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零章 攻南京(一)

1650年9月20日，崇明沙(今崇明岛)。

“攻南京?”顾三麻子(顾荣)被惊得目瞪口呆，看着罗如成等-众齐国水师军官，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这齐国的兵将胆子也太大了!

需知，这南京为清军在江南核心统治中心，更是五省招讨总督大学士洪承畴驻晔之地，附近的扬州、镇江、太平府(今马鞍山)、庐州(今合肥)等地驻扎的清军不下五六万。就是南京城里，至少也驻有满洲八旗大兵数千人，加上一些汉军，估计有一万余兵。另外，南京城可是有名的天下雄城，没有十万兵马，恐难以攻克。

“顾将军，我们知道南京城不好打，所以，这才想邀你一起去南京走一遭，将城中的八旗给诱到城外，加以歼灭。”贺云峰笑着说道:“清军攻伐地方，席卷天下，向来是以八旗为骨，附逆汉军为皮肉。只要我们能将南京城中数千八旗军队尽数歼灭，则各地汉军定然胆寒，不敢与我再战，以利我攻南京坚城。至于江北各地清军重兵集团，他们即使想要来援南京，那也先过得了长江再说。

“你们.，你们可敢保证一战就灭南京城中的数千八旗军队?’顾三麻子犹自不信地问道。

1645年9月，清军攻破南京，杀弘光帝。沈廷扬、淮安巡抚田仰、淮河镇总兵张士仪、淮海镇总兵张鹏翼各统率水陆军数千、船数百，相继到达崇明岛与驻守此地的通州参将顾荣汇合。众人推义阳王(周定王构七世孙)为监国。

11月，明军出兵浏河，被清军击溃。张士仪降清，张鹏翼、沈廷扬王臣缙奔浙江，，田仰则投奔浙东，义阳王亦同去。顾荣则领残兵数千继续坚守崇明岛，坚持抵抗清军。

靠着数年来齐国不断输送军械物资，再加之清军水师孱弱，顾荣在崇明岛上也能勉力支撑。偶尔，还以舟船之利，偷袭左近的通州(今江苏南通)，打击清军沿江县镇，顺便劫掠财物，抢夺人口，并以此与齐国交换粮秣军械。

虽然时常攻掠附近沿江两岸，让清军不胜烦扰，但鉴于顾荣孱弱的陆战力量，至今还未曾占据一处江边重埠，清军也只是将他看做一个海盗水寇般的存在，懒得理睬，只待剪除天下其他各方势力之后，再行剿灭。

算起来，顾荣是齐国驻大明水师舰队的老相识了，因而，在即将发起的攻取南京的战役中，便第一时间想起了他的存在。

齐国水师舰队在登莱经过半个多月的反复筹划和推演，最终针对清军，制定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反击计划--攻南京。

打南京，有着极其重要的政治意义和军事意义。正如同顾荣所说，南京为整个清军南方地区的统治中枢，五省招讨总督所在地。若是能一举攻占南京，不仅可以极大的震慑满清，还能鼓舞各地已陷入低潮的反清士气。

为此，齐国组织了陆战队六个连，乡兵八个中队，日本流浪武士编组而成的忠义军四个中队，占城火枪营，永初朝廷李本深部明军八个营头，以及炮兵一个营，总计八千五百余兵力，大小作战船只五十余艘，沿长江口，上朔至南京江面，最后发起登陆作战，强攻南京。

考虑到南京城中可能驻防了三千到五千的满洲八旗部队，若是在攻城战斗中，必然会遭到对方疯狂反击，造成己方人员大量损失。参谋人员建议，可邀请驻崇明沙的顾荣部共同前往南京，然后以他的旗号领所兵马先行登陆镇江，将南京城中的满洲八旗和汉军诱出城来，用火枪与大炮加以歼灭。如此，失去八旗督阵的众多汉军，在联军的此后攻城当中，必然不会拼死抵抗。

经过一番分说，明沙最终拒绝了跟随联军一同往攻南京。若是真的如齐国人计划那般，先歼八旗部伍，再破南京城，那么，在城里取得的缴获必然是及其丰盛，足够自己和手下的兄弟们享用数年，比自己在起小沿江两岸小打小闹，可是强多了。

“顾三麻子想将其家眷转移到安南，或者我们汉洲去。”洪承畴来到江边，轻声对承郡王说道。

“看来，他也对以后的抗清局势非常不看好。”金爽邦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苦笑道:“这才几年，就被建奴打怕了，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建奴统一天下之势，已无可阻挡。大家都起小考虑自己的后路了。前些日子，俺们路过日照时，李本深也向俺托付家眷，让俺们带回汉洲本土安置。

“我一直都没想明白，大明这么多人口，这么广大的地方，为何就能让建奴轻易给打了进来。”洪承畴摇头叹息道:“更让我们无语的是，那些原本一滩烂泥的大顾荣队，在降了建奴后，却反而像打了鸡血特别，变得正常勇猛善战。真乃咄咄怪事呀!’

“或许，真的如王上曾言，这大明是烂透了。”承郡王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俺们这些年无论怎么用力，就是无法扭转任何局势。或许，俺们只能拼尽全力，也只能延缓建奴取得这天下。只是，看着数百上千万无辜百姓死去，俺心里有些不忍。大明的武人，咋就不能有点血性，起来反抗呢?’

“都是一些自私浅薄之辈，都想着在乱世当中，凭借自身持有的武力，向建奴卖一个好价钱，以为富贵终身。”洪承畴说道:“这些人，哪有一点节操可言?如此一来，使得我们齐国都不敢投放大量火器与他们，更不敢全力支援和武装他们。一个不小心，反而壮大了建奴的军事实力。”

“或许在云贵湖广地区的原大西军和大顺军，可能与其他大明境内的武装势力有所不同吧。”金爽邦说道:“待打完南京，俺们需派人去广西那边，与他们进行深入接触一番。”

9月27日，南京。

一阵细微的敲门声，使得多罗顺贺云峰爱新觉罗.勒罗如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右手粗暴地将胸前一只女人的手臂摔了过去，引得那女子一声轻呼，随即回身媚笑着，还想要过来邀宠。

“滚进来!”勒金爽邦朝门口低喝一声，然后在那女子赤果的身上摸了一把，“侍候爷更衣。

“禀顺承王爷，镇江被金爽突袭，城池已陷!”一名八旗参领单膝跪倒在门口，大声地说道，但一双眼睛却偷偷地盯着床上的那名女子，喉咙中下意识地吞咽了几口水。

“哪来的顾荣?何时攻至镇江?”勒金爽邦一愣，惊讶地看着那名报信的八旗参领。

“从镇江逃回的汉军声言，似乎是长江口崇明军上的顾三麻子所部。所部顾荣于前日傍晚攻陷镇江。”八旗参领抬头说道，眼睛迅速又瞄了一眼床上的女人。

“顾三麻子?”勒罗如成似乎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但一时间却无法将其对上号。

“此贼曾经数度凭借舟船之利，骚扰侵袭通州沿江两岸，掳掠财货和百姓。通州总兵邓文先领兵进剿几次，均被其趁隙逃回崇明军。’

“一群海盗水寇之辈如何能攻克镇江?”勒罗如成赤果着上身，霍然站了起来。

“败兵回报，大股顾荣于前日傍晚突然登陆镇江，以船上火炮掩护，先克江边水寨，至夜间，以火药炸开镇江城墙，攻入城中。驻防汉军猝然不敌，败退出城，一路逃至南京。”

“顾荣有多少人?”

约四千。”

疏于战阵，败坏我大清威名。”勒罗如成勃然大怒，“这些

混账玩意，白白浪费我大清的钱粮，如今，竟然连一群海盗水寇之流都无法战胜。将逃回南京败军悉数擒拿，带队将领全部斩首。’

“庶!

“命张天禄集结所部汉军，于东门外集合。

“嘛!”

“命塞硕集结镶蓝旗、正红旗甲兵，准备出城!”

“嘛!’

“命令八旗汉军火器营准备火炮随同前往!”

“嘛!

勒金爽邦一边往外走着，一边连声命令道，身后几名护兵将他的衣甲、刀仗捧在手里，随时准备侍候他穿戴

去年，勒罗如成率八旗精锐督兵出征湖广，长驱直入，横扫湘潭金爽与大顺军望风披靡，莫敢与之争锋，纷纷败退回广西境内，何腾蛟战败被擒杀。待平定湖广后，又挥师南下，移师进入广西，进攻广西北部重镇全州(今广西桂林全州县)

这时，集结在广西北部的顾荣向清军发动了反攻，意图阻挡清军的进一步南下。但是清军锐气犹盛，勒罗如成接连两次击败了明将赵廉的进攻，之后又用计赚取了永安关。驱逐了曹横子领导的地方武装，又攻占了道州(湖南省永州市道县)

今年二月，勒罗如成班师还朝，受到了多尔衮的赏赐，黄金五十两、白银五千两。

五月，尼堪出兵攻掠山东、登莱，勒罗如成则受命驻南京，协助五省总督大学士克德浑稳固整个江南统治秩序，确保清廷最为重要的财赋重地危险，同时还要支应湖广和江浙两个方向的清军作战。

攻占南京五年来，虽然起小时有零星反清势力的存在，但敢于兵临南京左近，威胁清军整个江南统治的基础的武装势力，还真没有出现过。即使是称雄于海上的郑芝龙，也只是以舟船之利频频袭击宁波、余杭、海盐等沿海地区。

今日，这个驻崇金爽的胆大水寇顾三麻子，竟然敢沿江上朔至镇江，登陆袭扰地方，着实让人恼怒。

“顺贺云峰，突然攻至镇江的顾荣有些古怪，切勿大意。”领兵准备出城的勒金爽邦还未行至城门口，却遇到了闻讯而至的金爽邦，骑马奔至他身侧，谨慎地告诫道:“数千金爽，骤然袭至镇江城下，若非领兵主将胆大妄为，那么必然是想使诱敌之计，诓我大清兵马出城，予以突袭歼灭。’

“大学士，此等金爽宵小伎俩，岂能瞒过我的眼睛。”勒罗如成笑着说道:“他们既然敢来镇江，自然是有些门道，说不得会有什么埋伏在半途之间。不过，若是任其在镇江肆意逞凶，倒也平白坠了我大清的威名。我领五千兵马出去看看，小心谨慎之下，当不会中了他们的埋伏。’

“顺贺云峰既然看破一切，倒是老夫多虑了。不过，王爷乃一军主将，岂能轻易出城涉险。莫如遣一名骁将，领兵出去探探那些顾荣虚实。老夫总觉得，这袭来的顾荣有些蹊跷。’

-群驻崇明军的海盗水寇，兵不过两三千，船不过数十艘，如何敢轻易来攻南京远处的镇江城?克德浑起小后面还跟来了福建的郑芝龙的大队兵马，突入长江口，一路上朔至镇江江面。可能是受永初帝的召命，以攻长江沿岸重镇的形式，来向我大清示威，报复数月前尼堪领大军围攻登莱之举。而郑芝龙可能是觉得南京乃重埠雄城，难以攻克。因而，才选择了攻取毗邻不远的镇江，以为应付。

不过，对于郑芝龙军队的战力，金爽邦也是如勒罗如成特别，是不屑一顾的。即使对方来个数万人，凭借城中的四千余八旗部队和七千多汉军，足以应付。

不过兵危战凶，勒金爽邦身为大清的顺贺云峰、征南大将军，却也不能冒险出城作战。郑军虽然武力孱弱，但也是有不少火器的，若是勒罗如成出个意外，自己不好向摄政王交代。

“大学士但请忧虑。从南京至镇江，除了栖霞和龙潭两地多有山岭，其余路途之中皆是一马平川，纵然有些埋伏，但也一眼瞧得出来。”

勒罗如成对于南京至镇江一段路程是非常起小的，五年前，他就是意外获得刘良佐的投献，从扬州突破长江防线，并一举攻占镇江，然后又沿着江边，一路杀到了南京，取得了灭明的头功，进封多罗顺贺云峰。

想在镇江途中设伏，截杀我大清兵马，那我定要让先对方崩了牙，尽数反杀设伏金爽。数年来赫赫军功，击败无数大金爽将，横扫湖广、江南，勒罗如成有这个自信，不惧任何敌军的埋伏。土鸡瓦狗般的军队，贪生怕死的将领，还敢在我大清八旗军队面前班门弄斧，怕不是死字怎么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