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芥蒂（五）

从教学楼出去，孟祥婷立刻就加快了脚步，和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还回头悄悄给周落使了个眼色。

周落听她的话，忍住内心的挣扎和那少年同行了一段距离，他好像一直在观察她，她有点后悔了，再怎么说，无非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回事。

听与不听有什么区别，她还是没有勇气听他亲口说出来。

周落正想溜号，却被某人拉了回来。

“你别走，我有话要说。”

她咬着嘴里的软肉，挣扎了一下，片刻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改变了注意，“你说吧。”

气氛已经到这了，今天让她死个痛快也行。

秋月高悬，夜晚安静得连一丝风都没有，小巷里只有他们两个走路的声响

他们散步似的往前迈着步子。

周落沉默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前一后的交替出现。

她不敢抬头看他，只听见少年的声线温和，“沈思瑶确实做了我两年半的同桌。”

哦，我已经知道了。

所以呢，你喜欢她了，要跟我划清界限了是吗？

周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自嘲似的笑了笑，平静道：“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跟你保持距离，不会让她——”

“你不知道。”少年突然打断她。

姑娘的长睫抖了抖。

她不想听下去了，她都说了会跟他保持距离，为什么他一定要亲口说出来。她并不认为自己能坚强到他说完这一切之后，她还能保持现在的平静。

那就没有办法收场了，至少现在潇洒离开，以后还能做朋友。

“我不想听了，你别说了。”少女语速极快却带着一种心死之后的寂静，说完这一句，大步往前走去。

少年快走了几步，拽住她的手腕，耐着性子说：“听我说完好不好？”

周落的动作停了一瞬，忽然像是认命了一般，肩膀松垮下来。她一直低着头，没来得及被要求修剪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少，垂下来恰好遮住她的脸颊，让少年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此刻是多么感激她的头发，否则她的那些小心思在这少年面前就再也无所遁形了。

过了很久，她的嗓音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是哪样啊……”

这本该是一句质问，可她话说出口的瞬间，又想起自己分明也不是他的什么人，到底有什么立场质问他。于是这话一出口，语调低得像是一种怨叹。

“你说吧，我听着呢。”她说。

我等你来给我下最后的审判，给我判死刑，亲口告诉我以后离你远一点，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以后你要和别人安安稳稳地在一起了。

她用力的闭了闭眼，指甲死死地嵌进掌心，等待着宣判。

白骆帆缓缓松开她的手腕，微微低头看着她。她连眼也不抬，眨眼的动作极其缓慢，长睫抖个不停。灯光照下来，将她的脸映得有明有暗。

他凝视着她脸上的每一分表情，企图从中窥探出一个答案。

“沈思瑶是我小姑姑。”少年言简意赅。

姑娘垂着的眼皮忽地掀了起来。

……

她的身体僵住，方才那些翻江倒海似的难过顷刻间静止，继续好像有点莫名其妙，消失还显得尴尬。

她甚至觉得，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都自动退回去了。

闹了半天，俩人是居然是亲戚关系？

那她这几天难过得连一食堂的肉包都吃不下，一到晚上就愁得失眠，还对他莫名其妙的疏远……

她刚才的反应没有很像个被甩之后独自吞咽悲伤的大情种吧……

救命，哪有地缝给她钻一钻啊！

这几秒漫长得仿佛一个世纪。

周落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拿出“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的架势，极其镇定地哦了一声，然后若无其事地向前走。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还是低着头，刚才是害怕自己哭出来，现在她只是单纯的没脸见人。

白骆帆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不相信，于是继续边跟着她边解释：“她跟她妈妈姓，初中的时候她转学过来，我妈怕她不适应，所以跟老师说了要让我们俩坐同桌。”

周落窘迫得不行，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偏偏他还说个没完，她只好敷衍地应着声。

少年狭长的眼眸凝视她片刻，他此刻才察觉到眼前的姑娘似乎并没有在意他刚才说的话，而是浑身散发着一种“我想逃跑”的讯号。

联想起她刚才的反常情绪，他现在才对沈思瑶的猜测有了几分信任。

或许，沈思瑶的直觉是对的。

周落虽然没看他，却也感觉得到旁边那道直白到毫无掩饰的目光，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旁边的少年身上，等了好一会儿，她发现这人突然消音了。

正当她纠结着要不要偷偷看他一眼的时候，耳边传来少年似笑非笑的声音：“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

“你说你跑什么跑，听我把话说完你不就早开心一会儿了？”

“……”

周落硬着头皮小声反驳他：“谁开心了，我才没有。”

随后她又突然想起什么，懊恼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周日那天你怎么不说！害她平白无故错过了那么多个肉包子！

白骆帆表示自己非常无辜，他当时就想用沈思瑶浅浅刺激一下她，看看她到底什么反应，结果她装得那叫一个天衣无缝，她都不在乎，那他还有什么解释的必要。

他弯唇：“现在说也不晚啊。”

简直就是恰到好处，没有这档子事，就照这姑娘这份演技，他得什么时候才能看出来她的这份小心思。

周落悄悄用余光打量着他，感觉他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不过他今天特意过来跟她解释这件事，是不是代表……

他害怕她会吃醋？

小姑娘的眼眸亮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正大光明地看他。

她心说反正今天她已经够囧的了，也不差这一次了，于是她觉得自己瞬间狗胆包天，十分直白地问了句：“你为什么过来跟我解释这件事？”

少年忽然停下来，视线瞬间与她的相撞，他眼型偏狭长，因为低头看她微微垂着，略略遮住一小半瞳仁，却遮不住他眼神里那些呼之欲出的情愫。

她迎着少年的视线，丝毫不肯躲避，借着这柔和的月光与幽暗的灯光想要看清他眼里翻涌着的东西。

她直觉，她可能要知道那个答案了。

心脏跳动的力度仿佛是要撞出胸膛，她听得见耳边的微弱风声，听得见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听得见街边落叶的拂地声……但她此刻，只想听见对面这个少年的声音。

少年薄唇微动——

巷子里不知从哪里突然跑出来一只小狗，对着他们俩一阵乱吠。

“汪汪汪！”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小狗的乱吠引得巷子里的一户人家在这深秋拉开窗户，对着周围破口大骂：“谁家的狗啊，好好管管，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这么没素质养什么狗啊！”

话音刚落便是窗户被“咣”地一声关上的声音。

小狗好像被吓到了，不服气似的最后叫了几声，然后摇着尾巴跑了。

周落：“……”

白骆帆：“……”

气氛有些尴尬。

“送你回去吧。”白骆帆先开口说。

周落点点头，又看了他一眼。

即使他没把话说下去，她似乎也能猜到几分了。

姑娘抬头看了看悬在天边的月亮，觉得今晚的月光特别柔，特别亮。

－－－－－－题外话－－－－－－

不要问我为什么放狗出来破坏气氛，问就是审核规定未成年不准早恋。先苟着吧，毕业就好了。

投票这两个字，臣妾都说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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