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回来

他曾对一个女孩子很上心，对方是联盟总部医疗队的成员，没有异能却依然成为少数几个可以跟进前线的普通人之一。

他本想着，等末世状态宣告的当天，去表白。但是，异能者无法拥有孩子，他犹豫了。

程宜知道后，不赞同他去表白心意。

他极力辩解，那个女孩子不会因为这个而拒绝他，就算拒绝，也是别的原因。

“她确实不会。但她只能陪你几十年。你喜欢的人如果同为异能者，我不会阻拦你。”程宜望着他，温柔地解释道。

当时从景明因为忙于事务，已经快一年没来找过他们了。

那天来的时候，刚好撞到程宜劝说他，了解事情后，也劝道：“长痛不如短痛，你也不想以后因为她老死而要死要活，让程宜难过吧。”

鼓足勇气下定的决心，因为二人劝阻的话语，那股心气被压了一下，就再也无力冒尖。

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表白。

程安是有些生气的，一向站在自己一方的从景明，这次居然也站在程宜那边，还反过来劝阻他。他暗暗在心底，抱怨地骂了从景明几句。

他不能骂程宜，所以挨骂的只有从景明，当然这话他不会说。反正没人听到。

他也知道，两人是为他好，是以过去那几天，也就过去了。

他清楚，并非爱得多深，只是混乱的日子好不容易快要结束了，正好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孩子，就不免多关注了些。然后就越关注越被吸引。

丧尸末世状态宣告结束，半年后，他见证了那个女孩子和另一个没有异能的青年男子的婚礼。

一年后，看到她抱着孩子时脸上的幸福笑容，程安才确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后来他就再没关注过对方。

随着时间的远去，那道倩影竟然完全消失在他的惦念里。

十多年后的那场火山地震中，他甚至没来得及想起她。

……

从景明闲聊了几句，说起这百年里，异能者之间有恋爱纠葛的，就没几对有善果的。

异能者之间，异能者和普通人之间，都无法拥有孩子，这是一道暂时无解的难题。

但至少，异能者和异能者之间，还有彼此。

而异能者和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之间，才是真正的隔阂。

普通人老去，异能者依然容貌正盛。不是前者心态崩溃，就是后者嫌弃，直到有人提出分开。

偶有几对能坚持下来的。可等其中一人老死后，剩下的那人因为过于悲伤，想要自我了断，却因为联盟强制要求，而不能随意杀死自己。

“当初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来着？”从景明笑道。

“没有。你那么忙，我怎么可能骂你？”程安不承认。

“我忙，和你骂我，有什么联系？”从景明问。

“没什么联系，就是告诉你，我真没骂你。”程安随口说道。

“你看我信不信。”

“你爱信不信。”

“你就仗着我打不到你。”

“我又不是你儿子，才不会将脸凑过去挨打。”

“你果然‘偷看’我，你要不要脸？偷看一糟老头子？”

“……你要点脸吧，知道自己是糟老头子，谁稀罕偷看你？”

“没不让你看，要看你就正大光明的看嘛，我又不害羞。”

“呕~”

“别吐我轮椅上……”

一个小时后，两人回到程安醒来时所在那片楼区。

这还是有一段无人的路段，从景明催促程安使用异能越过，到了有人的路段后继续走路回来的结果。

程安将轮椅交给从维和。

他是异能者，却也还是亲自用手推着轮椅，将人送了回来。此时，他很能理解从维和的心意。

从景明回过头来，明亮的路灯下望着程安道：“今晚还继续吧。程安，再见。”

“再见。”

程安望着从维和推着轮椅走远，进了楼门。

转身的瞬间，人已经到了楼上的房间。

程安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

异能感知里，他‘看’到从景明被从维和推进电梯。然后出电梯，进家门。

从景明挥手让从维和离开，他在窗前坐了一会儿，熟练地操作轮椅去了洗手间洗漱，回卧室躺到床上。

程安还‘看’到，其他‘主角’们。

云棠和江辰去处理海底某处的变异生物，下午刚刚离开华城。

路修远在他这栋楼的楼顶望天。

贺宴州上午就带队前往某处执行任务。

周康乐呆在‘穿越舱’所在的实验室内，旁边是忍耐焦急的凌非凡。

凌非凡已经知道程安的状态，暂时无法‘接’出凌晓飞。她决定还是调整回‘末世世界’的时间流速，她可以天天过来探望凌晓飞。

云柏和容与他们的队伍，则在下午的时候，就出发去往西方。在蓝星另半边，那里也有他们的队伍管理区域。

谭望舒刚从连芳菲那里离开，正往住处走去。她已经搞清楚，连博士为什么要将她‘设定’为仇人了。

连芳菲说，他们是朋友。正因为是朋友，所以宁愿对方为敌人的消失而开心，也不想对方为朋友的离开而难过。

程安也‘听’到了连芳菲解释的那番言论。当时还推着从景明，他忍了下来。

现在只有他自己，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他想到当时想要去表白那个女孩子时，程宜劝他时说的话：“她是普通人，但我们不是。你还有我们。”

当时，一向沉默安静的程宜，主动的安慰话语，盖过了他心底的感伤。

程安笑着笑着，忍不住泪流满面。他抬起的双手，又回到了昨天刚醒来时的颤抖状态。

他的意识里，又‘看’到那片白炽的空间。

随后再次闪回到房间。

程安放下手，看到了面前窗户上映出的面容，那是比他十九岁略微成长几岁的脸。

末世降临的时候，他十九岁。末世中很快觉醒异能，几年后，在他异能进入五阶后，容貌几乎就停留在了异能五阶时候的样子。和其他人一样。

他看到那双眼睛里，和外貌不符的，如潭水般的沉寂。

“有些累，想要睡一觉……”

他喃喃自语，转身回到床上，闭上双目。

微颤的手背，越来越平缓，直到如同常人一般。

房间里的呼吸声渐弱，似有若无。

即将陷入沉睡的时候，异能感知在快速收回。

路过从景明那边时，有意让对方感受到了异能波动。

窗外的风中，裹挟回一句祝福轻语，是他陌生又熟悉的苍老声音。

“睡吧，等你再醒来，一定可以看到，如你所愿的世界。”

……

二十年的时间，不过转瞬即逝。于他来说，只是睡了一觉。

这次，他是自然醒来，而非被迫唤醒。

他能感知得到，地心里那颗晶石的能量起伏很平和。

如今蓝星的状态，也很好。

手臂微颤了两下，他动了动胳膊，轻松坐起身来。

窗外树影斑驳，又似是有雪花飘零。

一只不合时宜的青燕，站在同样不合时宜的木荷树枝上，用尖利的鸟喙，一下一下啄着几片不是木荷树叶的草叶。

旁边是一丛突兀的花烟草，随风摇晃着花朵。

“欢迎回家。”温柔的系统女声响起。

他回来了。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