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那个“一”

纪火站在高空之上，眼神里带着怜悯地看着这条苍龙，忽然开口问道：

“你当初被关在海底时，是故意练的春神力量，把属于你的人性融入进去？”

苍龙盯着纪火，忽的嗤了声，

“你发现了啊。”

纪火平静道：

“一开始我还没注意，后来才发现，当时的你被困在龙尸中时，为了让天意觉得你悔改，才故意创造出的春神神力，让春神力量成为你的外在力量表现。”

“春神力量承载蜉蝣的人性，而你求生的本能，也就是你的主体则是承载龙神力量。”

“当天意看到你的春神力量，认为你的人性为外在表现时，才放你出来，于是你的表象就是春神。”

“直到春神陨落，你的本能才显现出来。”

“所以，其实春神就是你的本能为了逃脱囚笼的一种法子。”

苍龙看着纪火，冷笑道：

“那又怎样？”

纪火平淡看着祂，缓缓道：

“其实当春神力量消失，本能出现时，你就已经在寻找突破到三阶的办法了，不管是去极北黑暗，还是和我们去地下，你都在寻找突破三阶的方法，只是都没找到。”

苍龙忽的恼怒道：

“那又怎样？我被囚禁了整整一万年！我想脱困有什么错？我想活着又有什么错？我为了人间献祭了春神！我做错了吗？”

“我问你！当初的龙神折断了犄角，化作人间水汽。我献祭了春神力量，可为什么？为什么它还不放过我？为什么？”

“说啊！你不是天意的人间行走吗？”

“你说啊！”

苍龙张开大口，怒吼起来，祂的呼吸就像是飓风，即便隔了贼远，纪火的头发被吹得到处飞扬，同时还能闻到对方的口臭。

纪火抹了一把脸，把脸上的口水也抹掉，然后看着苍龙，大声喊道：

“应芒！”

应芒的吼叫才停了下来，直勾勾注视着纪火。

纪火认真道：“你收手，接着当人间的守护者，可否？”

苍龙问道：“这事你能做主？”

纪火点头嗤笑道：

“这事某便做主了！”

苍龙沉默了，那双苍白的眼眸里出现一丝复杂的情绪，幽幽道：

“来不及了。”

纪火深深吸气，眼眸缓缓闭上。

苍龙的身体在海中扭曲着，缓缓道：

“既然让我知道了，我也要登临绝顶！看看不被天意束缚的天空！这种时时刻刻被注视，被威胁的日子，我受够了……”

“从有意识起，我就知道它在看着我，它想杀我……”

“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它的恶意……”

“这种感觉，我受够了……”

“即便我来到人间，我依旧能感受到它的恶意，那种随时想把我杀死的恶意。”

“其实我还是春神时，我也想过老老实实当一辈子的守护者。”

“即便是没了人性，在找不到晋升途径时，我也真的想过当个守护者，过个成千上万年。”

“可是，”

苍龙嗤笑道：

“当我发现原来晋升的办法那么简单，甚至整个人间都知道，它就单单瞒着我时，我突然发现我好可笑！”

“而且，当它告诉我时，我也知道，它想对我动手了。”

纪火静静站在天空，一言不发。

苍龙冷冷注视着纪火：

“它想对我动手，我怎么能不反抗？”

“我又有什么错？”

“我，只是想活着。”

“当年的龙神呢？祂又有什么错？不还是死了？”

“为什么它从我一出现就想杀我？我做错了什么？”

“你说啊！”

“你说啊！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苍龙说着说着，再次仰天怒吼，声震四野。

即便是远在大岐交战的众人都听到了这苍凉中带着悲怨的吼叫声。

那一声声苍凉的吼叫声，让众人心里直发毛，无数马匹战士跪倒在地，地下异族更是全身打着哆嗦，根本不敢动弹。

剑圣和老爹对视一眼，眼里带着惊愕和诧异，心里同时出现一个念头：是应芒？！那臭小子在和应芒打？

纪火站在高空之上，身边是白云舒卷，他头顶苍天，脚踩虚无，如同审判天地的天神。

纪火带着怜悯看向疯狂怒吼发泄的苍龙，缓缓说出了前不久问系统得到的答案。

“有没有可能，这世间一开始水汽是充沛的。”

苍龙的怒吼声戛然而止，眼里闪过一丝惊愕和不可置信，愣道：

“怎么可能？！龙神不是……”

纪火的声音平缓，像是在庄严宣判，又像是看着苦命世人的神父，轻声道：

“龙神其实不是天外的真神，是这方世界晋升的。”

苍龙的瞳孔瞬间放大。

纪火缓缓道：

“世人都说是龙神怜悯，才折下犄角，解决了大干旱。”

“其实这大干旱便是祂造成的。”

“祂在晋升三阶后确实脱离了此方世界束缚，遨游天外。”

“可祂同时也看到了人间活不下去了，看到了无数生灵死亡。”

“最后祂思虑了许久，主动回到此方世界，祈求上苍收回水汽，拯救人间万灵。”

苍龙的瞳孔不断缩小，嘴巴微微张开。

应芒只继承了龙神的力量，却没继承龙神的记忆，这一切祂都不知道。

纪火平静的语调里没有丝毫情绪，平静说着那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上苍允了。”

“当时上苍想着真神陨落爆发的水汽容易造成大洪水，淹没整个世间，于是让龙神先折断犄角，化作人间水汽，然后身体沉入海洋，慢慢消散，逐渐补充天地水汽。”

“这才是最完整的方式。”

纪火看着下方已经陷入呆滞的苍龙，道：

“其实当初龙神晋升三阶，上苍是同意的。上苍也做好了世间消失绝大多数水汽的准备，是龙神主动陨落的。”

纪火带着悲悯，又带着可笑的语气缓缓道：

“天衍四九，你是那个‘一’。”

苍龙忽的大笑起来，笑得声音滚滚如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它会一直想杀我！”

“原来如此！”

苍龙笑得很是癫狂，笑得像个小丑。

纪火轻叹一声，正如系统所说的，应芒的出现就是个错误。

原本龙神尸身消散得好好的，没想到龙神不知是不是死前想吃顿饱的，还是怎么的，反正祂体内就出现了一只蜉蝣，而且还是没消化掉的那一只。

龙神消散的力量向外补充着天地水汽，向内也在滋润着这只蜉蝣，让它的成长极快，快到龙神还没消散多少，就被它吃光了所有力量。

快到甚至超过上苍的意料。

应芒，祂就是那个“一”。

唯一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