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茧成蝶 第217章 先礼后兵

陆景隐藏起眼底的杀意，轻蔑笑道：

“本官与沈道友明刀明枪，总比一些阴诡的小子只敢藏在暗处，更为坦荡。”

沈庄手挥拂尘，右手结印，不去理会陆景之言。

松鹤道人终结斗牛城妖邪祸端，返回天道山时，带来一个蕴含邪恶真谛的术法。

经其拆解，沿用至诛除妖邪的第一阵线。

此番极难对付的煞妖，不再像过往那般难缠。

同门后辈死伤数量陡降。

纵使没见过苏夜，只因此事，也不好与他交恶。

苏夜并不理会陆景，轻声回应陈清雪：

“陈道友，别来无恙。”

“斗牛城多亏你的助力，贫道方能逃脱生死劫，”陈清雪强行压制笑意，“你离开得太过匆忙，未来得及向你亲口道谢。

这次遇上，即便补齐。”

“彼时生死与共，何谈谢与不谢？”

陆景眼神阴鸷地盯视苏夜，似若一只蕴含剧毒的毒蛇，伺机给人致命一击。

沈庄看不过眼，轻声道：

“陆大人，方才这位龙族小友之言……”

话音未落，身高马大的王老爷子，踏足客堂之中。

沈庄对有“木王”之名的王震，怀揣几分忌惮，即刻停下话头。

陆景亦是收敛满怀敌意的眼神。

“老夫女儿和女婿，还有外孙……”王老爷子停顿片刻，接着道，“……不幸殒身。

若有人敢在巨子府闹事，休怪老夫不客气。”

王老爷子讲话时，给人以山岳难撼之感。

一怒之下将青峰山搬至洛河以南的老人，话语间的震慑力，无人敢于质疑。

“在座诸位都算得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有恩怨和图谋。可等出了巨子府，再行清算。”齐仲山与王老爷子是故交，见他语气太过硬朗，轻声缓和堂中氛围。

苏夜在客堂中待一阵。

即便走进院子。

直到此刻，现身的还是明面欲要争夺生命之种的豪杰。

潜藏在暗处的内鬼，以及想毁掉神奇种子的煞妖，皆是未曾浮出水面。

塑魂绝非易事。

若是错过此次良机，再想逢遇这等天材地宝，便需等一万年。

时间太久，只争朝夕。

苏夜不觉来至榕树下，仰观树梢葱郁的枝叶。

天际掉落的雨点，便似顽皮的孩童，拨弄着欲求安静的叶片。

发出一阵沙沙声。

“无量寿福。”身后响起清朗话语声。

苏夜不需回头，便知来者身份。

“沈前辈，天道山为何想要生命之种？”

“生命之种妙用无穷，每次问世，皆会引致众人争夺。”沈庄答非所问。

苏夜回转身，看向状似年轻男子，实则修持千万年的沈庄：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寻常人只能做到前两样。”

沈庄凝望苏夜深不见底的澄澈眼眸，以半仙之灵，竟是看不透他。

自觉相比于松鹤道人，仍是差了许多火候。

“苏道友，你果真能创造术法？”沈庄仍是没接苏夜的话茬。

“我出身山村农家，少时不读四书五经，亦没有宗门规矩束缚。

那些名为正义或邪恶的框架，自然困不住我。”

“你想要生命之种……是为了救洛惊鸿？”沈庄再度改换了话题。

他的话，似乎总是没个着落。

苏夜与村中傻子时常交流，应对跳脱话题，全无半分难度。

“除此以外，还会有别的理由吗？”

“先为救己，再为救所爱之人……”沈庄呢喃低语，“你的修行，似乎与‘救’字，始终脱不开关系。”

“……也与‘生死’二字紧密相连。”

雨不落沈庄之身。

因他是半仙。

不落苏夜之身，则是源于瞬时沙华对雨势的转移。

“修仙一途，皆是逆天而行。夺天地之造化，以规避生老病死，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沈庄看着苏夜，轻声言道，

“机缘这种东西不能让。若是让了，会乱却道心修行。”

苏夜听出了沈庄的弦外之音。

云天宗对生命之种势在必得。

不会因承过苏夜人情，从而中途退出，成全他的机缘。

“争夺灵宝，本就是各凭本事。”苏夜笑道，“沈前辈能先礼后兵，也算看得起我苏夜了。

只是有一点，晚辈必须提醒您。”

“狗急了都会跳墙，何况是人？”沈庄道，“你若是用了非常手段，贫道不会怪你。”

“那在下就斗胆，与云天宗来个公平较量。”

“笑话！”陆景出现在院中，缓步朝苏夜和沈庄走来。

地面的雨水，随着他的前行，像是受到无形力量排斥，自动退至两旁。

“陆大人，怎的哪儿都有你？”沈庄语气中有几分不耐。

陆景没理会沈庄，眼神锐利地盯视苏夜：

“洛惊鸿已是无药可救……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这种事用不着陆大人操心，草民自有决断。”苏夜敢在人皇面前，劈斩他的分身。

岂会惧一个三品监察使。

陆景一声冷笑：

“苏教主，你如今在江湖势力中，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草民二字，已与你没有半分瓜葛。”

“我的自称，也不劳陆大人费心。”苏夜语气仍是淡漠如水。

“老夫身为三品大员，还管不得你一个江湖草寇？”陆景眼神陡然变得凌厉。

“陆大人跟我印象中的庙堂之人，实在是太过吻合，”苏夜轻声道，“看见您这张貌似俊朗的脸，草民直犯恶心。”

“你……”陆景意欲发作。

蓦然想起王震的警告，收敛起杀意，低声道：

“……你别以为顶着个所谓‘剑仙’的不实名头，便可保你不死。等出了巨子府，本官倒要瞧瞧，谁能保得住你。”

苏夜浅笑道：

“我很高兴，与两位前辈把话说开。

省得到时用几条计策，又说我耍手段。”

“死人可用不了计策。”陆景语带讥讽。

“陆大人，您恐怕没杀我的能耐。”

陆景哑然失笑：

“那就走着瞧。”

右手洒脱一挥，披风带起雨点。

袭向静立雨中，似若全无半分防护的苏夜。

数百个雨点，悬停在苏夜周身半尺之外。

仿佛时间静止。

陆景呆滞片刻，又恐失了气场。

大踏步离开巨子府。

两位隐藏在暗处的随从，紧随陆景而去。

沈庄轻声道：

“苏道友修为尚浅，与陆景硬碰硬，怕是讨不了好。”

“沈前辈，丑话说在前边：若有人想杀我，我必反杀之，”苏夜迈步走向与陆景相反的方向，语气低沉而坚定，“在下衷心希望……用不着与您生死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