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总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战场的尘雾笼罩了禁仙剑阵，地面大战之后的焰火映照天空似乎撕开了迷雾，露出了半空近三百米处的面纱——

上百南境强者，包围着一名天仙和一名悟道境半仙，在迷雾中的他们显得异常的和谐。

仅凭血脉和威压就已经足够让人族颤栗的天仙，面对上百高手的包围，也深知祂高贵的血脉没有丝毫作用，更何况还有其中还有许仙、子书枫、班输青萍这样不弱于天仙的强者？束手就擒和奋死反抗，都不是什么好选择，祂只能僵在半空中。

更别提悟道境的半仙，这一刻他体内的仙种都干脆装死。

他们哪儿还有半分从仙域而来时的蔑视与豪言？只余阴云之下脸上难掩的绝望和苦涩。

灵君和古安分明信誓旦旦说过，他们的仙舟舰队代表着新时代的到来，是仙人的进化，是时代的变革。这五年的准备，甚至连永恒城墙的边儿都没看到，他们准备的二十万精兵、悍不畏死的仙域眷属，在屠神炮下就像是惹火烧身的蚁群。

“你们不过是运气好一些的蝼蚁罢了。”

被困天仙低头苦笑一声。

出乎预料的是，祂露骨的讥讽竟没受到丝毫反驳。

南境众多高手面面相觑片刻，随后朝着地面战场看去。

原本他们以为青云李氏人领兵一万拦截仙庭是自大狂妄，然而现在却是一面倒的屠杀。

除了出乎预料，甚至能改变世间格局的战争法器之外，还有青云李氏人堪称妖孽般的个人战力。

“没想到青云李氏除了名传天下的老祖之外，竟还有这等高手。”

班输青萍咕哝一声。

他和在场众多同道一同用神识感知着战场。

只见李云兵操纵着五名仙人如牵线木偶，如今虽是面色平静如常，却让远观的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是暗藏魔心！

虽说是以窥道经对付仙人，可大战才开始多久他就已经操纵了五名仙人，而且悄无声息。现如今南境为抗击仙人，有不少人入魔，入魔者掌控各种可比拟仙术的魔道术法，可他们却从未见过如此令人如视深渊的恐怖恶念！

“我听到传闻，青云府的雷火魔窟中，那些魔头称呼李云兵为魔圣。”

子书枫露出了稍微勉强的笑容。

魔族本就喜欢将人分为三六九等，资质和天赋最高等级的魔族就是魔圣。而从古至今，这些魔圣都无一例外都是风华绝代之辈。传闻曾经率领天下魔族于北域雪原栖息的魔族之主便是魔圣，那是以大乘之躯堪比大帝的存在。

现今一代代过去了，皇室记载的魔圣不过十位。他们往往受大磨砺，经历极大屈辱以至心怀滔天怨恨，继而入魔。这等人还需有世所罕见的毅力、专注力、道心、智慧，这本该是善人才有的，却又需要有不择手段的狠辣，不受世俗束缚的阴毒内心，还需得是手上沾满鲜血的恶徒。

“他应该不是魔圣，充其量魔王，或是更高一等的魔皇罢了。”

子书枫摇了摇头，她不敢去肯定她的猜测，毕竟如若坐实，那么如今在云端之上漫步的李云兵将是世间的一场灾祸。

闻言，此地众多从青云而来高手面色古怪。

大明王寺的愚明大师一身住持僧袍，慈眉善目且有些富贵相的他微不可察地怒了努嘴。

身为寺庙里的人，弟子们常要除魔卫道，他自然知道一些情况，李云兵‘魔圣’的名头，那可不是自封的，魔族等级森严，进入雷火魔窟的魔头一百年能换出一千个魔君或者魔主来，李云兵很多年前就是雷火魔窟背地里的君王。而自称真成了魔族之后...魔窟一心，那些为所欲为的魔头们在历经不知多少年后的现今，第一次真心认了主上。

现在魔窟里的魔族们没事儿还会高呼一两声——

魔圣出世，天道佑我！

天不天道愚明大师不清楚，他唯一了解的是，现在只要李云兵想要人命，那么雷火魔窟的魔头就会排着队去杀人，如果打不过，那么他们可能会排着队去自裁。

......

“魔圣？”

人群中的班输青萍暗自摇了摇头，这位天墉府曾经谋算南境与仙人的府主只是略微瞥了眼李云兵，他见到李云兵的手段，一人控五仙，倒也算不错。可是对他来说，也仅此而已。

他朝东方看去，那是仙人和半仙们瞧见他们之后逃窜的方向。

神识之内，是旋转的天离殿，其中困着此来仙庭共同逃窜的高手四十三名，这些人毫无例外地陷入了李云临的陷阱。即便是天离殿的器灵在阻挠一切的窥探，可班输青萍在天墉府自红尘仙下‘红尘世界’的仙法之中化而成的‘人间道’，仍然将天离殿内的一切纳入‘人间’的感知。

只见半步合体境的李云临，正在那些灵物化成的小世界内搜寻，其内俨然成了孩童躲猫猫般的场景。四十三人竟无一敢与李云临交锋，李云临抑制着不止三种道途的突破，显然如今世间大战，世界各地有合体境陨落，只要李云临愿意，那这三门道只需底蕴积累，只手可取。

李云临体内道韵控制不住在他用出法力的顷刻澎湃而出，这竟是道途在朝李云临招揽，显然就连‘道’都知道，只要为李云临所用便不辱道途。

可常人整破了脑袋都想推开的道门，此子竟是不屑一顾，俨然无一合其心意。

或者说在李云临看来，这些道...不配！

班输青萍微微正色，轻喃道：“李氏云临倒也不错，此子若突破合体，未来有可能望我项背，如此也好，可算道途不孤。”

一念及此，班输青萍洒然一笑。他自天墉府而出，天高任鸟飞，此来执剑一为人族、二为凝练自身的‘人间’道，三则是为了一见普天之下何人未来有资格与他追逐天下大乘，乃至真正主宰生灵的二十四帝境。

他心中早有人选，皇后闻人仙仪自算一个，旻天歌也算一个，仙庭培养的傀儡也算一席。

“还有李氏老祖，天墉府匆匆一见，空间时间规则...”

班输青萍环视了一圈众人，眼见被围困的天仙与半仙有众人对付，不需他出手，负手潇洒离去，“李氏两人可与我匹及，倒也幸运。”

只余其他人，他也不用思索，此地倒只有子书枫和许仙可稍入眼。子书枫老了，至于许仙，多看他一眼只因他是蓝祖座下。

还有青云李氏火祖，追逐古安至远方。天火一道古来记载，此道上限也不过曾经皇朝的火德圣人，丧命在了雨伯手上。

方才匆匆一见，李氏火祖身躯坚硬，用不完的法宝，任古安如何妄为都奈何不了火祖。传闻是个灵傀祖师，倒是炼器圣师这个身份值得留几分敬意，未来说不准求得上。

......

人群中，许仙一袭白衣，背着一柄木剑，剑鞘也是木制，若是到了凡间常人瞧他俊俏样貌也要道一声‘好后生’，哪儿看得出蓝祖座下弟子的高人模样？

他望着班输青萍离去的背影，默默地朝子书枫告状，“又悄无声息地走了，装什么装？”

还在思索李云兵之事的子书枫闻言一怔，回过头班输青萍已经消失无踪。

她不解道：“班输青萍吗？他向来如此。”

子书枫身为统帅，虽说指挥不动青云军，但禁仙剑阵之下派兵谴将全凭她，从无纰漏。班输青萍她知道，吃了半个州府的人达到如今境界，独来独往惯了，平常接了命令虽冷漠应付却从未出过差错。

“师弟，你和他有过节？”

眼见许仙满脸的不悦，子书枫面色一沉，虽同为蓝祖弟子，但她为帅，从不惯着向来四海为家浪荡惯了的许仙，“现在是南境生死存亡之际，别把你走江湖那套恩怨带来战场，否则师尊也救不了你。”

“你这叫什么话啊师姐，发个牢骚还不成吗？”

师姐到底是师姐，威望极盛，许仙认了怂，说出了事情的经过，“这事儿也不怪我，我当然听说过班输青萍的大名，曾经把南境人和仙人兜耍得团团转，师姐你是知道的，我素来喜欢结交高手，我怎么会和他交恶？”

子书枫微微颔首，闻听后续。

许仙满脸嫌弃道：“我在边境和仙人交战，他干看着，我还以为是碰到敌家了。我好不容易重伤对手，结果他一招把人杀了，我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他转过头来夸了我一句。”

“他说，我的招很好看，比他掐算战胜仙人的时间还要快三个弹指。”许仙面红耳赤，“他把我当成耍花招的？他怎么不算算我操他姥姥要多长时间？！！”

“......”

子书枫看着往事重提要发狂的师弟，待到师弟情绪稳定后，沉声道：“班输家只剩他一个人了，你可以去他的祖坟试一试。”

言毕，也不管又崩溃的师弟，缓缓回去处理事情。

她又感知了一下青云李氏人，神情恍然，“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大乱之世下，师尊镇压了天下大乘，合体境内谁都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又何况曾经将南境与仙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班输青萍？兴许他自认为胜了旻天歌一筹，就是胜了一辈子。”

她摇摇头，不再多言，目视天离殿内索敌的李云临。

“好在有青云李氏出手，否则这一次...”

子书枫不敢想，如果不是屠神炮，还有青云李氏一族叔侄三人，永恒城墙将会遭遇何等困境。二十万人奔袭，虽然子书枫有十足的把握胜，可永恒城墙会是一副什么惨状，这一场仗会死多少人，她不敢确定。

刚刚松了口气，子书枫忽见青云军竟在战后再次集结，她黛眉紧蹙，朝李云兵飞去。

伴随硝烟与战火，半空魔圣与佳人。

子书枫淡淡道：“你们安排好了？”

感受着身旁香风，李云兵一挑眉，“统帅，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子书枫道：“你没把我这个统帅放在眼里。这二十万仙兵和古安之流即便是我来守都有绝大的把握将之尽数留下，当然没有李氏屠神炮，永恒城墙下也必将损失惨重，而且也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灵君没有这么蠢，既然是必败之局，为何要这么做？唯有一点，古安是弃子。”

“若灵君真把此战放在心上，为何不派同在剑阵之下更强大的净仙姑前来？”

子书枫嗤笑道：“早听闻古安是个看大门的，他的命真不算命。那么唯有一个可能，调虎离山。”

可她说完，她的面色愈发难看。

李云兵这厮，竟然在讶然盯着她，盯得她怒火中烧，“你在看什么？”

“你竟然能看得出来。”李云兵鼓手叫好，万分欣慰，“太好了，我们南境盟军还是有点救的。”

“......”

子书枫转身就走了，她忽然有点理解许仙为何对班输青萍深恶痛疾。

到了永恒城墙的角落里，她猛地用出了法阵。

秋风瑟瑟，可怜无人瞧见子书枫在禁声法阵中无声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