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同伴（下）

此刻，年幼的伊亚利恩确实还无法理解阿利兰德说的话语，但他也认认真真地将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了心里。

现在，未来的白切黑团子还只是一个从里到外都白嫩嫩软乎乎的小团子，可他很听话，也很忠诚。

这种忠诚，并不是对光明教会的，而是对这些待他很温柔的大哥哥们的。

即便是年幼的孩童，也能敏感地察觉谁才是对自己好的那些人。

阿利兰德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对这小小的半精灵来说实在是太难理解。伊亚利恩一生都在教会之中度过，从圣子镇到卫星城的地方教会再到圣城茹尔兰达，辗转颠沛十数年，还能像如今这般保有一颗赤子之心已实属不易。

“你终究会明白的。”阿利兰德摸了摸伊亚利恩的头发，“只有我们这些圣子们是一体的，只有我们互相守护着彼此，只有我们才是彼此的倚仗。”

——只是，人无法理解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

阿利兰德还记得，他曾在对抗兽潮浴血奋战后驻扎在一个村子里休整，那村子里有一个碌碌无为的“硬汉”，那人看不惯他们这些长相柔美的圣子们，嘲笑还在包扎伤口的他们是“哭鼻子的娘娘腔”，丝毫没有想过正是这些他所嘲笑、讽刺的“娘娘腔”们付出了鲜血与同伴的生命，守住了那个“硬汉”的村子。

当时带队的阿利兰德按住了愤怒的彼斯特，轻描淡写地对那个村子的村长道了歉，声称他们需要回城补给与救治，便不顾村长的阻拦，提前离开了那座村庄。

阿利兰德知道，那场兽潮还没有结束，他们只是暂时逼退了兽群，守住了一时的安宁。

如果没有那个冷嘲热讽当面侮辱他们的“硬汉”，阿利兰德会带着这队圣子们坚决地守到最后一刻，可他不会允许有人侮辱他们的同伴的付出，也不允许有人践踏在英雄的鲜血上。

阿利兰德带队提前离开了，他把伤员送回去救治，自己则冷血地站在山崖之上，看着那个村庄被再度来袭的兽潮踏平。

阿利兰德看着那个宣称自己‘永远不会哭泣’的硬汉哭嚎着在地上打滚，被奔腾的兽群踩断四肢、眼睁睁地盯着自己半边身躯化为血肉烂泥，却苟延残喘着尚未咽气。

阿利兰德等着兽潮完全穿过那个村庄，才骑着飞马从天而降，来到了那奄奄一息的硬汉面前。

那人哭得涕泪横流，止不住的屎尿已经流了满地，他曾经自傲的肌肉与拳头都化作一滩血红色的烂泥。当他看见阿利兰德的时候，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曾经对圣子们大放厥词，拼尽全力哭嚎道：“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啊！”

“呵，”阿利兰德却只是冷笑一声，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男人不会哭？呵，那只是你没尝过痛的滋味而已。现在，你不但哭得像个真正的娘娘腔，你也真的变成一个娘娘腔了——哦，对了，你还逼走了唯一能救你们村庄的英雄，害死了你的老娘、你的朋友以及你的整个村子。”

他拍了拍那个人的脸：“好好品尝你的痛苦与眼泪吧，也许下辈子你会记得管住你的这张烂嘴。”

他甚至不屑于给这个“硬汉”最终的了断，他骑上飞马，回到教会，去圣剑骑士团领了任务失败提前撤退的罚，挨了狠狠的一顿鞭子。

但阿利兰德并不后悔，他甚至觉得能够出了一口恶气，这顿鞭子还挨得挺值的。

阿利兰德从不怕疼，也不怕死，尽管他外表柔美，又对同伴们有着克制不住的关心与满溢的母性，但他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圣人，他的爱憎一直很分明。

所有被纳入他的羽翼之下的圣子同伴们，会被他用性命去守护；而对待其他毫不相干的人、事、物时，阿利兰德则是一个冷血无情的狠人。

阿利兰德从不是一个好人，也从不会委屈自己和同伴被人欺负，他会用各种阴险下作的手段去守护他爱的那些人，哪怕会伤害到他自己。

可阿利兰德不认为伊亚利恩是和他一样的人，也不认为伊亚利恩会接受这样心狠手辣的自己。

他还挺喜欢这个新来的小家伙的，所以阿利兰德在简单的提醒之后，便选择了沉默和等待。

——新来的圣子们总是要做出选择的：教会、还是伙伴。

小家伙暂时不理解没有关系，日子还长着。

圣子们在这片临时营地驻扎下来后，按照以往的惯例，先饱饱地吃了一顿。

——填饱肚子才好打架，万一在幻境里不幸出了什么意外，死也做个饱死鬼。

大家吃饭的时候，维兰德走到了伊亚利恩的身边坐了下来：“第一次进幻境，害怕吗？”

伊亚利恩摇了摇头，诚挚地道：“不是很怕，只是担心会给大家添麻烦。”

维兰德哈哈一笑：“这倒不用担心，这里的所有人都有着与你相似的经历。”

他从绑腿上拔出一柄匕首，挽了个刀花：“匕首，会用吗？”

“会用。”伊亚利恩也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匕首，重复了一遍维兰德的动作，“我在巡回教团和地方教会都受过训练，除了重剑我还拿不动以外，其他的武器我都会用。”

这一点倒是让维兰德意外了一下：“是吗？那可真不错，魔法呢？神术呢？”

“魔法我会一些。”伊亚利恩小声道，“之前的主教教过我一些应急治疗魔法，我还会一些木系自然魔法……只是我的自然亲和力并不高，只有在某些自然元素特别充沛的环境下才能使用……效果也不怎么好，大概，只能让摘下来的光明百合多开两天花。

至于神术，我还没学过。”

“半精灵的血缘魔法吗……”维兰德若有所思，“这个天赋倒是不错，只是我们这里也没人能教你……不如说，整个光明教会估计都没有几个人能够教你自然魔法的。不幸的是，作为半兽人，我对自然魔法也只是一知半解。”

“导师也会自然魔法？”伊亚利恩来了兴趣，双眼晶晶亮亮。

“嗯，我可以变成能够召唤雷电的超级大狐狸哦！”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