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空虚的自尊

水天宸只是眼神淡漠地瞥了骆丹红一眼，淡淡吐出两个字：“蝼蚁。”

不单是水天宸，大多数水神一族的族人都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并非实力原因，水神一族认为外界的人只是一群低贱生灵，而水神一族则是高贵的天神一族，即便身处囚笼，但也不是这些下界愚民可以比的。

这是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无论水神一族还是炎神一族，都不认为自己是这方世界的土着。

可骆丹红是什么人，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蔑视，她又岂能忍气吞声。

“灵儿，你跟你哥的感情好吗？”

水灵儿沉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骆丹红点了点头：“好，我懂了。”

说着，骆丹红走到李常乐和长青的身前，目光凌厉地看着水天宸等人。

“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如此目中无人，如此高高在上。”

“即便此事我们双方已然趋于和解，你们还是这般姿态。”

骆丹红一抖手中刹那枪，声音如洪钟大吕响彻天地：“既然如此，不妨放马过来，让我领教领教你们的实力。”

水天宸嗤笑一声：“你一个在我水神法旨之下毫无反抗之力的人，说这种话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骆丹红眯眼。

李常乐与水灵儿对视一眼，水灵儿轻轻点头。

李常乐随即不再犹豫，踏前一步朗声道：“既然你们说我二师姐无法挣脱水神法旨的束缚，那么就让我来领教领教你们的本事好了。”

水天宸眼神阴冷地盯着李常乐。

要说让自己妹妹与这个外界人族结为道侣，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高贵的水神一族怎么可能与下界愚民结合？

这简直就是对水神血脉的侮辱。

可他不会拿水灵儿出气，但对于李常乐，他恨不得直接让李常乐魂飞魄散。

“为了灵儿，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但你若是再不识好歹，我也不介意替灵儿斩断这一缕尘念。”

水天宸盯着李常乐，语气中的厌恶不加掩饰。

李常乐叹了口气：“到底什么才叫不识好歹呢？”

水天宸并未回话，只是身形缓缓腾空，周围水气凝结，形成无数道水箭，亦如当年一般。

只是李常乐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逃命的七境修士了。

这一战，并未有人出来阻止。

即便是那名被水灵儿称为十七叔的中年男子，也在静观其变。

他不是水天宸，不会年轻气盛，但对于外界人族，他却同样有些瞧不起。

李常乐和长青能挣脱水神法旨的束缚，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所以他想看看，这外界人族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李常乐为了避免战斗余波冲击到其他人，于是也飞到了上方，与水天宸相对而立。

下一刻，水天宸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万箭齐发。

李常乐自是知道这些水箭的威力，不过他已经今非昔比，毫无退却之意，右手摘星神纹亮起，迎着无数道水箭一拳轰出。

霎时间，一股巨大的法力波浪打去，无数水箭寸寸断裂，化作一缕缕精纯的灵力消散。

水天宸并未吃惊，他本就是在试探李常乐的实力，根本没用全力。

不过眼见李常乐能如此轻易地化解这一招，也知道了李常乐不是虚有其表。

李常乐打散那些水箭后直接前冲。

而水天宸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不紧不慢地抬起右手，身前出现了一杆由水气凝结而成的长矛。

而后猛然掷出。

李常乐前冲之势未减，不躲不避，龙象九转第七转加持肉身，右手摘星神纹光芒大盛，一只巨大的法力手掌悍然拍下。

砰的一声，那柄水气长矛应声炸裂。

水天宸眼皮一抬：“看来是我低估你的实力了。”

李常乐嘴角微翘，瞬间逼近水天宸。

不过水天宸还是没有任何惊慌之色，甚至连动都没动，就那么看着李常乐临近。

李常乐自然不会客气，直接一拳轰出。

而就在此时，水天宸终于动了，右手一挥，一道水幕挡在身前，他打算硬接李常乐的拳头。

李常乐面对他的招式不躲不避，他当然也不会落人下风。

只是他还是错估了李常乐的实力。

就在李常乐的拳头碰触到那道水幕之时，水幕荡起层层涟漪，紧接着便似乎是承受不住李常乐的力量一般，直接破碎。

水天宸立即抬手抵挡，眉头也不由皱了起来，无法再保持云淡风轻的模样。

虽然刚才的试探已经让他足够认真了，但他依然是小瞧了李常乐。

他没想到李常乐竟能一拳轰碎水幕，这等实力的确有蹦跶的资格。

李常乐一拳轰在了水天宸的胳膊上，碰撞之声犹如晴天霹雳。

水天宸只觉像是撞上了一座大山，而后便应声而飞。

底下一众水神族人惊呼，难以置信，强大如水天宸，竟然被那李常乐一拳轰飞。

这外界人族，怎会如此之强？

水天宸身体在空中翻了一个圈，堪堪稳住身形。

只是紧接着，李常乐的拳头又至。

李常乐打起这个大舅哥来毫无愧疚之心，他要打醒水天宸，打醒水神一族。

虽然骆丹红看不惯水神一族的做派，但李常乐却考虑得要比她更深一些。

砰砰砰，一拳又一拳，水天宸被打得节节后退。

浑身骨头酥麻，仿佛下一刻就要筋脉寸断一般。

可是李常乐根本就没有下狠手，他连不灭真身都没用，已然给了这个大舅哥很大的面子了。

水天宸之所以这般狼狈，还是因为之前没有把李常乐放在眼里。

而战斗一旦进入到了李常乐的掌控之中，想要还手便有些困难了。

李常乐体内法力好像无穷无尽一般，拳头如雨点落下，水天宸面露狰狞之色，他此时心中的愤怒多于震惊。

区区蝼蚁，竟然敢如此放肆！

水天宸怒吼一声，气息瞬间暴涨，与李常乐对了一拳后立即退开，并拉开了些距离。

“李常乐！”

“前后不足两年时间，实力便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我承认你是一个天才修士！”

“但你给我听好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区区蝼蚁，安敢与巨龙争锋！”

只见水天宸脸上爬满天蓝色的纹路，浑身气息再次暴涨。

可李常乐根本不理他，身形再次前冲。

他不是要与水天宸论道切磋，而是要打破这些人那可怜的自尊心。

“也真是难为灵儿了，族人都是些这种人，怪不得她一直说族人是疯子。”

李常乐在心中如此想到。

眨眼间，李常乐便已经再次逼近水天宸，只是这一次水天宸没有丝毫大意，不等李常乐出拳，便已经结成法印。

周围呼呼声骤起，万顷波涛从天而降。

水天宸手中多了一柄形状古怪的剑，剑柄像是珊瑚，通体形似冰晶，散发出阵阵威压。

下方观战的十七叔眉头皱起，他不想李常乐死在这里。

李常乐和水灵儿的事是经由白玉观观主首肯的，说明白玉观观主认为李常乐顺应天道，如果让李常乐死在水神一族手中的话，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

可是水天宸明显已经打上头了。

水天宸手中的那柄剑名为水神剑，乃是族老赐予，没有品阶，但却能随着水天宸的实力增长而提升威力。

在水神剑加持之下的水天宸，若是施展水神法旨，连仙人也会受到影响。

不过令十七叔有些庆幸的是水天宸显然没有打算施展水神法旨。

李常乐已经挣脱过一次束缚了，水天宸心中的高傲不允许他再次施展。

而且他也不想趁人之危，他想要的是正面击败李常乐。

只有这样，他心气才通，才能不辱没水神之名。

“李常乐！”水天宸怒吼一声，手持神剑，脚踏巨浪，头发随风乱舞，宛如真正的水神降临一般。

而后剑尖一指，脚下巨浪瞬间分化出九头水龙，面目狰狞骇人，直接朝着李常乐撕咬而去。

李常乐也感觉到了水天宸手中的那柄剑不似凡物，所以不敢怠慢，立即后退。

九头水龙紧追不舍，李常乐随即拍出一掌，只是那九头水龙就好像有灵智一般，竟然躲开了李常乐的攻击。

水天宸冷笑一声，而后持剑杀向李常乐。

李常乐不再犹豫，山岳神魔虚影显现，瞬间包裹住李常乐的肉身。

而李常乐也不再后退，丝毫没有任何防御，就那么直冲冲地朝着水天宸冲了过去。

在山岳神魔虚影显现的那一刻，一众水神族人皆是瞪大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们自然知道神魔一族，也能认出神魔一族的术法。

可李常乐只是人族，为何能施展神魔一族的术法？

不等水天宸惊讶，李常乐便已经硬扛着九头水龙的撕咬冲了过来。

就当水天宸打算用水神剑斩落李常乐的时候，意识忽然陷入了混沌之中。

下一刻，砰的一声，水天宸身形如一道流星一般砸入大地。

李常乐安然立于半空之中，神色平静地看着下方。

山岳神魔虚影缓缓消散，胜负已分。

李常乐本不想使用封灵诀，但奈何水天宸实力真的不弱。

尤其是在拿出那把剑之后，仿佛跟变了个人一样，实力成倍上增。

所以李常乐无法在处处留手的情况下击败水天宸。

不过因为封灵诀的存在，李常乐有很多种击败水天宸的办法。

可那样就有些太欺负人了。

打破这大舅哥内心的高傲是一回事，不把他打到自闭又是另一回事。

毕竟这是灵儿的哥哥，真把他打出心魔来，就不好跟灵儿交代了。

水神族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即便水天宸拿出了水神剑，竟然还是没有打过这李常乐。

难道外界的修士真这般强大？

他们心中那份与生俱来的高傲与优越，在此刻也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

中年男子十七叔表情凝重，吩咐人将砸到地底的水天宸给拉出来。

此时的水天宸早已醒转，但却浑身麻木，似乎被抽空了气力一般，一阵空虚感涌上心头。

自己败了，而且还是败给了那个李常乐。

李常乐不过是两年前自己随手可杀的一只蝼蚁罢了，为何会变得如此强大……

水天宸甚至不敢面对周围的水神族人，他觉得那些目光中充满了嘲讽与不屑，但他没有意识到，那只是他内心的高傲崩塌之后带给他的幻觉罢了。

李常乐语气诚恳：“打这一场不为别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外面的世界远比你们想象中的要大。”

“我知道你们一族的困境，我也知道天道无情，普天之下皆为蝼蚁。”

“你们被困在这一隅之地，可我们又何尝不是被囚禁在了这一方天地之中？”

“所以我想请你们不要再守着心中那份子虚乌有的自尊了。”

一众水神族人神情复杂，他们又何尝不知外面的天地之广，可他们没有机会出去看哪怕一眼。

所以他们才会自我麻痹一般地目中无人，高高在上。

“灵儿是我的道侣，我并不想与她的族人为敌。”

“今日是分别之时，我李常乐在此恳请诸位，不要为难灵儿。”

李常乐对着水神族人深深抱拳。

水灵儿眼眶湿润，她知道李常乐这是在为她求情。

李常乐是想唤醒水神一族那颗死寂的心，可水灵儿同样知道，这件事简直难如登天。

自亘古以来，水神一族便被天道囚禁在那一隅之地，心早就死了。

那扎根在内心深处的空虚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水神一族的族人。

本只有身为水神一族的水灵儿才能感同身受。

但现在李常乐却也明白这份心情。

所以他才要打这一场。

无论是因为同病相怜还是因为水灵儿，他都要打这一场。

他要打醒水神一族，也是在诉说不公。

这是一种无人倾听的倾诉。

水天宸神情复杂地看着李常乐，没有说话。

李常乐身形缓缓落下，对着水灵儿说道：“灵儿，无论如何，我都会相信，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

水灵儿轻轻拂过鬓间垂下的头发，手中多了一缕青丝，交给李常乐。

“等再见之时还给我。”

李常乐接过那一缕头发，而后放在了怀里，两人紧紧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