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狂言

首创十方梦域时，苏夜便意识到，梦境超脱于现实，是与魂灵紧密相连的独特空间。

梦中那些荒诞事，看似天马行空，实则是多重记忆和潜意识的拼接。

当苏夜的梦域空间，沿着祖武城街道，如水流般铺展开来时，这座荒古起建，中间不断修葺的城池。

便如画卷般，将那些来自过往的景象，纷纷呈现在识海。

城池规模由小渐大，此为岁月变迁。

城中的武神门，亘古以来，从未发生改变。

后来，城也不再变。

变的是越来越多的金光缭绕，将那不灭的武魂融进这座城。

那来自荒古的魂灵，盈满了山岳般的巍峨，却也有黄金河流般的静默。

“后来者，必然不如前人吗？”

未必。

彭越晋升为武神。

其嫡传子孙，承袭血脉的现武主彭昭，亦是尽得武神传承。

单论战力，却是及不上青龙卫萧寒。

青出于蓝胜于蓝，古来有之，今朝亦然。

马安曾踏足的奇特世界，以江河汇流形式，融入苏夜的梦域空间。

置身于其中的“贾仁和”，便在苏夜水墨感知中出现。

它的奇特世界在前，却因不及苏夜对梦境的掌控，被夺去了一切。

苏夜的魂力，经过涅槃之力淬炼，更上几层台阶。

梦域空间的细节，比以往更加精致。

呈现出的祖武城，与真实世界一般无二。

空间像被烈焰炙烤，扭曲出一道身影。

“魔族的分身，与灵修差异极大，”身穿蓝白文武袖长衫的苏夜，立于云朵之上，俯视武神门下方的“贾仁和”，“所有分身都能当作本体，从而规避死亡风险。”

“贾仁和”右手抹过脸庞，高大身形变得清瘦，兜帽下的面具，遮蔽了它的容颜。

“苏夜，你的所有术法，复刻难度都极高。”骛的淡金眼眸，乃是魔心积淀而成的产物，不似寻常魔族那般暴戾，声音异常平静，“如果你肯投诚，我可以保你做星月魔君，与天魔尊上共分天下。”

“所有以‘共分天下’为盟，相约起事者，最终都会有一人背弃约定，将昔日伙伴，也是未来的威胁抹杀。”苏夜笑容轻淡，眼神里没有半点情绪，“如果幽冥天魔愿意俯首称臣，或许我会同意你的提议。”

“苏夜，你果然够狂！”骛发出几道干瘪笑声。

这笑声中，有掩饰不住的恐惧。

十里春风镇强开伪仙域，其目的并不是为杀一个明知不是本体的大妖，而是要在懂得修仙之术的人和妖邪心中，埋下名为恐惧的种子。

人皇和皇后为何器重他……有人间最强单体之称的青龙卫，为何要央他快些成长……

这些问题的答案，没有人比真正领略过伪仙域厉害的骛，更加清楚。

煞妖最自豪的本领，便是能在极短时间，学会他人本领。

最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仇敌置于死地。

灵修所不具备的复原力，免疫物理和术法攻击的能力，还有属性抵抗之能，是它们与生俱来的优势。

唯一的缺陷，便是不与实力对等的寿元。

“骛，我有一事不明。”苏夜的笑容依旧很假，“你这样的男人，为何要贬低自己。”

“本尊何曾贬低自己？”骛的眼眸中，有着分明的疑惑。

“你说你不过是幽冥天魔座下一个小妖。”苏夜右边嘴角上挑，毫无温度的笑容，多出一抹嘲讽意味，“如果换作是我，就算不吹比幽冥天魔更强，也该是一魔之下，万魔之上。”

“你……是在暗骂我怂吗？”骛听出了苏夜的弦外之音。

“不然呢？”苏夜侧头看着骛，“屡次挑起事端，本体却不敢露面。便连个真面目，都不敢示人。

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样的懦弱之举，只会成为三界笑谈。”

“本尊见过的人情冷暖，比你吃过的米粒都多。三言两语就想挑起我的情绪，你未免太托大了。”

“你知道为何，纵使智勇双全，也没人认为你会主宰沉浮吗？”苏夜冷漠望着骛。

“为何？”

尽管苏夜尚未真正崛起，但所有可窥见未来的术法，几乎都模糊昭示着他的强大。

那是超越骛的理解，所有聪明才智，皆不能揣摩的未知。

绽放出迷人而致命的光芒，令人不自觉想要接近真相。

“因为你只有求生手段，却没有赴死的意志。”苏夜淡然道，“踏上修仙路的第一天，我就在面对生死。

几乎所有修仙者都在规避死亡，而我要做的是——征服死亡！”

骛看着苏夜深沉似海的眼眸。

纵使没错过他任何往事，也在仔细聆听他话语中的每个字，却还是像隔着一层神秘灰雾，无法看清眼前这个少年。

他好像就是祖武城。

是山岳，是河川。

只是屹立在那儿，倾吐着他的心声。

“你真的能征服死亡？”骛语气中的不确定，变得更加强烈。

静谧的梦域空间，正在逐步瓦解他的意志力。

“我问你一个问题，既然幽冥天魔那么强，它为何不去飞升仙界，做那仙家的帝王？”苏夜接着问。

仙界。

骛知之甚少。

“本尊并不知晓此事。”它倒也坦诚。

“我知道，”苏夜笑道，“它跟你一样，习惯了绝对防御，不敢去能杀死它的仙界。

这不起眼的懦弱，正是它和我最大的差距。”

“本尊倒想听听，你有着多么远大的理想。”骛语气里的恐惧，演变成了些许求知的渴望。

“早晚有一天，我会成为第一个无极天仙。尽取仙界气运，成为永镇仙界的帝王。”苏夜俯视骛，眼神中的霸气，第一次绽放出光辉，“如果想阻止我，一定要趁早。”

骛发出的狂笑，空洞且无着落：

“本尊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狂妄，与你相比，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仙界可不只有宋央，还有乾坤道人，彭越，冷虎，孟扬，东方曜，乾道清，陈青浦等诸多古往今来的仙家。

更甭提儒祖，佛祖，道祖，百家老祖级别的大人物。

你以为你凭什么能横压古今，做那永镇仙界的帝王？”

“欧阳玉捧我做了剑仙，自然是凭手中剑。”

骛放声大笑：“真是井底之蛙。未见过那些大能神通，妄自在这里幻想称王称霸。等到真有那一天，你也不过是个寻常小仙。”

“‘寻常’二字，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