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怪梦

世界同盟首届超大型议事会议完美闭幕的五日后。

光明教会教国的人们，在这个貌似寻常的夜晚，却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长长的怪梦。

在这个长长的、可以说是莫名其妙的梦境之中，他们忽地成为了生活在蒙布朗自治联邦的普通人们，过着与如今不大相似，却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什么大差别的生活。

他们同样有亲切的家人、同样有着日常的烦恼与喜怒哀乐，同样为了每天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操劳烦恼……

一开始人们满头雾水，但随着梦境的逐渐展开，他们也渐渐地融入了这种熟悉又陌生的生活。

然后，一夜之间，他们一直信仰着的神明、信仰着的教会，却突然变成了奸诈狡猾的恶鬼，用污染毒害百姓，将人类变成魔物，肆意地制造幻境，只为了强占不属于他们的矿产……

一座城邦就此毁灭，而无数的人们尖叫着在自己的床上醒来。

“怎么回事？”

“我做了一个噩梦！”

“我也做了一个噩梦！”

“等一下，莫非是蒙布朗自治联邦的毁灭？”

“没错没错！咦？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做了同一个梦？”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教国的各地，每一条大街小巷上，每一栋房屋之中。

莱托枢机主教同样也尖叫着从梦中醒来，惊醒了难得与他一同宿在圣城茹尔兰达主宅的兄长。

异端审判庭最高庭长从浑浑噩噩中一秒清醒，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莱托，你也做了那个梦吗？”

“对啊！那个关于我们先祖的，布列斯利枢机主教的梦！”莱托惊魂未定，“这是怎么回事，我是说，我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在我接任枢机主教之时，我看过关于这个事件的文字报告，但仅此而已！

我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的细节！就好像、就好像我就是那位亲历了一切的先祖一样！”

布莱斯·布列斯利不愧是极有经验的异端审判官，他略一思索，便心叫不好：“糟了，圣城……不，整个光明教国都要出事！莱托，准备好，待会教皇说不定要传召……”

莱托一头雾水：“哥？倒也不用如此紧张吧？这确实是一个有点奇怪的梦，但也不至于惊动教皇冕下？”

“不，事态很严重。”布莱斯已经从床上跃起，速度飞快却一丝不苟地一件件往身上穿戴用于觐见的正装，“一般来说，我们的梦来自于我们的潜意识，你知道多少事情，梦中就能编织出多少内容，对于你不知道的部分，梦可以很荒诞，但却不会如此真实又细致。”

他看了弟弟一眼：“再说了，我们俩同时做了一个内容一致的梦，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不是什么偶然，只可能是权柄的力量！那么，什么权柄能让不同的人做同一个梦？”

“精神……或者灵魂。”莱托答道，“精神权柄掌握在神明手中，而灵魂则归属于我们的敌人——魔族！”

“蒙布朗自治联邦的事情，即使在教会内部也是讳莫如深的机密，神明没有必要自揭其短。”布莱斯分析道，“那么，这必然是魔族的手笔！可魔族一旦动手，绝不会只针对我们！”

他穿好衣服，走到窗前掀开窗帘：“看哪！现在是深夜，可几乎家家户户都接连亮起了灯！这说明有无数的人正从噩梦之中惊醒！”

莱托拢了拢自己的睡袍，趿着毛茸茸的猫猫头拖鞋，也走到窗边探头一看，登时吓了一跳：“波及范围这么广？！等一下！如果这个机密被这么多人知道的话……就算是个莫名其妙的噩梦也……”

因为过于震惊，莱托的话说得断断续续、颠三倒四，但布莱斯却毫无困难地听明白了。

沉稳的兄长颔首：“这会是一场史无前例、影响无法估量的灾难。谁也说不好信徒们对这种诡异的梦境会有如何反应……

而教会的动向，老实说会更难预估——如果事情糟糕到某个地步，我毫不怀疑，作为梦境中唯一被指名道姓的布里斯利家族，我们会首当其冲地成为各方争斗间火力所指向的靶子！

莱托，你是现任的枢机主教，这把火很有可能会烧到你的身上，我们得尽早做出应对。”

莱托猛地打了个寒噤。

“我们会被教会放弃吗？哥？”

布莱斯沉默许久，摇摇头：“我不知道……但莱托，教会的作风你也很清楚，一旦出现了某种足以动摇神明根基、教会利益的灾难事件，教会总会以最小的代价最快地解决问题……

推出一个如今已经尽显颓势的家族，切割两个棋子就可以安抚动摇的人心，这简直是一个过于合算的买卖。

无论如何，在这种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之前，我们必须早做打算。”

莱托猛猛点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光明教会成为弃子会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同样的手段，施展在别人身上的时候是乐子，被人施展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可就是一件天崩地裂极为恐怖的事情了。

一直以来，他们两兄弟削尖脑袋努力往上爬，安插人手、扩展人脉，增加自己的含金量与重要性，便是为了防备这种事情的发生。

“往好处想，可能一切只是我杞人忧天，实际并没有这么糟糕呢……”布莱斯摸了摸弟弟柔软的金发，安慰道。

然而，他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布莱斯阁下！莱托阁下！教皇紧急传召——！”

两兄弟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看来，该来的总会来。”莱托咕哝了一声。

尽管光明教会的高层们多年来早已习惯把任何自己弄不清楚缘由的不利事件都往魔族头上推，但这一次两兄弟的猜测并没有错。

动手制造了这场大规模群体梦境的，正是地狱大公路德维希·罗弗寇。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场群体梦境只是接下来一连串事件的导火索，而光明教会将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与他们有着多年积怨的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