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家乡特产

虽带些烦恼和心事，但在思礼看来时光似箭般飞快。

转眼便是期末了。

期末成绩是否合格决定了这个假期的快乐指标。别人的假期状态通常可分三种，分别是挂科的忧伤、及格的庆幸还有获得奖学金的喜悦。但在思礼眼中，只分两种：拥抱快乐与想办法拥抱快乐。可喜的是，他的成绩给予了他直接拥抱快乐的资本。不仅如此，无一人挂科的宿舍氛围让他与兄弟们狂欢了好几天。

而这个地玩累了，就该换新的地方玩去了。

回家的飞机将于下午5点20分起飞。吃过早餐的思礼便哼着小曲收拾起床铺来。急盼老哥回家的小妹在老妈的授权下，那般关怀似乎一时辰两电话都无法表达。这不，就从今早算起，通话记录里便满是关爱的痕迹。这样的体贴，一度引起了宿舍兄弟们的怀疑：这小子该不会在自家那边就已经是名草有主了吧？费了几番解释外加各种举证，思礼总算是安了这些躁动八卦的心。即便如此，他还是落下个妈宝男的“好评”。

听闻学校周边很难打到前往机场的出租车，心生惧怕的思礼决定早早就出门。

中午2点，与兄弟话别之后他便来到学校大门开始耐心等待了。

然后，他就用孤独和寒冷验证了那句“凡是深悉内情者，均知空穴来风，非是无因”。

在门口等待了快1小时，思礼楞是没打着车。他看着手机上的数字钟表不停地跳动着，心中的焦虑也在一点点增加着。因为轻装简行的缘故，他难以证明自己只是因为等不到而焦虑。于是乎，就令人感觉他与以往在这条街上能无故起舞的那个疯子相似了起来。除去衣着，神态与动作恰有了雷同。或是站立不安四处踱步，或是在马路边的石墩子上傻坐四顾。反正过路的行人都能在他脸上看到水珠子，都见识到了各种不合时宜的排忧方式。

“去哪？”一声略带疲惫的问候从身后传来。

这样的招呼常出自租车师傅之口。思礼变得兴奋不已，扭过身子找寻着。然而他只是发现慕晴立于身后，也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只是不知道她来多久了。失望顿然而起，却又在刹那间被偶遇的喜悦击得个粉碎殆尽。

“你也等车？我……我回家！”思礼见慕晴开始不停地在打量着他的背包，有点莫名地害羞起来。背包是小妹送给他的开学礼物，样子有点可爱。但凡是小妹买给他的，哪怕气质不合，他也会恬不知耻地用着。

“我在等人！”慕晴并未多做解释，继续看着思礼的背包，甚至伸手去触摸背包上的小熊玩具。“你这挺可爱的。”

思礼的脸红了起来：“这我家小妹送的，她要我必须给安上，不然会暴打我一顿。”

眼前男人的害羞与“懦弱”，让慕晴笑意四起：“看来你是真够疼你这个小妹，她挺幸福的。我有点羡慕了。我家那位好哥哥就不会听我的，反倒还会给我提出一大堆要求。”

好哥哥？这个女生口中的哥令思礼顿时来了兴趣。亲哥？还是男朋友的别称？问题的答案却不知怎么获取，只得藏于心中并掩饰着：“自家的，必须得多爱点。”

话题到这，就沉默了下来。慕晴继续玩弄着小熊，时而捏一捏，时而拍拍照，甚至还一度解下来好好端详。而思礼不为所动，自顾地在那胡思乱想着。至于想什么？似乎太杂了，说不清理还乱。索性任凭脑子自我解决。

没多久，一辆黑得铮亮的奔驰豪车停在了慕晴和思礼的面前。简约却很大气的外表加上那贝壳般的标志把思礼从呆滞的状态中拉了回来。略懂汽车的他知道，这是尊贵奢华的迈巴赫豪车，价格起码七位数以上。

豪车驾驶位的车门开了，从上下来了一个女人。她的衣服虽然没有那么前卫和时尚，却在朴素中足以相应自己的尊贵。轻奢的首饰，淡雅的妆颜，散发着与豪车格格不入的低调沉稳气息。女人冲着思礼身后的女生露出了温柔和蔼的笑容：“小晴啊，你等多久了？”

“妈，我也没等多久，差不多20分钟吧。”慕晴停住玩弄小熊的手，露出了小女孩般的微笑走向母亲。

原来慕晴等的是她的母亲。

“你同学？”刘母把车钥匙放在女儿手里后，指着思礼问。见女儿点头，她突然问起思礼来：“去哪？”

“阿姨，我去机场。”为了保持良好的形象，思礼克制住自己的紧张，腰板挺了起来回答起问题。

“刚好，我们也是去那。那就一起吧。”强势的女人，没等女儿表态她便邀请着思礼。

“不麻烦了吧。”思礼紧张时会习惯性地挠挠后脑勺，但他突然觉得这动作似乎很不雅后又把手放了下来。

“上车，不麻烦。”慕晴深知母亲的为人性子，见母亲坐到后座后，示意思礼别推托了，并且手指指向了副驾驶座。

盛情难拒，思礼只能听命上车，拘束地坐着。

真皮沙发带给人们的那种极致酥软，他无心享受；上个年代的流行音乐虽朴素却不失韵味，但他难以意会曲中境。

车开动了，十分平稳，稳得让人觉得这位司机的驾龄起码有10年以上。

侧脸望去，身边的女生，认真开车的样子，不禁让思礼再度心儿怦然加速。开车的女人，除了专注，也会时不时地以微笑回应着男人的痴情。车后的女人貌似在忙着工作，不停地摆弄着手机和拨打着电话，全然不理会前排两个年轻人的各类交流。

车子稳稳当当地行走了约20分钟，距离机场应该只有不到10分钟的车程了。

“这次回去我看你都没带啥东西？怎么？不带点特产回去给你家妹妹吃下？”见车内气氛死沉死沉的，忙完工作的刘母率先发话了。

“我吗？阿姨。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妹妹的？”思礼对刘母的突然盘问感到奇怪。她是怎么知道他的家庭信息。

“你妹妹不是还来学校看过你？慕晴上次回来和我说过。”慕晴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刘母先回答了思礼的问题。

思礼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题，只能尴尬地笑着。并且内心中反复地质疑着慕晴是不是个大嘴巴子。

“这也没什么的，自家的妹妹来看哥哥，多幸福的事。你有这样的妹妹，你要好好疼着她。我们这好多特产都很好吃，可以带点回去给她。”见思礼害羞紧张，刘母又将话题引回特产上了。

“这个……上次她来过后，也都尝了不少。况且我可能要去同学那边玩两三天，就不太方便。”这话题，思礼算是顺便接下：“不过，我已经在网上买了些，小妹她差不多也收到了。”

“小晴，回去后拿点咱们家弄的地道小吃送你同学。”刘母一展女强人的果断，和女儿下了命。到这，思礼才明白之前这个女人为什么一直执着于特产这个话题。原来这也是他们家的产业。

“好……妈。”慕晴答应的语气中不知道为什么夹杂着点犹豫。而且自刚上车起，思礼便觉得慕晴多了些悲伤，自从那天和他说了出国的事以后，这个女生经常会莫名地陷入到自我孤寂的状态。

思礼正思考如何让慕晴走出阴霾时，刘母再度发问了：“都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怎么称呼？”

“走刀赵，思礼！思想的思，礼貌的礼。”思礼晃过了神，赶紧自起其家门。

“听小晴说你在学校挺照顾她，啥事都会帮衬着。这更该好好感谢于你了。小晴啊，回头请思礼来我们家做客下。”听到这个名字的刘母，来了兴趣也坐直了身板，似乎这个名字对她来说那么的熟悉与亲切。

面对这样的盛情邀约，思礼有点不知所措，只得点了点头。而身边的慕晴，也露出一种给人舒畅的微笑表情，并在十秒后突而说了句：“妈，你放心吧。他们那的特产是脸皮，特别厚的那种，人人都有。”

氛围到了这，刘母也没让话题继续围绕着思礼。转而看了看时间，与慕晴商量起事来了。而思礼则是留恋在刚才慕晴对他的“表扬”之中。又或是在计划着来访时日与方式，还有拜访的见面礼。

接来下的话题就变成了刘母和慕晴的单方面交流。思礼不参与也不想参与，只是默默地倾听。从两人得交谈得知，她们今天是去机场送一个好朋友回家。

很快，车便停了下来。思礼向刘母、慕晴致以感谢之情后便去办理登机手续了。

轻车熟路地将手续办理好后，思礼才发现此时将近下午4点。而且，十分不幸的是他还发现告知栏上显示他的航班因某些原因延误了，延误时间预计要1个小时。这就意味着他得枯燥地等到晚上6点半。而指望着吃飞机餐的思礼没有吃午饭，到了这个点倍感饥饿，不得不选择在机场昂贵地消费一次。至于为啥如此期待飞机餐，是因为思礼乘坐的是四川航空的航班。据说该航空公司还有着养猪航班的外号，飞机餐丰盛美味，思礼乘坐了几趟深有同感。所以，在节流开源的同时还能品尝美味的事，为什么他不该去做。只是这一次，计划被现实无情地打乱了。

机场的餐厅大部分设置在二楼，主要是为了追求观景效果。客人们享用美食的同时，还能眺望出发大厅内人来人往。但这样的理念往往会牺牲掉亲民的市场定位。思礼挑了家拉面馆，打开菜单的那一瞬间肠子便悔青了。一碗最简单平凡的拉面，加上一小碟凉菜就得花上68元。但，肚子里的抗议战胜了节俭，他只能舍票子保肚子了。

面条毫无嚼劲，软塌塌的。味道方面，没啥出众，和自家在家随意煮的差不多。对于68元的定价，属实难以令人信服。但即便如此，思礼还是在5分钟内就吃光了拉面，之后开始反思自己的错误规划。

突然间，他发现隔壁的咖啡厅内隐约地坐着仨人，其中两位便是刚送他来的刘家母女。而另一位男人可能就是他们要欢送的人了。十多米的相隔距离，依旧思礼能看得清男人的样子。男人西装革履，还戴着份书生气满满的眼镜，坐姿挺直端正，一副学者的模样。从神情可以看出，男人的航班似乎也延误了，只得与他一样在此间打发时间。不过不同的是男子有两位好友相陪。那仨人正在咖啡厅里聊着天。这时的慕晴脸上总算有了点开心的样子，言语间微笑一直挂在脸上。那久违了的笑容，竟让思礼开始怀疑起这是礼貌性的伪装。但慕晴微笑时的样子在他眼里都是那么地迷人。

值得肯定的是，慕晴和她的母亲尚未发现思礼的存在。

于是乎，为了多看几眼美女养养眼，思礼给手机设置了提醒闹钟后就默默地看着仨人。痞子窝里出来的他还学起大佬叼着根牙签，同时要求服务生给他上了杯热水。

约是过了30分钟，那个被思礼认为慕晴不开心源头的男人出现了，似乎也是过来欢送那个眼镜男。男人今天的着装突出了干练二字，给人一种职场成功人士的感觉。他先是把一个包装精致的纸盒给了眼镜男，然后彼此握了手。眼镜男十分客气地收下了礼物，脸上挂满了慈父般的微笑。接着，男人也给刘母一个精致的盒子，并屈身在刘母耳边轻语了几句。之后刘母起身接过了礼物，同时，十分热情地引导着男人坐到了慕晴旁边。可是，就在男人拉过椅子在慕晴身边坐下来的那一刹那，慕晴轻微地挪了下身子，似想远离这个男人。男人有点尴尬，刘母也像是在训着女儿一样，而眼镜男似乎是不停地在圆场。同时，慕晴脸上刚有的微笑丢了。

不愉快的画面没持续多久，新成员便融入了群体。眼镜男开始成了主角，不停地述说着什么。刘母笑容满面，连连点头。而一旁的那对年轻人则是静静地听着。

又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时间来到了下午5点。这个点该过安检准备登机了。思礼起身的同时，发现眼镜男也正在收拾行李。这样看来两人的缘分不浅。慕晴的男朋友认真地帮忙着将行李放上推车，那对母女则是在一旁观望。

为了避免相遇的尴尬，思礼只得按兵不动，等待那伙人的解散。

眼睛男先一步离开了。

随后，年轻的男生想拉过慕晴，但被拒绝了。这样的场面让刘母的脸上挂出了诧异的表情，她看向自己的女儿，不解之意以眼神为载体传递着。

慕晴拉了拉烤包，低下了头，左右手互相摆弄了起来。

见女儿如此这般，刘母自觉几分尴尬，赶忙和男生解释着什么。

然而，男生没有理会。他怒视着原本乖巧听话的女朋友，一言不发。

不仅男生没有理会这样的好意，自己的女儿也在抗拒。慕晴用手拉了拉母亲的衣角，示意其停止解释。但她得到的是同样却不同人的怒视。

这次的送客活动结束得十分草率与不愉快。男生带着怨气离开了，只留下刘家母女。刘母静静地望着女儿，等着面前人的解释。

慕晴没有解释，硬生生地拉着母亲离开了。

远处的人们散了，自己内心的波澜仍在。

与过去不同的是，思礼没了那么多疑问，开始感觉自己的身心轻松了不少。

今天的所见所闻，他从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没有十足把握，但深知**不离十了。

只是，这个答案，来的时候他却不想要了。

小时候，父母总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这不？机会算是来了。但他准备好了吗？

时间真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又给了他新的问题。

不过，当下之急，是该登机了。

思礼起手打理下了衣服，然后看了眼手机。

黑暗的手机屏幕将透过大厅顶上玻璃而入的黄昏柔光反射到了思礼脸上，几分刺眼却在寒冷的脸颊上又显得有点温暖。5点许的黄昏，带着夜雨将临的韵味。透着通透的玻璃墙体，望着一架架飞机的起起落落，不言心中意。

大学生活的第一个学期，也将伴随着这个黄昏结束了。

收获的成果零散且数不清，唯独心境的改变清晰并深知。

以前乐观、单纯、放浪的自己，如今多愁善感的思礼。

一切都或许是好于心理学带来的副作用罢了。

3分钟后，他久未更新的朋友圈突然冒出了没有图片陪衬、没有表情渲染的一句文字：近来心更切。

3分钟后，慕晴加入到点赞的人群里。

5分钟后，吕平率先评论道：加油！

随后，张伟、伍棣、小沐等同学纷纷一致送上“加油！”。

望着评论，他只是平静地按灭了屏幕。手机揣回兜中，提着票儿，他随着人流进入了候机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