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伊莱娜

看到那柄剑，精灵王深深吸了口气，他抬起头，仔细端详着伊亚利恩，仿佛今日才第一次见到他一般。

伊亚利恩微微皱眉。

“我确实认得这柄剑。”兰瑟尔说，“只是我从未想过，她会是你的母亲……两位，请跟我来。”

他带着两人走出这间会客室，一路顺着长廊走到尽头，打开了一间房间的门，莫驭发现，这里正是精灵王之前拨给他们的那间卧室的隔壁。

两人一进入这间房间，抬眼就看到了墙上挂着的另一柄金剑，那柄剑与伊亚利恩手中的几乎完全一样，而且墙上的空位，也在暗示着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你手中的那柄剑，与墙上的这柄是一对。”精灵王说，“这一对剑，分别属于我和我的妹妹伊莱娜。

伊莱娜和我共同生于王族的枝丫，我们是这一枝这一代仅有的两个花苞。

如果你们找到的……真的是她的话，那么，伊亚利恩，你就是我的外甥。”

伊亚利恩有些愕然地睁大了双眼。

兰瑟尔走到墙边，这里挂着一幅油画，只是油画前有帘子遮挡，兰瑟尔将帘子拉开之后，莫驭发现，油画上画着一位侧坐的精灵美人。

她有着一头看起来格外柔软的亚麻金细碎卷发，面容娇小甜美，眉眼精致如画，嘴角边有一个可爱的酒窝，微笑间带着一种温柔，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便是她的画像。”兰瑟尔道。

莫驭仔细地对比了一下画像上的美人和银发的骑士，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精灵王看起来如此惊讶。

伊亚利恩和伊莱娜都是美人，但给人的感觉却差异极大，一个外表如冰雪，一个则如春日的暖阳，但如果仔细去看，又能发现两者的确有许多相似之处。

比如说伊亚利恩那无视年月、始终带有少年风的精致脸庞，与伊莱娜的娇小的娃娃脸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而银发的骑士少有的、仅莫驭可见地露出发自心底的灿烂笑容的时候，他的嘴角边也会出现这么一个可爱的酒窝。

不过，莫驭很怀疑精灵王是否曾经见过伊亚利恩发自心底的笑容。

“……我能看出相似之处，但我觉得，你大概长得更像父亲一些。”莫驭最终下了结论。

伊亚利恩无奈地看向他的领主大人。

“母亲……伊莱娜……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伊亚利恩有些犹豫，却又终究抵不过好奇心，向精灵王提问道。

“她是一位非常有想法，十分独立自主的女性。”兰瑟尔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精灵王族一支，自古以来就是从母树的主枝上诞下，也是唯独一支不用姓氏做任何标识的枝丫，因为王族血脉稀少，数百年、乃至上千年之间只会有一代王族降生，且不会超过三个花苞。”

“我们这一代，便只有我和她两个花苞诞生。”兰瑟尔对他们俩笑笑，讲解道：“但在王族的枝条上诞生，并不意味着一定会成为精灵王，母树会在候选人之中做出选择。

对于我们精灵族而言，母树的意愿就是一切。对于她的选择，我们绝无怨言。”

“按照精灵族的传统，候选人之中一人为王，另一人则成为辅佐，她一直是我的左膀右臂，协助我一起将阿朵拉切尔治理的井井有条。我也从未曾想过，有一天她会选择与外族人孕育子嗣……”精灵王顿了顿，补充道，“至少，我从未从她那边感知到这些念头。”

“那她为什么会带着襁褓中的伊亚利恩流落到中央山脉的另一边、光明教会的地盘上？”莫驭好奇地问道，他简单地叙述了一下当初伊亚利恩被光明教会捡到的过程——这些内容都在伊亚利恩的整理复述后写入了《虚与实的守卫者》，如今莫驭已经熟记于心。

“伊莱娜是四百年前离开精灵领地的。”兰瑟尔长长叹了一口气，“当时母树已经出现了不可逆的污染，生命之流开始干涸、枯竭……如今看来，那时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世界开始加速凋零的序章，但伊莱娜敏感地意识到了世界的危机，我们都开始努力地寻找出路。”

“精灵们与生命母树联系紧密，而生命母树自世界意识之中诞生，与世界意识紧密相关，当时母树告诉我们，世界意识已经遭受了污染，她正通过切割污染保全自己。而我们作为世界意识的子嗣，需要积极地寻求出路与解决之道。

伊莱娜选择了远行，她认为固守此处找不到答案，于是她决定前往南洲，去往万灵地母的地盘，因为黄日是我们已知唯一能够对抗污染的力量，而南洲的日光充沛，在当时污染还未在那里蔓延。

于是，带着这柄剑，她踏上了征程。”

精灵王看向南方，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漫长的时光：“一开始的几个月内，我还能感知到她的存在，然后随着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这种感知也逐渐削弱，再后来，感知转变为几个月一封的书信联络，她说她在南洲认识了许多人，也找到了新的希望……

然后，她突然停止了书信的传递。

我再也没收到过她的消息。

我派了许多亲卫队伍前去寻找她的下落，但全都无功而返，我不得不做出最坏的考虑，认为她遇到了什么危险，不幸遇难。”

兰瑟尔对伊亚利恩道：“这也是我从未将你与她关联的原因之一，我失去她音讯的时候，远早于你出生之时。我以为她早已经遭遇不测。”

莫驭与伊亚利恩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却有了更多的疑问。

南洲，那是一块莫驭与伊亚利恩都并不熟悉的土地，伊莱娜为何在那里失去踪迹，又为何会在几十年后重新出现，带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在冬天的雪山上翻山越岭与狼群搏斗？

南洲，又藏着什么新的希望？

“一个谜题刚刚解决，但随之而来的未解之谜却增加了。”莫驭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