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钟楼小镇的终末（上）

隐匿老人在这个漫长的cG动画中看完了德雷克的一生。

走投无路，被疯狂侵蚀、陷入绝望的少年，最终选择了向整个镇子、向养父、向神明复仇。

他孤注一掷地献上自己的血肉与灵魂，祈求那位全知的神明的帮助。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犹格·索托斯竟答应了他的请求，当然，祂还想要一些其他的代价。

“即便我出手助你，一切的结果也不会尽如你所愿。”那一串彩色的泡泡发出着奇妙而非人的声音，但德雷克与旁观一切的隐匿老人都听懂了。

“只要这样就好。”德雷克失魂落魄地答道，“只要这样就好。”

于是，第三方势力悄无声息地加入了战局，通过德雷克打开的死灵之门，泡泡的眷属开始涌入小镇，人们逐渐开始丧失理智。

“原来人们的疯狂是泡泡的所作所为。”隐匿老人恍然大悟，“我就说同样想要促成神降的奶牙和异瞳没有必要这么做，完全是给自己徒增麻烦、节外生枝。”

这话说得有点早了，因为很快他就发现奶牙的眷属也加入了其中，浑水摸鱼、搅乱战局，一如既往地秉持着乐子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火上还得浇导弹的风格。

隐匿老人：“……”不愧是你啊奈亚子。

前边的动画内容和玩家们打出来的剧情一致，德雷克杀了巡回教团，又复活了他们，泡泡加入了战局，将整个小镇变成了一个人间炼狱。

整个镇子以及镇子中的所有生灵，都是泡泡所收取的‘代价’。

德雷克的表情却异常地平静。

他淡然地扮演着一位合格的神子，与老主教一起敞开教堂接受未被邪神影响的无辜民众，在关上大门之后，与老主教一起抵御着暴民的冲击。

“到底发生了什么？！”老主教一头雾水，他本是一切的起始，但如今，却是除了那些无辜民众之外唯一被蒙在鼓里的人。

没有人回答他。

“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再举行神诞庆典了。”德雷克说，他的声调异常平静，甚至死气沉沉无波无澜，“那么，还要举行神降吗？”

“要！当然要！”老主教没有任何犹豫地道，“如今唯一能解决镇上莫名其妙出现的邪神眷属、平息人们的暴乱的，便是真神的降临！只要神明降临世间，一切的邪恶就会被净化！”

德雷克怜悯地看着他，那一刻，在老主教的眼中，德雷克的形象与光明神完全重合了起来。

他们平静地度过了最后一晚。

光明神诞辰前夜终于到来了。

被奈亚控制的巡回教团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神降仪式的布置之上，老主教则全神贯注地防御着教堂外的暴民，时不时还得在教堂之中巡逻，安抚着那些担惊受怕的民众。

他又完成了一轮巡逻，疲惫地坐在教堂大厅信众们礼拜的长椅之上，整个人像是一瞬间年老了数十岁。

德雷克走到他的身边，安静地坐下。

“神使们已经讨论出了结果，他们想要在今夜凌晨之时完成神降仪式。”德雷克轻声道。

“这不可以！”老主教厉声道，他随即站起，“神使们在哪，我要去找他们。”

“您终于反悔了？”德雷克的眼中燃烧起了最后一抹希望的火焰，他语速飞快地道，“是的，神降并不是必须的！只要终止神降，我会想办法平息镇上的骚乱！您也不必担心巡回教团那边，我自有办法！

只要我们父子俩一起努力，我们不需要神明也能拯救小镇……”

他的话语，在他看到老主教满脸的狐疑之时戛然而止。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老主教狐疑地说，“神降不会终止。唯一的问题在于，神降不可以在晚上举行，光明神是主宰太阳的神明，神降自古以来都得在正午时分完成。”

德雷克重重地闭了一下眼睛，又缓缓地睁开，这一次，他的眼中没有了任何神采。

“呵、呵呵、呵……”德雷克低着头，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啪嗒、啪嗒，一滴滴透明的水珠落在了教堂的大理石地板之上。

老主教深吸了一口气，走向德雷克：“德雷克，你不要闹了，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很快就会成为神明，成为万人敬仰的存在，获得永恒的生命……嗬—－”

老主教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发现自己的喉管被一根漆黑的如影如混沌的触手穿透，他无法呼吸、无法说话，只能从喉头中发出‘嗬嗬、嗬嗬’的气音，就像是一个坏了的老风箱。

“那么，就请您跟我一起，踏向那永生吧。”德雷克甜蜜地道，“我最亲爱的父亲。”

老主教的身躯轰然倒地，他至死都瞪圆了双眼，眼中满是对德雷克背叛的控诉，他至死都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德雷克用触手将老主教的遗体搬运到了教堂大厅之中，就放在讲经台下，这是光明教会惯常为信徒举办葬礼之时，放置棺木的位置。

他捧着老主教的头，在那苍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了一个虔诚的吻：“安息吧，父亲，我很快就会来陪你的。”

他缓缓放下老主教的尸身，整理好他的衣服，随即转身，施施然地穿过那些被吓破了胆，瑟缩地躲在一排排的长椅之间、墙角旁边的无辜民众，走到紧闭的教堂大门前，打开了门。

门外的暴民静静地看着他。

德雷克对他们灿烂一笑：“开始你们的狂欢吧。”

教堂一瞬间沦为了一片血海。

暴民对无辜之人开始了血腥的屠戮，德雷克则带着人偶一样的巡回教团，一步步向着教堂屋顶上的祭台走去。

旅馆老板快活地哼着歌，蹦蹦跳跳地走在德雷克的身边。

“你不逃吗？”旅馆老板笑嘻嘻地问。

“没有意义了。”德雷克心如死灰地道，“就让一切，都在这里终结吧。”

他踏上了神降的祭台，走到魔法阵的中央，张开了双臂，对着天空道：“来吧，来拿走你想要的这个躯壳吧，它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