前跟我说了，我好安排一下……”

长毛摆摆手，让他放松，自己又夹起一块肋排肉放到嘴里，慢慢嚼着说：“没事，兄弟么，有事说清楚挺好，不过你既然提了，我这边正好缺个人手，想让你帮我干点活。”

陈东有些为难的看着他：“我不做打手的，之前咱们说好的。”

长毛捋一下自己掉下来的头发，仰起头看着他，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知道，肯定不会难为你，就是让你帮我盯一下几个小孩，我怕他们手脚不干净。”

陈东犹豫着点点头，长毛看到满意的又打开两瓶啤酒，爽快的递过去一瓶：“咱们兄弟做事说话都敞亮的，你给超哥办事，我不是也给超哥办事？办好了在超哥那我肯定得提你，是不是？你这个保安队长一个月能挣多少？想给你爸你妈买大房子么？我知道，你不想干脏活，做哥哥的也不会为难你，大家就是互相照顾，你说是不是？”

陈东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能接过啤酒应和着点点头，酒过三巡之后，烧烤也吃的差不多了。

长毛打着饱嗝拿起电话，朝陈东点点头：“那个，你在那等着，我一会让你陈哥过来帮你顶一会。”

陈东看着他挂了电话，才好奇的问道：“需要我干嘛？”

“没啥大事，就是超哥丢了样东西，让我给他找回来。”长毛一边说一边看着远处桌上的一伙人，突然低下身子小声道：“这事，你知我知，不要往外说。”

陈东也跟着压低身子，好奇的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很贵重么？”

“这个，你就不用多问了，”长毛冲着那一桌努努嘴：“瞧见那边的了么？之前开网吧的那个刺儿头，领头的那个都叫他迪哥，超哥看他不顺眼很久了，老子早晚把他们都给削了。”

陈东冲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果然有四五个人聚在一伙喝酒聊天，但是这边只有自己和长毛两个人，他怕一会起什么冲突，就劝长毛忍一下，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跟你说，蒋老大那个人真的不能处，”长毛打着酒嗝拍着陈东的胸脯说：“要不是看在他妹子的份上，我早就给他长记性了……”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招手拦着路过的出租车。陈东听着他东拉西扯，知道他应该是喝醉了，只能应和着点点头，扶着他不让他摔倒。

“呦，这不是长毛么，怎么，这么快就吃完了？要不要去我们桌坐一会？”说话的正是刚才迪哥那一桌的一个人，满身的刺青，额头两侧还有两排汉子，身材健壮的更像是健身教练。

陈东警觉地拉着长毛朝后站了两步，观察一下那一桌其他几个人，都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望着这边。

长毛一把巴拉开他，站到了那小子前面，用手点着他的胸膛，带着酒气不屑的说：“想请你爷爷喝酒？回家排队等着吧~”说着手上用力，想把他推开。不知道是自己喝了酒力气不够，还是对方重心太稳，只见长毛依着力倒是退了两步，对面却是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