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贾前辈说他没离开过守护秘境……”

马安跟随另一道灵光，返回真实的祖武城时，不禁心下犯起嘀咕。

镇妖师得了赏钱，下午便去青楼聆听妙音。

苏夜只练两遍，即领悟到武神拳真谛的事，未到日落时分，已是传遍全城。

马安听到的传言中，教授他武神拳的人，正是贾仁和。

两者之间的出入，直到返回真实的祖武城，他才咂摸过味来。

夜晚的风呼啸而过。

震惊和忐忑，还有几许费解，同时在心间萦绕。

“这就是江湖吗？”年少的马安，不甚理解江湖的概念。

他只知道，作为三千世界的一大势力。

江湖不似庙堂那般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会栽在里边闷死。

更不具备指挥军队，攻城掠地的能耐。

也不像修仙宗门，以问道求长生为重。

唯独江湖，不以灵根资质为限，也不考验其人的才学涵养。只要有颗自由洒脱的心，便可踏足江湖。

无甚规矩约束，可肆意驰骋，故而素来是鱼龙混杂之地。

马安以前只知游侠逍遥，如今方晓江湖险恶。

神鸟凤凰的辉光，像是幽深夜幕中，照亮前路的指引。

街上武技对轰的乱流，令每一步都充满了凶险。

马安借着时而冲天而起的火光，穿过错落有致的窄巷，径奔凤凰光芒而去。

沿途无人拦阻。

来到龙虎堂所在的街道，正与疾步前行的三人正面相遇。

“苏教主，有件事，我想和您谈谈。”马安赶忙开口，以免遭到脾气火爆的赵昱攻击。

苏夜疑惑道：“你不是依循武主吩咐，去寻贾前辈了吗？”

“你们还记得……曾在镇妖司见过贾前辈，对吗？”马安迟疑声慢，视线扫过三人面庞。

不知为何，如此严肃的场合，他竟觉得苏夜和洛惊鸿的容颜，皆是天下一流。

五官粗犷，表情夯笨的龙骧武师赵昱与他们站在一起，活像个五大三粗的保镖。

“当然记得，”苏夜聆听马安心声，已然知晓七八分，不过仍是照常回答，“若不是他老人家演练武神拳，我未必能如此快速地学会这套拳法。”

马安再问道：“你们当真能确定，没有把别人错认成贾前辈？”

赵昱有点不满，瞪起牛眼，怒道：“老夫第一次见贾前辈的时候，你太爷爷还是个蝌蚪。我们见的不是贾前辈，难道还能是什么神仙不成？”

“可是……”马安避开赵昱视线，看着苏夜深不见底的眼眸，轻声道，“贾前辈并没有见过你。”

“没有见过苏哥哥……”洛惊鸿灵识飞转，顷刻想通这句话，“出现在镇妖司府衙的那个‘贾仁和’，极有可能是骛的分身变化而成。”

苏夜经历过类似事情，转头看向洛惊鸿：“骛的举动，再次印证了我的猜想。那些潜伏人间的大妖，其中一部分已然融入人族。

祖武城的武技，绝大多数已被其掌控。”

“这可如何是好？”赵昱性格冲动，懒于动脑。

纵使身为龙骧武师，也会陷入武馆经营不善的状况。动乱发生时，被一众陷入疯狂的弟子围攻。

空有勇武之力，却是处处难为。

“不怪大能皆言，智勇双全，方可称为英雄。赵馆主，您应当多读典籍了。”洛惊鸿仍对赵昱对苏夜的态度，有着几分介怀。

赵昱担心武主降罪，陪着笑脸道：“等平息动乱之后，我定会多读经典，争取少冲动行事，以免给自己惹祸。”

苏夜待二人讲完，接着道：

“机关城时，曜利用了墨家机关术固步自封的弱点，导致他们引以为傲的天阶机关兽，未能展现出应有实力。

此次祖武城蓄谋已久的乱子，骛攻击的是武师专精体术，乏练精神的弱点。

这些大妖的灵智和机谋，都不能等闲视之。”

赵昱不再言语。

洛惊鸿秀眉微蹙道：“依苏哥哥之言，曜学到了天阶机关兽的能耐。

那个叫骛的大妖，必然已将祖武城的绝大多数武技偷学到手。

曜是为了生命之种，不惜与你们决一死战。

骛是为了什么？”

马安尚且年幼。

虽只比苏夜小一岁，两人心境的差距，却已是堪称云泥。

灵识中飘荡着贾仁和告诉他的事。

苏夜聆听马安心声，获悉到关于武神门和龙脉的情报。

他没有轻信，而是沉默推敲。

周沐青已经用过一次的计策，骛真的还会再用吗？

与祖武城融为一体时，黄金河流分明位于地下。

如何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除非……

苏夜理清了思路，轻声讲出推论：“马安，你在所谓秘境中见到的贾仁和，其实是出现在城中的骛，分化出的分身。”

马安彻底糊涂了，茫然问道：

“苏教主，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

“所见皆为真实。”苏夜眼神坚定，磐石般的道心，涌现出一种能令心神安定下来的力量，“哪怕是诸般修饰的虚假，也是真实。”

“我能相信您吗？”马安甚至不再相信，眼前的三人，便是他所认识的那三个人。

“你若不信苏哥哥，又为何来找他呢？”洛惊鸿见到的人越多，便越觉得许多人拎不清。

分明将拯救世界的希望，寄托在苏夜身上。

却又因种种缘由，不肯全心信任他。

马安哭丧着脸道：“若是让我和敌人对打，纵使被活活打死，总也死得明白。

现如今，我连谁是谁，都快分不清了。”

赵昱手抚胡须，清了清喉咙，慢悠悠道：“老夫……也是如此。”

“骛已经得到了祖武城大量武技，对于它们收集人间力量的任务，可谓大获成功。”苏夜耐心解释道，“只是这个心高气傲，城府又极深的大妖，仍未感到满足。”

“他还想要什么？”

“骛想得到黄金河流的河水，也想得到那数不尽的金银珠宝，”苏夜视线扫过赵昱和马安，“那是你们的祖先，亿万年浴血奋战，留给你们的财富。

如今有大妖想染指这些东西。

二位，能答应吗？”

“不能！”赵昱和马安的清朗回答，彻底合二为一。

祖武城的威名，高于一切。

包括武师的性命。

历代武师用鲜血铸就的辉煌，没有因岁月而淡去，或是凝固发黑，而是化作那黄金一般的河流，默默守护着故土和跟他们意念合一的后来者。

只要武魂不灭，祖武城便永远不会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