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海滨小村的冒险者（下）

孩子们不但养护着歌尽声止的庭院，也是他重要的情报来源。叽叽喳喳、絮絮叨叨的孩子们其实懂得很多事情，穷人孩子早当家，这个道理歌尽声止自己最清楚。

孩子们也很喜欢炫耀自己今天从地母堂的祭司那边学到了什么新知识——这个小村庄没有专门的学校，一切教学工作都由地母堂的祭司代劳。除了宗教相关的知识以外，孩子们学的最多的就是如何打理农田、种植植物、饲养动物、培育蘑菇……

——是的，那些由冒险者们发现、培养的菌菇，如今已经实现标准化、规模化的生产，作为地母主祭的纳布还把相关经验与注意事项进行了非常详尽的总结，撰写成指导手册，随着每个月配发给各地的地母箴言一起，送至南洲各地的地母堂。

歌尽声止从孩子那边听到了很多地母的传说：什么地母在丛林之中显圣、帮助迷途的旅人走出密林；什么地母会扮作胖乎乎的热情妇女，挎着一个装满热气腾腾美味油炸圆饼的竹篮子，在人们最为饥饿潦倒的时候出现；还有什么地母会拯救饱受苦难的女人与小孩，在她们走投无路时出手相助，疗愈她们的伤痛……

类似的故事还有许多，大多都是劝人向善，颂扬地母良善、安抚人心的内容，比起总是要信徒花钱赎罪的光明神，地母更像是一位善良的邻家大妈，这边照顾一下，那边拉扯一下，就连商业的部分，都透着一股熟悉的邻家大妈拿着优惠券杀进超市一分钱抢得十盒鸡蛋乐滋滋回家的气息。

歌尽声止：“……”这个画风……真是位特别亲切的神明呢。

通过孩子们的描述，歌尽声止很快就在脑海中描绘出了万灵地母的形象：一位胖乎乎的、讨喜的中年妇女，司掌生育、婚姻与繁衍，祂掌管的自然元素则是土与火。

祂能从土中孕育自然的生命，令种子发芽、开花结果，不断繁衍；祂热情似火，能说会道，擅长将人与人联系在一起，不管是姻缘还是商业合作都手到擒来；祂极富远见，能给予祭司们重要的神谕，指导人们度过难关……

如同一位时而慈祥、时而严厉的母亲，祂鼓励善行，也惩罚恶人，但奇妙的是，祂又具有灵活的道德底线——比如祂鼓励商人们诚信、公平地行商做生意，却也允许商人们运用自己的智力与技巧，通过合适的手段赚取更多的利润；祂是妇女与儿童的保护者，但也同时鼓吹着婚姻，并时常在教义中让女人们忍耐……

怎么说呢……歌尽声止觉得万灵地母的形象像极了旧时代胖乎乎的、脸上有颗黑痣的媒婆，巧舌如簧能说会道，能把瘸子说得活蹦乱跳，麻子说成闭月羞花……嗯，万灵地母似乎把这部分特长给用在了商业上。

乍看之下似乎有些离谱，可若仔细一想，媒人推销的不就是在婚姻市场上滞销多年的‘货物’，都能把人给介绍出去，什么货物卖不成啊？销售这活计，一通百通。

话又说回来，万灵地母的风格虽然有些复古，观念也十分守旧，只推行着最古老、最保守的多生多养的家庭、婚姻与价值观，但比起光明神，却又实打实是一位朴实的善神。

和其他大多名姓不详、身世成谜的神明不同，万灵地母有名有姓，连生卒年月……咳，错了，是成神的时间都十分具体明确。

她尚且为人之时，是“神寂时代”末期的南洲人，名叫卡卡布娜·奥西里克，是南洲一个土着部落的女族长。

此人也算是一位成分复杂的奇女子，她好管闲事到了十分八卦的程度，却又有着严格的道德底线与市井小民的聪颖、精明与灵活变通——也就是说，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伤天害理这类真正触犯底线的违法行为，对于一些偷换概念、占小便宜之类的小事情，她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过度严苛地要求他人；而为了达成大义、促进和平，她也毫不抗拒使用一些小小的心机与手段。

她乐善好施，热情亲切，是相当受人喜爱的自来熟，靠着这种街道居委会大妈的性格，她花了数年时间，调解了周遭几个世代为敌的部族间的矛盾，令人们化干戈为玉帛；她甚至曾为巨龙们解决了一大难题，而因此与巨龙一族结盟，并受巨龙一族的馈赠，饮下龙血，获得了长生与超凡的力量。

巨龙的血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她的基因，她的双眼变成了巨龙的竖直金瞳，皮肤上现出了几处金红色的龙鳞，甚至从尾根处生出了一条粗壮巨大的蜥蜴长尾，从那之后，她诞下的子嗣，皆是从巨大的卵中孵化而出。

至于对金银财宝的喜好，很难说这是她天生就有，还是被巨龙们的习性所影响而生。

她一生中有三任丈夫，二十多名儿女，这些子嗣们成年之后便踏上旅程，脚印遍布南洲，宣扬着他们母亲的名号，与人为善匡扶正义，最终都在南洲史上留下了响亮的名声。

地母的名号和信仰随着祂子子孙孙的努力，逐渐遍布南洲。

她成神之时，作为人类的躯壳已然腐朽，她告诉自己的亲族，她将一度死去，并又将浴火重生，褪去躯壳，化身为神。

苍老的她在族人与亲人的环绕之下，蜷缩起身体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被倏地不知从何冒出的火焰吞没，化为了一颗晶莹剔透、布满令人目眩神迷花纹的巨大石卵。

三日之后，石卵在众目睽睽之下崩裂，一位有着与地母年轻之时一模一样的面容，体态丰腴的女子从破碎的蛋壳之中缓缓站起，众人或惊喜、或释然，口中颂唱着地母的名号，五体投地向她叩拜。

从此之后，那颗令地母起死回生、从凡人蜕变为神的石卵，就成为了地母的象征。地母所布道的场所，也都修建成为了石卵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