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0章 人话

最开始，魏载林要送徐年和陈沐婉他们回人间的时候，徐年还有些好奇，既然有路可以回人间，魏载林他们这些人为何从来没回去过，不过如今到了这另一端似乎就是人间的山洞入口，这疑惑倒是已经不必问出来了。

魏载林已经解释过了。

在这方天地里，见识的越多，了解的越多。

离人间就会越远。

魏载林离开人间已经有数百年了，在此地与天魔厮杀了数百年。

还能回到人间吗？

即便知道路在哪儿，这位儒家先贤……不，应该说是儒家先贤们，这数百年来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也不是不想回家，只是他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魏前辈，我们代人间众生，敬诸位先贤。”

徐年拿出了朱楼大楼主宁婧给的酒葫芦，和陈沐婉各满上一碗酒。

各自一饮而尽。

魏载林也随着豪饮了一碗酒，三大碗刚好把葫芦里的酒水喝完，他笑着说道：“好了，敬过了，就走吧，莫要再逗留下去了……”

目送着徐年和陈沐婉走进了山洞。

魏载林呼出一口酒气，清风浩气冲天而起，转眼之间便来到了魔土之上。

在天穹之下漂浮的血肉巨球。

已经悬在了从其身上被剜下来的那座肉山上方，想要把自己第九只眼睛拿回来长回去，在察觉到横贯这一方魔土的浩然气时，肉球几乎在这瞬间瞪大了八只眼睛。

八只硕大的眼瞳当中，全都是携清风而来的青衣书生身影。

“哈哈哈——你这肉球，此一时彼一时，这次我要把你剩下的八个眼珠子，都统统挖掉——”

魏载林玉简向天上一抛。

浩气荡荡，一句又一句诗文飘出，将周围魔气震散。

之前天魔抢夺地盘，可是调动了不少大魔前去响应，之前围攻过魏载林的影笑、万手等大魔都出现了，就这头被剜掉了一只眼睛的九目肉魔没有现身。

魏载林就猜其是在恢复伤势，想要拿回眼球。

果然猜对了。

之前在挨了好一顿揍，现在风水轮流转，该轮到他来趁机削弱一下魔土了。

“呜呜呜——”

九目肉魔颤抖了一阵，似乎发出了一声高亢尖锐的悲鸣，剩余的八只眼睛流出一行行血流，魔气滚滚而出，大地开始颤抖，一只只血淋淋甚至只剩下白骨的手掌破土而出。

随后。

一道道残缺不堪的腐烂人影，出现在大地之上。

这些身影都是至少与魏载林有着一面之缘的面孔，甚至其中还有他的师兄，过去他们曾经在同一个屋檐下读书饮茶，曾经一同听老师讲学，曾经一同面对翻涌而来的魔气……

如今时过境迁。

有人生，有人死。

但都无法踏上归途。

魏载林心湖中激荡起一圈圈涟漪，但他的心神依然坚定不移，没有一丝动摇，他十分清楚，这些腐烂人影是这头九目肉魔的拿手好戏。

只是从他的记忆里临摹出来的脆弱一面而已。

与那些故人并无关联。

浩然横扫盈满乾坤。

这一具具腐朽身影化灰湮灭，九目肉魔的血肉开裂，迸出黑水。

魏载林伸手往下一压，玉简嗡鸣，万千文字压向了九目肉魔，那硕大的八只眼睛依次开始爆裂，浆水、肉糜、鲜血、魔气喷涌而出，悲鸣声瞬间再高了几度，变得更为凄厉……

……

滴答滴答——

水汽汇聚在山洞深处，沿着钟乳石汇聚成一颗颗水滴，落入了幽静的水潭里面。

“……徐大哥，这些水似乎并非是水。”

山洞深处的水潭前，陈沐婉望着这些滴入潭中的水滴，微微扩张的瞳孔表明这位人间谪仙正有点讶异，她仔细看去，分明看到这些水滴内部分明是点点滴滴的虹光。

徐年微微颔首：“这些水滴似乎都是神源。”

按照魏载林的说法，跳入水潭当中就能够回到人间，那么这些滴入人间的“水滴”，难道就是人间大世的神源来源？

“走吧，我们回去人间……”

徐年和陈沐婉一齐踏入水潭之中。

这是一汪非常平静的水潭，没有暗流汹涌，徐年和陈沐婉下潜的过程非常顺利，只是随着越来越深，原本只是微微有些凉的水温，便多出了一丝咸味。

这是随着下潜，周围的水从淡水变成了海水？

这水潭连接着大海？

“……小徐子，就在这里，停下来吧，别急着回去，放出你的神识，好好看看这世界的原貌，这对你的修行大有裨益。”

一道声音在徐年的脑海中响起。

这声音徐年已经相当熟悉了，但语气却很陌生，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听过，之前魏载林探查他底细的时候，恍惚间便已经听过一次了，仿佛是错觉。

徐年以心声问道：“你是谁？”

【叮咚！检测到宿主正在错过唾手可得的天大机缘，系统建议宿主停下来放开神识，接收机缘！】

这下子连语气都很熟悉了。

徐年当即停了下来，他隐约能够感觉到，自己似乎正位于某个分界线上。

就如同江海交汇之地。

前后虽然没隔着多远，但却会是截然不同的环境。

“小徐子，你这可就有点听不懂人话了啊，我说人话都不管用，还得是冷冰冰的系统声你才听是吧？按照你的家乡话来说，你这有点变态了哦……”

徐年嘴角抖了抖。

相比起冷冰冰的系统语调，这满满都是情绪的人话虽然鲜活了许多，但好像也不是全方面胜出。

比如这攻击性，怎么有点高呢？

发现徐年忽然停了下来，陈沐婉也跟着停了下来，她有些好奇地用眼神询问原因。

“让这小姑娘先回去吧，她境界没到，留在这里只是徒增风险。”

徐年从善如流，用手来比划，示意陈沐婉先走。

陈沐婉稍作迟疑，虽然不知道徐大哥为何突然变卦，但她选择了信任徐大哥的选择，继续向下游去。

没过多久。

周围的水已经满是咸味了，隐隐约约还有浅浅的天光渗到了陈沐婉的眼前。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明明是跳入潭中一路下潜的陈沐婉，变成了是在上浮。

她在往上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