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王与王6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率领着数十重甲骑兵在雪地中疾驰而来，发出了沉闷的声响，犹如战鼓擂动。

当骑士队伍来到艾德公爵等人面前时，他们的战马整齐地扬蹄停住，一时间雪飞溅，气势逼人。

安静的马儿们呼吸间喷出白色的雾气，偶尔发出嘶鸣声。

烈焰红心旗飘扬在空中，史坦尼斯在马鞍上坐得笔直，他身穿着略显破旧的灰色皮甲、黑色的马裤和靴子，只有边缘镶黑毛皮的金色披风醒目。

史坦尼斯凹陷的颧骨和棱角分明的方下巴覆盖着一层又短又齐的蓝黑胡子，眉毛之上环绕着的是一顶赤金打造的王冠，王冠的尖顶仿佛是相互缠绕的火焰。

他正用浓密眉毛下的那双如蓝色水池般深不见底的眼睛，冷冷地俯视着艾德公爵等人，仿佛在审视着自己的敌人。

另一个醒目的则是国王的女巫———梅丽珊卓，她的火红眼睛也在俯视着他们，她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她喉际的血红宝石仿佛随心跳而脉动，寒风吹得她长长的红袍拍打鼓动。

艾德公爵站在原地，微微抬头，迎接着来自史坦尼斯的锐利目光。

他的目光坚定而沉稳，丝毫没有被史坦尼斯的气势所震慑，他身后的灰袍护卫们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武器，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情况。

熊老在守夜人的簇拥下来到艾德公爵的身旁站定，同样抬头迎向史坦尼斯的冰冷目光。

周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终于，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的声音从寒风中飘来：“史塔克公爵，莫尔蒙总司令，按照王国律法，逃兵理应处死。”

他深邃的蓝眸微动，直直地盯着下面的艾德公爵：“曼斯·雷德还威胁要摧毁绝境长城，他罪无可恕。”

熊老挠挠发白的头发，瞅了眼身旁的艾德公爵，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史坦尼斯陛下，我们与塞外之王的谈判很顺利，他愿意率领十万自由民共同抵抗黑暗的力量。”

“塞外之王？”

史坦尼斯的牙齿嘎吱作响，上身微微倾斜，问熊老：“他愿意听从真正国王的差遣，并发誓效忠吗？”

熊老的眼角瞥见身材迷人的女祭司跳下了马儿，他又侧头看了眼绷着面容的艾德公爵，张了张口，才出声回应：“我们还没谈到那里………”

熊老的言语被史坦尼斯打断：“看来背负着死罪的逃兵并不愿意投降赎罪。”

艾德公爵瞥见梅丽珊卓带人进入塞外之王的皮革帐篷，拧了拧眉心，唤道：“史坦尼斯大人。”

他走出了一步：“被你击败的这些塞外野人只是十万野人的一小部分，而我们和他们都有着共同的敌人。”

史坦尼斯注视了会儿奔狼，冷哼了一声，道：“艾德·史塔克，你无法保证他们的忠诚，曼斯·雷德背叛过守夜人军团，你如今却要我相信那种人的承诺吗？”

寒风吹来雪，他眯了眯眼，声音变得更加冷硬：“临冬城公爵，别忘了，我将要面对的是活人与死人之间的战争，我肩负着整个七国的命运，这是我身为七国真正国王的责任。”

真正的国王………熊老动动嘴唇最终没有选择出声，自从南方的格林摄政王宣布拜拉席恩为簒夺者后，史坦尼斯开始在公开场合中经常使用这个称呼。

守夜人的光荣传统不允许掺和七国内的冲突，熊老身为“贫穷”的守夜人总司令，只能选择尊敬每一位国王，以求得他们所需的支援，守护绝境长城。

艾德公爵的声音响起：“史坦尼斯，安顿好塞外自由民的老弱，足以唤起自由民战士们抵抗黑暗力量的勇气。”

史坦尼斯冷哼了一声，道：“是的，我需要更多的战士，但我希望他们的勇气来自对我的忠诚。”

他抬手制止了欲要开口说话的艾德公爵，声音里隐隐带着不耐烦和怒气：“够了，我们无需再浪费口舌，我只会聆听基于忠诚的谏言。”

他冷冷地瞥了眼奔狼：“史塔克，你理应向我下跪效忠，而你却仍是不愿意承认我是你的国王。”

艾德公爵的胸膛不禁起伏了下，如果说劳勃是真钢，那他的弟弟便是纯铁，又黑又硬又坚强，却也容易损坏，和铁一样，弯曲之前就会先断掉。

他稍稍缓了缓，声音有些冷硬：“守护北境是史塔克家族数千年来的责任和义务，史坦尼斯………”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被史坦尼斯再度打断：“是的，我很清楚史塔克家所谓的责任，所以，你才没有被我驱逐出长城。”

说完，他跳下了马儿，随即他的骑士们也纷纷下马。

国王的侍从———戴冯·席渥斯（洋葱骑士的第五子）接过了国王马匹的缰绳，史坦尼斯的左手放在了配剑的剑柄之上：“你理应听从我的差遣，艾德·史塔克公爵。”

艾德公爵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后，道：“倘若我做出了选择，爆发活人与死人之战前，先会引来七国的另一场动乱。”

史坦尼斯盯着奔狼，下巴无声地蠕动了会儿，道：“那是我跟格林·克莱勃之间的事情，艾德公爵，这不是属于你的责任。”

灰眼与蓝眼无声地对视着，一旁的熊老忽然开口：“格林摄政王流放了不少犯人，其中有个人你们肯定感兴趣。”

见成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他咧嘴一笑：“弑君者及弑神者，詹姆………爵士。”

闻言，艾德公爵和史坦尼斯几乎同时皱了皱眉，他们皆不喜欢这个男人。然而，他所犯下的罪行已被审判，他已披上了黑衣。

熊老又朗声道：“格林摄政王派出的使者………估计也快到了，叫亨佛利·维水，据说他曾担任过金袍子总司令（第478章）。”

同时，守夜人总司令不禁暗自感叹………绝境长城估计要热闹一段时间了。

这个时候，塞外之王帐篷的帐门被掀开，梅丽珊卓缓缓走出，她身后是被两个骑士押着的孕妇妲娜———塞外之王的王后，最后面是被抬出来的大战号———冬之号角。

史坦尼斯的视线移来，梅丽珊卓温柔地笑笑，随后那双红眸瞥了眼妲娜王后鼓起的肚子，朝他点了点头。

史坦尼斯拧着眉头打量了下神情凶狠的妲娜王后，朝梅丽珊卓问：“有用吗？”

梅丽珊卓靠近了他，微微一笑，语气虔诚地道：“我感受到了她所孕育的纯洁力量，这是光之王的指引，史坦尼斯陛下。”史坦尼斯点了点下巴，他的目光掠过妲娜王后，望向了后面又大又黑的号角：“冬之号角？”

梅丽珊卓也望了过去：“是的，正是它，黑暗的号角。”

史坦尼斯抬脚迈步，一靠近，妲娜王后忽然朝他吐了口唾沫，怒声道：“卑鄙的下跪之人！”

史坦尼斯的脚步一顿，牢牢架着妲娜王后的一个骑士拔出长剑，大喝：“跪下，该死的野人！”

妲娜王后挣扎着怒吼：“自由民永远不会向下跪之人下跪！呸，杀了我！”

艾德公爵大步而来，伸手抓住了拔剑骑士的手腕：“她只是个孕妇，请收起你的剑，骑士。”

然后，他转向了另一边：“史坦尼斯大人，女人和孩子与战争无关。”

史坦尼斯冷冷地盯着他看：“史塔克，这个女人是我的俘虏。”

说着，他的牙齿突然嘎吱一响：“我听闻十七年前你从劳勃手上救下了一个孕妇，而那个女人所生下的孩子………正是宣告劳勃为簒夺者的格林·克莱勃。”

艾德公爵的目光没有避让：“史坦尼斯，若是劳勃能预知未来，无需我的建言，他自己就会主动宽恕那位孕妇，他会天天盼着她的儿子前来挑战他的战锤，这是劳勃的荣耀从不畏惧。”

史坦尼斯紧咬着牙齿挤出声音：“正因为他的荣耀才留下了如此多的隐患，他理应按照律法处置那些人，倘若他听进了我的谏言，便不会让拜拉席恩家族………”

他的牙齿又一次作响：“遭受如今的羞辱！而你，劳勃最爱的你，我兄长对你的爱和信任远远超过了我这个真正的手足兄弟！”

他握紧了拳头：“而你，你是如何回报劳勃的？他成为了簒夺者，你却在纵容着其他人羞辱把你视为手足的兄弟！”

艾德公爵的胸膛缓缓起伏，他极力掩藏自己声音中的痛苦：“他救了我，我的孩子们，还有我的妻子。而且………”

北境的主人很快咽下自己的痛苦，奔狼的目光直视史坦尼斯：“………凛冬将至，北境人已厌恶了战争，身为封君，我不能无视他们的意愿。”

最后，艾德公爵的语气变得很诚恳，内心深处………他并不希望自己成为史坦尼斯的敌人。

“恩情………私人感情………”

史坦尼斯的拳头握的更紧：“正是这些东西影响着每个人的判断，艾德·史塔克，统治者必须抛弃那些无用的情感，才能保证王国律法的公正，而公正才是真正的荣誉。”

随后，顿了顿，他不耐烦地道：“够了，我无需跟你讨论这些，你给我让开。”

“生命即是火热，冰冷属于死亡。”

梅丽珊卓带着玉海地区口音的声音响起，她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

她伸出了白皙而纤细的手，缓缓抚摸着妲娜王后鼓起的腹部，像是在对待一个珍宝。

她的视线移向艾德公爵，又道：“长夜黑暗，处处险恶。光之王看到了他的子民身处险境，因而为他们送来了一位领袖，亚梭尔·亚亥重生了。”

她的一只手挥向史坦尼斯：“艾德公爵，最高的荣耀是按照光之王的意旨，追随圣焰之子，并为之付出一切，战胜黑暗，守护活人！”

梅丽珊卓走动几步，把一只手搭在了艾德公爵的手臂上，仰头望着奔狼冷峻的面庞，笑意温柔：“我们会照料好她的，史坦尼斯陛下是一位公正的国王。”

梅丽珊卓脖颈上的大红宝石闪动着光芒，虽然隔着一层厚皮甲，艾德公爵仍能感受到她手掌上传来的滚烫。

身材高大的艾德公爵垂眼看着身前的国王女巫，她———迷人而危险，奔狼的眼底闪过了警惕之色。

她朝他抿嘴一笑，声音低沉而沙哑：“艾德公爵，若是他们愿意臣服，仁慈的史坦尼斯国王必定庇护他的子民。”

闻言，艾德公爵的眉头一拧，史坦尼斯是打算收服十万塞外野人？

史坦尼斯的声音随后传来：“倘若他们发誓臣服于我，并信奉光之王，身为国王，我自会护佑他们。”

“呸！”

妲娜王后怒声道：“自由民绝不下跪！”

指腹划着艾德的手臂离开，梅丽珊卓转过去，顿了顿，示意几个骑士把妲娜王后带走，嘱咐道：“安排侍女照顾好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史坦尼斯移步，伫立在“冬之号角”前，背着手打量了会儿，忽然侧头看了过来：“艾德公爵，杰奥总司令，曼斯·德雷的条件是什么？”

熊老瞥了眼艾德公爵，答道：“史坦尼斯陛下，他的条件就是允许塞外野人通过长城南下，他向我们承诺，若是我们同意，便把‘冬之号角’交给我们看管。”

“看管？”

史坦尼斯瞧了眼冬之号角，冷笑道：“倘若长城倒塌，活人便等于失去了最坚实的防线，黑夜也将随之降临，而我们又如何保证不会出现另一个人再次利用它来威胁活人的安全。”

他紧抿了会儿薄唇，接着道：“这决不能发生，我也决不允许这种东西靠近绝境长城！来人！”

史坦尼斯的命令下达，他的骑士们很快就搬来了木块、枯叶和引火物，并点燃了篝火，在女祭司低沉的咒语声中，火焰熊熊燃烧。

史坦尼斯的眼内映着舞动的火焰：“它不该存在。”

两个强壮的骑士把冬之号角抬了过来，在他的命令下，它被扔进了火堆。

冬之号角在火焰中爆裂，沿着号身崩裂的号角“嗖”地一声串出黄绿色的火焰，转眼之间整个都燃烧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