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许青山给的四个方向

许青山进了学校里，很是习惯地朝着数研所的那栋小楼走去，直到快进大门了，才想起来自己已经搬到了新的实验室，这才掉头朝着自家楼去。

还没上楼呢，就在楼下，许青山在看到楼道走廊的时候就先愣了一下。

这栋小楼的四个房间是平排的，楼体设计有些像中小学的那种教学楼，稍微高一些的人，能够在楼下看得见楼上的门窗什么的。

此时许青山站在楼下，就已经看到了楼上走廊里的那视觉冲击感极为强烈的炫彩涂鸦了。

只是，这种似乎更贴近于街头的文化，此时在楼道里表达的却是彩色的数学、物理、计算机等公式、具象物，以及各种各样的专有名词。

当这些往常只有在数学专著、在论文文献之中才能看到的方方正正的文字、单词，用一种新潮的方式出现在墙壁上的时候，许青山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

很明显，这肯定是薛雪情那家伙弄的，能一天的时间就弄出来这样充满创意的东西来，她真不该来学数学，她该去学艺术的。

许青山笃定，用不了多久，自己这个实验室一定会成为京城大学的校内景点，也不知道到时候到了7、8月份的参观季，会有多热闹。

上到楼上，许青山更是眼前一亮。

走廊已经不复昨日土尘，被打扫得一干二净，虽然只是水泥地板，但却亮得似乎能反光，昨日学校保洁过来处理的时候他也有看，并没有达到这样的效果，应该是两个姑娘自己又做了什么处理。

而那种亮眼的“学术型”涂鸦，并不是只有走廊的门墙上有，就连不太会被人注意到的走廊扶手矮墙内里也有精心的涂鸦。

房间内的窗帘都被换掉了，换成了新的遮光度够高的厚实拼接撞色窗帘，颜色明亮却不艳丽，似乎有一种让人在视线移到上面时能放松不少的感觉。

许青山探头看了看第一间大房间的布局，虽然因为时间太短，很多细节的东西王隗和薛雪情还没有布置，可这排得井然有序、互不打扰的交错式独立工位，看起来就很有感觉。

房间居中的位置，竟然还放了一个块小木台，有模有样的，一想到，到时候让刘若川站在这个小木台上对着身后的幕布指指点点，许青山就觉得滑稽。

“导，你来了？”

听到了许青山发出来的动静，在房间最靠里的位置，两颗小脑袋冒了出来。

王隗和薛雪情一大早就过来实验室里布置实验室了，虽然搬新地盘是有些累，可看着这小破房间从无到有的过程，也是满满的满足感。

昨晚虽然收到了许青山的消息，可两人也是挺晚才回学生公寓的，就是这种做软装设计的新鲜感还没过去。

“对，很厉害啊你们两，这效率也太高了，可别累着了，该休息要休息。”

许青山很是满意，表扬了一句，还顺带关心一下。

“不累的，很有意思。”

薛雪情两眼放光地说道，要知道在校外乱涂鸦可是要被城管抓的，校内就更不用说了，也就是许青山这么年轻又开明的导师能允许她在自己的地盘里自由发挥。

就单单冲着这一点，薛雪情就暗自决定自己博士毕业以后也不出国了，直接蹲许导这里做博后，能留校当研究员或者青椒的话，只要能跟在许青山身边，她就心满意足。

只不过，也不知道如果是许导的博士，能不能少点限制条件，比如有些研究岗需要出国访学两年这种硬性要求。

“时间有点赶，很多东西还没有采购，我今天下午去一趟家具城看看，导你给了我的预算，昨天花了”

王隗则是戴着眼镜，手里拿着小本子，准备把昨天的花费说给许青山听，被许青山抬手阻止了。

“诶，预算给你了就用，不够了就说，有剩就留下来当我们自己的团建经费，你既然是大师姐了，那实验室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不懂的就问我和你们刘导，小薛平时要多给你大师姐帮忙。”

许青山笑着说道。

就这栋楼的变化，就能看得出来让王隗来当学生层的管理是正确的决定，老宗塞给自己的这两学生，那是真的出奇的好用又可靠。

“哦，好。”

王隗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翻了两页，继续说道。

“我们这一间是数学实验室，隔壁那间信息科学实验室我了解了一下，可能室内设计需要请专业团队过来，那些我会去了解一下，如果导你能给我安排几个信科院的老师，或者是学校电子信息维护处的老师让我咨询一下就更好了。”

“第三间打扫干净了，但是现在还不清楚我们会有多少研究员，里面先安排了4个分区的，放了4套办公桌椅在里面，然后最后一间办公室，我们改成了套间，进门是公区，两面窗的是导你的办公室。”

王隗言简意赅地提出了自己的需求和任务完成的进度。

许青山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按照你的节奏去安排，这阵子忙完，等我从冰城回来以后，我们来聊聊你感兴趣的方向，确定了方向以后，我给你讲讲一些值得关注的课题。”

许青山随意地提点道。

一旁的薛雪情有些羡慕，可她转念一想，自己还更早拿到研究方向呢，最近她可是很卖力地在补丢番图的相关知识，时不时就找许青山问几篇论文来深入研究一下。

她已经发现了，自家导师虽然年纪小，可却是一个超级宝藏男孩。

或许在全域广度上还有些欠缺，可在他有研究过的专项精度上，却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积累和深邃，似乎他拥有超强的检索能力和体系提取能力，那是很容易被忽略却又对学术研究至关重要的能力。

“我有方向了，老师，我最近重新整理过了您在孪生素数猜想的工作之后，对于你在解析过程中用到的应该是来自于自守L函数和筛法、新圆法很有感觉，我现在基本上确定自己博士阶段后续的核心工作想要做解析数论这方面的，目前我可能最好做的路线就是跟着您的路线完成孪生素数猜想的补充解析工作，还有对于您用到的关于代数几何、几何拓扑，还有新筛法的那些方法进行补充完善，但是我更希望自己能够在学限内完成两篇，另一篇的工作课题可能就需要老师您给我一些建议了。”

王隗这个平日里话并不算多的姑娘，似乎在拿到了许青山亲赐的大师姐之位后，进入状态进入得太过于沉浸了。

这种充满理性和自我完善思路的发言，让许青山更是一惊。

这小王怎么感觉一天两天的，悄悄进化了？

他不由地看了一眼旁边同样一脸惊讶的薛雪情，薛雪情恰好对上了许青山这一眼，心虚地望天望地。

也罢，难怪大师姐是王隗，小薛根本就争不过小王吧？

“可以，你的思路很清晰，解析数论的话，一直有人在说解析数论走到头了，上次还有人说我解决了孪生素数猜想以后，就是解析数论领域的最后绝唱。”

许青山说着，脸上出现了些许笑容。

“虽然我现在的工作也多朝其他方向延展，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解析数论还有光明的未来，还有很多的方向、课题可以攻克。”

“随着时代的进步，解析数论其实也一直在发展，并不是只有黎曼猜想、朗兰兹纲领这些大难题，这样，既然你已经想得这么清晰了，我给你几个方向，最近这段时间你可以去深入了解了解，最后告诉我你的决定。”

许青山伸出了手掌，张开手指数着自己给王隗的课题。

“第一个，就是你说到的自守L函数，我在做的过程里，其实是有关注到了自守L函数的亚凸界问题，这个问题其实挺核心的，去研究L函数在实部为1/2这条界线的上界估计。”

“第二个，是莫比乌斯函数的素数分布的关系，我记得陶哲轩好像最近有在关注这个，他在博客上时不时会更新他最新的工作近况，作为前几年刚拿到菲尔兹奖和奥特曼奖的大牛，我不是谦虚，他的工作广度和启发性比现在的我高不少。”

许青山顿了顿，或许是思考了一下自己给王隗的这第二个课题有什么可以入手的方向，脑袋里自然而然地蹦出了几个词。

“这样吧，你可以试着找一下莫比乌斯正交性猜想的方法，试试了解一下斜交积的.”

许青山快速地把自己所掌握的思路毫无保留地提供出来，王隗也使劲地往自己的小本本上记。

就只有薛雪情站在旁边像个八戒一样发呆。

“然后第三个就是射影空间代数簇的算术性质，你并入我的代数几何解法去反演一下怎么去推算代数簇的有理点问题，像是Manin猜想和Birch定理都可以去了解一下。”

“第四个，像你说我用的新圆法，其实是十几年前的东西了，你去看看怀尔斯·布朗的《A new form of the circle method》，引入Kloosterman在解决二三次型的相关问题的时候很有用，它不会局限于原本的圆法路径，可以深入地做。”

“差不多就这样。”

许青山想了想又补充道。

“想要做解析数论，或者说想深入地做，做得更远，更有特色，就不能只做解析数论，像莫比乌斯猜想是和物理学交叉方向的动力系统和偏微分挂钩，射影空间代数簇直接是代数几何背景，甚至包括调和分析那些，都可以融入到解析数论中来，去开发出更大的空间。”

“结合你的兴趣点，找到你的切入点，会成功的。”

许青山拍了拍王隗的肩膀，又朝着薛雪情点了点头，就离开了这间数学实验室，有些迫不及待地去看看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了。

原本他还在想着如果天天和刘若川待在同一个办公室里，自己会不会有一天被这喜欢口嗨的师兄挑逗得在办公室里上演全武行。

现在可就放心了。

进到办公室里，许青山一眼就满意得很。

这隔出来的套间其实和之前在数研所的格局有点像，虽然京城大学的这些大小楼都有些老，也没有翻新，可被两个姑娘打理得干干净净的。

而且也是考虑到许青山家那两位家眷也经常跑到实验室来，放工位那边，这位肯定也不放心，就在许青山的办公室里放了两张工位，专门留给那两位用。

只不过在布局上进行了微调。

许青山的办公桌往前挪，弄成一个大L型办公桌，从数研所那边搬过来的巨大的书柜就在办公桌后，作为许青山和学生、研究员谈心的背景墙，又用这面书柜墙作为隔断，在里面预留了两位的工位和一张休息单人铁架床，也算是把空间都利用上了。

“哟吼，你这办公室布局怎么这么紧凑啊，不像我的，敞亮。”

许青山正想着屋里能放啥呢，刘若川刚刚瞧见了他过来，从办公室里出来，过来打声招呼，顺便嘚瑟一下。

他的屋里书柜靠墙放的，整个屋就那书桌和沙发，光线从窗口撒进来能完全铺满整个房间。

“因为我经常有家属来看望，不像你。”

许青山说了半截，故意用怜悯的眼神看向刘若川。

刘若川一下“欸”了起来。

“别别别，我不嘴你了，你那什么眼神呢，整得我好像怪可怜的，我谈恋爱的时候你还在穿纸尿裤呢。”

刘若川嘴硬道。

“啧，还在嘴硬。”

许青山轻蔑地笑了笑，刘若川败下阵来。

“话说你信科那边的学生，怎么安排呢？信科的研究员、学生，我可没法帮你把关，你最好是再找个帮你管理负责信科那边的副手。”

刘若川建议道。

他现在已经开始在约候选人面试了，希望能够到许青山团队里来的资深学者和年轻学者都不少。

大家都是搞科研的，许青山什么水平，能不能出成果，门儿清。

“嗯，好，我到时候找信科院的梅院就行。”

许青山说着，突然顿住。

“其实也不用，咱学校也没说我信科院的研究员不能招外国的呀，等过几天我去趟信科中心，差点把那票人忘在那了。”

许青山笑了起来，刘若川不明所以，他耸了耸肩，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他还要想想怎么设计自己的办公室呢。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办公室刘若川要用很长一段时间。

而许青山则已经开始想自己能从戴维斯教授他们那里挖来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