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接踵而至的坏消息

——伊亚利恩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

作为一个资深策划，对于各种文学、游戏作品都非常熟悉的莫驭几乎是立刻就理解了伊亚利恩的话语，但他从未想过，极善与极恶别无二致这种哲学的理念会从一名地位仅次于教皇的教会高层口中说出。

伊亚利恩似乎总是出乎莫驭的意料。

当他以为伊亚利恩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铁血战士时，这人却只是非常理智地将幻境中的目标如实地当做逝去的幻影；当他以为伊亚利恩高冷的时候，这人却会露出猫一样的表情接过玩家给的烧烤吃的开开心心；当他认为伊亚利恩有点一根筋地单纯的时候，这人却又作出了非常有哲理的发言……

“现在看来，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我们都要尽快回收光明神与光明教会所掌握的两样权柄。”伊亚利恩道，“事实上，我这次前来这个幻境，也是怀疑这个幻境中可能存在线索。”

“线索……”莫驭略一思索，“是因为这个幻境产生的时间和世界意识碎片链接断开的时间几乎吻合？”

“对。”伊亚利恩说，“幻境中留存着当年的历史，即便其中混入了无数死者的执念，扭曲了现实，但只要找到幻境的核心，就可以看到当时死者眼中所记录的一切。只是我进了这个幻境好几次，却总是无功而返。”

“话说，”莫驭想起那个光明神雕像里的邪神神像，忍不住问道，“荆棘戒指的扭曲之力，会对幻境里的神像生效吗？”

“神像？”伊亚利恩一脸茫然，“不……理论上荆棘戒指无法对物品生效，因为物品并没有善恶之分……但神像？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们在里世界的时候，发现镇民们按照习俗在街角摆放的神像有问题。”莫驭下意识地打开背包，随即想起那个有问题的神像早在烧烤乌贼那个小号离开幻境时就自动消失，并未留存在他任何一个号的背包里。

他只得叹了口气，比划道，“那是一个差不多有人小腿高的光明神神像，在对那个神像施展鉴定术的时候，我听到了奇怪的骰子声，于是怀疑鉴定的结果有问题，然后我就用衣服包着神像往路边一磕……”

可能是莫驭这个敲碎神像的操作实在太骚，伊亚利恩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甚至可以说是惊悚的表情。

“……然后那个神像就裂开了，里面还有一尊黑色的神像，看着像是邪神神话里一名叫做奈亚的外神。”

伊亚利恩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神像里面还有邪神的神像？”

“对。”莫驭非常肯定的点点头：“我们本来带着那个神像去找主教，结果莫名其妙撞上邪神弥撒，然后你就出现了。后来你说那里是里世界，我还以为这个邪神神像也是里世界的效果。”

“不，并不是。”伊亚利恩皱眉道，“我不知道你是否了解，在我们这个世界，神像本身和祂所代表的神明之间，是有着一种紧密而奇妙的联系的。

“当一座神像被民众认定为那就是光明神的神像的时候，无论它原本是什么样貌、什么装扮、什么样的制作工艺……只要它被定义为‘光明神像’的那一刻，它就会变化成光明神的模样，从里到外，别无二致。如果神像里面出现了邪神……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光明神已经……不，也许是正在被那个外神奈亚吞噬。”莉亚说。

奈亚拉托提普，伏行之混沌、千面之神，莫驭记得祂是常常以古埃及法老的外表在地球上行走的黑暗神只。在莫驭模糊的印象中，奈亚拉托提普在克苏鲁神话体系内是与克苏鲁这些旧日支配者不同、更接近于真神的来自外层空间的强大神灵，又被称为外神。

来自外太空的强大邪神，执掌混沌、热衷欺骗，常常以法老这一与太阳紧密相关的形象出现，有足够的能力吞噬掉一颗新生星球的神明……莫驭觉得他完全有自信指着奈亚鼻子大喊一声“凶手就是你”了。

“我得再去幻境一趟。”伊亚利恩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去幻境？现在？”莫驭惊讶道。

“我得确认一下那神像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伊亚利恩顿了顿，随即补充道，“不是不相信你的意思，只是这种事情……我想用自己的双眼确认。”

“我不认为这是个明智的决定。”莫驭也站起身，挡住了伊亚利恩的去路，“那个神像有使理智值降低的效果，同时邪神可以通过该雕像进行感知四周，如果毁坏雕像，邪神还将标记毁坏雕像的人。

“你如果去幻境中确认的话，在你看到神像下藏着的邪神的时候，邪神也会看见你。披着光明神皮的奈亚瞬间就会知道你已经发现了祂的存在，那么你就危险了。”

——更何况伊亚利恩本身还是世界阵营潜伏在光明教会的二五仔，到时候现.光明教会的最高层.光明神.二五仔.奈亚拉托提普直接和现.光明教会圣子.世界阵营.二五仔.伊亚利恩直接隔着神像对视，莫驭想一想那个画面都觉得瞬间炸裂。

光明教会该不会真的中了什么二五仔诅咒吧？难怪就连幻境里老主教留下的关键信息都是：“背叛……背叛是人类的本性……”

——我看背叛未必是人类的本性，倒有可能是光明教会秘而不宣的教旨吧！

“如果你信任我的话，请把这个幻境交给我和玩家……冒险者们。”莫驭郑重地道，“我猜测，一百七十年前幻境中发生的真相莫过于：在光明神诞辰庆典的日子，奈亚与光明神可能发生了战斗，光明神不敌奈亚，陷入被吞噬的状态。

“由于神明与神像的联系，导致神像发生了异变。而在热衷于为光明神诞辰庆祝的镇民们将那暗藏邪神的神像摆满整个小镇的时候，也相当于宣告了他们自己的死亡。

“一百七十年前具体发生了什么已经不再重要。无非是镇民们受邪神像的侵蚀一步步走向堕落，绑架、献祭、残杀，最终小镇被吞噬陷落。”

莫驭闭了闭眼睛，阻止自己去深入地想象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我的冒险者们可以继续在幻境中探索剧情，查找真相，而他们的举动即便是被奈亚注视也无关紧要。请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吧，你对我们世界阵营太过重要，我们不能让你去直面邪神的窥视。”

伊亚利恩的手指已经握上了靠在沙发旁边的巨剑剑柄，他的手指握住又松开、又再次握住，仿佛经历了漫长的心理斗争之后，伊亚利恩不得不承认，莫驭是对的。

当伊亚利恩亲眼见证光明神已经被奈亚取代的事实之时，奈亚也将知道伊亚利恩已得知这一秘密，那么，尚且披着光明神的外壳、掌握着教会的奈亚拉托提普，定会操纵整个教会，颠倒是非，将伊亚利恩打做光明教会的敌人……而这样一来，他们更无法获得光明教会藏匿的那两样世界权柄。

“明天我会返回教会，去寻找权柄。”伊亚利恩终于冷静了下来，说，“这个幻境就交给你和冒险者们了。”

“请务必小心。”莫驭提醒他，“如果所有的光明神像都已经变成奈亚的双眼，请千万不要让他发现你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

“我会小心的。”伊亚利恩点点头，“一旦有什么进展，我会通过戒指联系你。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久之前，我接到教会的消息，说是今年由于干旱，北方已经提早出现了零星的兽潮。

“虽然往年兽潮都不会影响到阿姆特郡，但教会的人推测今年由于气候变化和污染影响可能会爆发一波特别巨大的兽潮，而你们的位置正好在他们推测的兽潮行进路线上。为了你这欣欣向荣的村子和试验田着想，我建议你们早做准备，搭建足够的防御设施。”

“兽潮……”莫驭从莫伊乌的记忆力调出有关的知识，在邪神污染在星球上弥漫开后，这个大陆的北方经常会出现被污染陷入疯狂的兽群成群结队如潮水一般奔逃、冲击城市村庄与人群的事情。

干旱和食物短缺引起的饥饿使得动物更容易陷入疯狂之中，而陷入疯狂的动物脑中又只剩下无法满足的食欲，它们犹如蝗虫过境，所到之处一切都将被践踏成泥，村庄化为虚有、人类成为猎物，只有大型的城市能通过强有力的防御设施和武力攻击射杀兽群，但往往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莫驭问。

“不会超过三个月。”伊亚利恩说，“我建议你们尽早做准备，兽潮的开始总是突如其来，宁可有备无患。”

一晚上接连而来的坏消息让两人一精灵都显得格外疲惫沮丧。几人在沉默中吃完晚餐，莫驭带着伊亚利恩来到法师塔三楼的客房住下，这里的房间早已被德卡洛收拾的干干净净——不得不说，德卡洛虽然是个傻狍子徒弟，但后勤确实做的非常到位。

客房的设施也非常简单，一张配有整洁被褥的床，一张靠窗的书桌和一把配套的木椅子，一间朴素但干净的浴室就是全部的内容。

但显然常年漂泊在外破解幻境的伊亚利恩也并不是挑剔的人，在看到陈设后甚至还露出了一丝满足——莫驭已经逐渐习惯解读这位光明圣子的微小表情，在与伊亚利恩熟悉起来之后，莫驭发现这个圣子并不难相处，反而相当平易近人。

安顿好了伊亚利恩，莫驭也拖着疲倦的脚步回到卧室。

异世界的游戏策划也并不是那么好当的，除了扮演Npc，写文案组织活动，双开小号打副本，还要给突然冒出的Npc安排合适的剧情活动外，他睡前还得查看一下论坛，潜水围观一下玩家们的动态，确保这些第四天灾仍在他的安排下好好打工干活赚金币，而不是在哪里放飞整活搞事情。

然而刚打开论坛的莫驭就被一堆他和伊亚利恩的同人创作给糊了一脸。

——伊亚利恩才出现多长时间？怎么腐向mV都给剪出来了？？还有这些文是怎么回事？这些玩家里到底潜伏着多少腐女太太啊？你们手速这么快的吗？？一小时几万字啊？？

莫驭迅速地翻了一遍论坛帖子，始作俑者果然是咸鱼一条和啮球球。

这两个妹子不惜凌晨四五点就下线爬起来用游戏视频来剪腐向mV，磕cp的态度实在过于端正且花样百出，伊亚利恩总共就和他在法师塔下见了一面掏了戒指又在村里逛了一圈的单薄素材，竟然也被她们剪出了剧情，配上气势恢宏的bGm简直是上演了一副旷世之恋的效果，伊亚利恩那句被咸鱼一条带偏的“老婆”更是被剪出来反复播放。

——你们这些腐女玩家给我差不多一点啊！

“虽然但是，这俩妹子的mV剪的也太好了亿点点吧？！伊亚利恩这颜值也真的能打，要不是我是主角之一我也都想磕cp了。”

莫驭有点头大，但考虑到同人产出也是游戏获得热度的重要来源，还是没有动用自己的论坛管理权限封禁帖子，“算了算了，随她们去吧，妨碍人吃粮可是要遭天谴的。”

他一边这么嘀咕着一边把mV和几份文笔优美的同人帖子悄悄收藏了起来，准备无聊的时候摸鱼看看——打工人，打工魂，即使在异世界，也得在摸鱼时磕点cp消遣消遣嘛。再说了，莫伊乌和伊亚利恩组cp，又和他莫驭有什么关系？

交待了一下莉亚持续关注玩家们和伊亚利恩那边，一旦有异常就叫醒自己后，莫驭洗漱完毕，终于快乐下班，陷入了黑沉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