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辞别

傍晚时分，凛元老祖又飞去终南山看真仙观的动静。

他高高立在空中，两眼盯着刘金爻真君在真仙观内的位置，哪怕刘真君隔着后殿的屋顶与墙壁，只要不用神识就看不到他的存在，也照样能感受到元婴老祖带来的威压。

即使刘真君还未真正下定决心，头上顶着这么一尊大佛在，他也不敢再拖延了。凛元老祖勒令他三天就必须全派迁出，他就算哭丧着脸表示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求凛元老祖多宽限几日，等到后者明确声明绝不会往后多延长一天，他也还是命令整个总坛的弟子都动起来了。

洞天福地内外的炼气弟子全都忙碌地打包起了行李，筑基弟子们无论有无伤势在身，还是老得快要去投胎转世了，都要立刻出发前往灵光谷旧地整理房舍，添加防护阵。葛万诚真人才刚刚歇了口气，就被委派出去做新总坛的负责人。至于提出南海别院建议的李元恪，更是连着大弟子李消与数名炼气高阶徒孙，一并被打发出了门，前往南海出远差。

真仙观内部的李唐宗室一脉弟子，只有李元恪门下的李祏带着几个炼气师弟师侄们被留了下来。但李元恪事先做过安排，等到刘金爻真君发现灵光谷旧地根本容纳不下那么多的真仙观弟子，需要四处分流炼气门人时，他们就会被自然而然地打发到秦岭以外的地方去。

其中李祏被安排了前往洞天福地收拾各种典籍、法宝与灵材的任务，接下来几日恐怕都不会有多少空闲了。但他这项任务限时只有三天，三天过后，他就不需要再留守。接到师侄通知的时候，李祏正在真仙观周边地区做巡山任务。得信后他先把师侄给打发了，借口要把今日最后一段巡山路线走完，其实是趁机在偏僻无人处，与刚刚离开终南山的凛元老祖做了会合，被后者一并带到紫云山房去了。

李祏时间不多，但还是借此机会与上清派的刘崔二位筑基真人见了面，简单交流了一番。他还向凛元真君与李俪君透露了真仙观内部的最新消息，尤其是他们师徒将会前往南海这件事。虽然南海路途遥远，情况不明，但他们李唐一脉有一位炼气弟子外驻岭南分观，可以接应他们。据那炼气弟子介绍，南海一带拥有灵脉却没有强大筑基修士长驻的岛屿有不少，他们师徒过去，很容易就能占据到一个做基本地盘。过后他们就可以打着建造真仙观别院的旗号去埋头修炼，真正的目的却是要确保李元恪能顺利结丹。

真仙观将会暂时迁居灵光谷旧地的内情，还有刘金爻真君出于私心，阻碍门下董吴二位真人冲击金丹的消息，李祏也都说了。前者是为了提醒上清诸人不要轻信刘真君的承诺，后者是告诉凛元老祖，真仙观内部不稳，可以从中做点文章。

凛元老祖对这两个消息不置可否，只示意小徒弟李俪君给李祏塞几颗中高等级的灵石，还有一些对结丹有辅助作用的丹药。能不能用上，怎么用，就看李元恪自己了。他除了提醒李唐一脉的弟子自己注意安全之外，不会提供太多的帮助，剩下的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李祏对此已经十分感激。他小心翼翼地收下了灵石与丹药，郑重地给凛元老祖磕了头，便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他走之后，刘望东才忍不住感叹：“他们这些李唐宗室修士也不容易。世人都说他们是李能的同族后辈，受尽优待，可谁又知道他们的难处呢？他们当中有许多人资质不俗，若是拜入上清，又或是别的名门正派，照样能修至今日的修为，甚至还有望突破金丹。可留在真仙观，他们就只能一辈子在筑基期打转。哪怕他们可以不停地转世，也不过是被李能与刘金爻蓄养起来的可怜虫罢了。连出山都难，还要面对同门的嫉恨与排挤，恐怕还不如他们在凡间时自在呢！”

凡间的李唐宗室虽然也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不能随便离开长安和自己的居住地，可好歹他们能享受人间富贵，不必忍耐修炼的清苦孤寂。日复一日地在小小的静室中修炼，却永远不会有突破限制的那一天，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

刘望东感叹不已，崔东行却忍不住笑道：“师兄这是听了师尊闲时的话，才忍不住有感而发吧？师尊是因为怀念故友李六郎。李六郎与刚刚见的李祏虽然同为李唐宗室修士，可李六郎对上清有恩，却被迫害身亡，李祏还活得好好的，又即将逃离真仙观的桎梏，如何能相提并论呢？”

刘望东咳了两声，瞥了师弟一眼，便试着转换话题：“没想到真仙观会决定暂时迁往灵光谷旧地。这下灵光谷旧人们就要烦恼了。他们早就想着要拿回旧地，重振门派，不料到连这点小愿望都难以达成。灵光谷的灵脉本就被真仙观糟蹋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若是一点儿灵气都不剩，灵光谷拿回旧地，也不过是图个念想罢了，还不如另择佳地重建宗门呢！”

崔东行点点头，又告诉李俪君一个小八卦：“李真人可见过灵光谷的邱三郎？他其实是邱真君的同族后辈，资质甚好。当初师尊见到他，就很想收他入门，但又顾虑到先辈们曾经中过李能老祖与真仙观的算计，担心邱三郎也是一个棋子，便忍痛将他推荐给了灵光谷。没想到他在灵光谷顺利筑基之后，又与我们交起朋友来，平日来往甚勤。我们怎么看都觉得他不象是有问题的，正想帮他一把，让他尽快把修为提上去，若能突破金丹就再好不过了，没想到接下来他就在冰晶顶下出了事，还被同门排挤，甚至跟着整个门派一起归附了真仙观。”

李俪君讶然，仔细一想，灵光谷的旧掌门死后，邱三翁会受到新掌门与同辈师兄弟的排挤，还被真仙观忌惮，估计不仅仅是因为他差一点儿就破坏了冰晶顶上的法阵之故吧？也许他的身世，以及他和上清派的交情，亦是在真仙观遭受种种不公的原因？

但不管怎么说，邱三翁都已经走出来了。他如今修为恢复，又与同门相处和睦，还一同入蜀去求筑基丹了。等到他重新筑基，与同门返回秦岭的时候，真仙观是否还能嚣张下去，尚是未知之数呢。

谁说灵光谷旧人的那点小愿望，就没有实现的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