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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铁肩挑担,辣手神探

书名:从满眼红名开始 作者:过电过敏 分类:玄幻 更新时间:2025-01-08 07:29:38

随着耿煊的点头确认,一股肃穆的氛围在校场中扩散开来。

“巨熊纳新,现在开始!”

同样站在高台之上,侍立于帮主身侧的罗青,几乎是将自己周身的劲力,都调集到了肺腑喉舌之间。

张口说出的话语,在整个校场扩散激荡。

就连校场周边那一堆堆熊熊燃烧的篝火,似乎都受到了惊扰,扭曲出肆意张扬的形状。

罗青知道,让自己主持今日的巨熊纳新之礼,是帮主对他的恩典。

这很可能是他最后一次,以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身份,主持巨熊帮的重大活动。

从今日开始,巨熊帮将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

无论是他,还是洪铨,唯一能做的,就是恭敬顺应。

并努力在这新阶段中寻找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发挥出自己的价值。

任何抵触,无论是行为上,还是思想上,都是愚不可及的,都是找死!

而帮主指定自己主持这次纳新之礼,这一批加入巨熊帮,必将成为“新阶段”重要,甚至是核心人物的帮众,多少都会对自己有点香火情谊。

有感于这种大势之下,个人命运的沉浮变迁,以及这几个月以来,际遇变化之大,之奇。

看着台下氛围肃穆的校场,罗青心中,也难免情绪激荡,血脉偾张。

“第一排,受令!”罗青大声道。

就站在第一排七人旁边的洪铨也开口道:“受令!”

冯煜,丁福全,盛祥等七人立刻将手中巨熊帮令系于腰间。

和其他帮众手中所持的,黄灿灿的铜令不同。

丁福全、庞文、陶白、王恒书、盛祥、谷于群六人手中所持巨熊令,乃是银灿灿的银色令牌。

冯煜手中所持,更是金灿灿的,用黄金锻造而成的金令。

现在,他是除巨熊帮主“苏瑞良”之外,唯一获得金令之人。

银令、金令,是在确认接纳冯煜、盛祥等人入帮之后,才经罗青、洪铨等人讨论而确认之事。

这也并非巨熊帮标新立异,这是许多势力标识身份、实力、修为差异,所通用的一种方法。

也是在此事确立之后,身为“巨熊帮主”的耿煊,得到了一枚专属于自己的纯金令牌。

当冯煜、盛祥等人将各自的金令、银令在腰间系好,罗青再次大声道:

“拜!”

冯煜、盛祥等人一起朝耿煊大礼拜下:“帮主!”

这又是因冯煜、盛祥等人的加入,而新做出的调整。

在此前的入帮仪式中,正式受令的帮众,需要跪拜在地向帮主见礼。

而冯煜、盛祥等人,在耿煊的主动提议下,并不需要行跪礼,只需要拜礼即可。

他的这一举动,倒是意外的让内心都有些长草的冯煜、盛祥等人心中安抚了不少。

至少,“苏瑞良”并没有轻贱他们,给与了他们尊重。

既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自己做的决定,哪怕是含着泪也要继续走下去啊。

台上台下,一众“新人”“老人”心中,翻涌着的各种情绪,耿煊无暇去理会。

他的心思,已经全部集中在了“燧珠”之内。

而就在冯煜、盛祥等人朝他下拜见礼,双方名实确定的那一刻,一段新的信息随之浮现在脑海。

【得白运四十点。】

这是迄今为止,耿煊单次收获白运最多的一回。

远远超出了以往历次的白运收益。

而就在耿煊的脑海中浮出这段信息的同时,“燧珠”之内,在耿煊集中全部心力的观察之下。

可以清楚的看见,一股有别于“红运”、“黑运”物事出现,然后又如冰雪消融一般,迅速消失在“燧珠”内部。

而随着这四十点白运的消融,耿煊能够比较清晰的感觉到。

在其消失的区域周围,“燧珠”的本质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与此同时,随着这四十点白运的消融。

“燧珠”内,四十点黑运沉淀也随之消散无踪。

看着那消散不见的四十点黑运,耿煊心中,难得升起一股紧张的,有些惴惴不安,可与此同时,又有些跃跃欲试的情绪。

这时,罗青向耿煊投来问询的目光。

耿煊给了个眼神回应。

意思是,计划不变,一切照流程走。

于是,罗青大声道:“请冯副帮主,丁福全堂主,庞文堂主,陶白堂主,王恒书堂主,盛祥堂主,谷于群堂主起身,上台!”

正大礼拜下的冯煜七人听了这话,都是齐齐一愣,纷纷抬头向喊话的罗青以及站在一旁的“苏瑞良”看去。

其他六人也还罢了,这忽然砸下来的堂主之位,虽然有些出人意料,但好歹还在他们的理解范畴之内。

冯煜的脸上,就尽是错愕和震惊之色。

这就成副帮主了?!

虽然,经过这些日子近距离的了解,巨熊帮主在他眼中,不仅行事鲁莽草率,不计后果。

而且,还经常性的做出一些非常抽象的,正常人根本难以理解的重大决策。

巨熊帮主都如此,那这巨熊帮就更不堪了。

压根就是个用几个颤巍巍的破木棍支起来的,随时都有可能倒台散架的草台班子。

可现在,回旋镖打在自己身上了。

抽象帮主的抽象决策,用在了他冯煜的身上。

在入帮的下一刻,没有任何前戏,直接就被授予了副帮主之衔。

从今以后,除“苏瑞良”之外,巨熊帮就他最大。

巨熊帮内方方面面的事务,他都有发言权。

而且,这些日子的相处,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苏瑞良”真的一点都不贪权爱钱。

除非必要,对于巨熊帮的实际管理,他都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就连最敏感的,与钱财相关的事务,他也只是偶尔看看账本。

其他时候,也都是不过问的。

对于小小数十人的巨熊帮,因为帮众来源以及入帮批次的不同,“山头林立”,各种或明或暗的小圈子都已经有了雏形。

对此,“苏瑞良”同样视而不见,从不过问。

摊上这么一个抽象的帮主,这么一个看上去光鲜,内部一团乱麻的巨熊帮。

让自己担任副帮主,让同出百源集的四名炼髓初期担任堂主。

这和让自己当真正的帮主,将整个巨熊帮送给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就相当于多了个行事比较抽象,却只偶尔才会插上一嘴,掺上一脚的“太上长老”镇于幕后而已。

就在冯煜、盛祥等人心中情绪纷乱,震惊莫名之时,罗青将刚才的话再说了一遍。

冯煜、盛祥等人听了,都忍不住向耿煊看去。

耿煊轻轻颔首。

七人这才稍稍按下心中纷乱的情绪,恭敬的应了一声“是”,便快步向高台上走去。

这个高台,以他们的修为,轻轻松松就能一跃而上。

但此刻,却没有一个人这么做。

都规规矩矩的来到一侧的台阶处,恭恭敬敬的拾级而上。

不知是意外还是巧合,在上台阶的过程中,冯煜很自然的就走到了第一位。

其余六人,都落后他一两个身位。

待七人来到耿煊旁边,冯煜领头,六人跟随,再次恭敬的向耿煊叉手见礼道:“帮主!”

耿煊轻轻点头,而后,还特意对冯煜道:

“冯副帮主,过来,你站我旁边。”

“是。”

冯煜应了一声,便小碎步来到耿煊身侧。

其余六名堂主则非常默契的左右三人侍立于正副帮主身侧。

耿煊对神情有点恍惚的罗青道:“继续。”

罗青点头,神色重新变得清澈激昂起来,转身看着高台下,一排排整齐侍立的人群,大声道:

“第二,第三排,受令!”

站在洪铨身后,第二排一侧的谢航,第三排一侧的王襞,同时将罗青的话对同排之人再次传递了一遍。

三十名修为都在炼骨层次之人,立刻将手中铜令系在腰间。

待他们快速做好一切,再次恭敬肃立,新的指令传入他们耳中。

“跪!”

瞬间,三十人整齐划一的跪拜在地,同时大声道:“帮主!”

耿煊的注意力,在那再次增加的十点白运,以及同步消散的十点黑运之上。

受到冲击最大的,反而是站在耿煊身侧,同样直面了三十人跪拜问候的冯副帮主。

冯煜副帮主的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豪情壮志。

“帮主不贪恋权柄,不痴迷钱财,行事洒脱不羁,一心修炼。

巨熊帮刚刚建立,一切都在草创之期,这固然显得粗粝了一些。

可这不正是大丈夫大展身手,恢弘壮志雄心的绝佳之地么?

要是如此都不能有一番作为,去哪里都不可能有更好的作为!”

这一刻,冯煜忽然感觉自己的双肩,增加了沉甸甸的重量。

因为深具责任心的他,主动将整个巨熊帮的前途未来,压在了他这一双铁肩之上。

……

“继续。”

在耿煊的示意下,罗青将自己用肺腑之力发出的洪亮之音传遍校场。

从第四排到第十排,总共一百零六名炼血境修炼者开始受令。

受令完毕之后,在一声声喝令传唱之下,朝着高台方向大礼跪拜,齐声高喊:“帮主!”

【得白运八点。】

耿煊心中感慨,随着巨熊帮实力的扩增,特别是新增了七名炼髓境强者以后,原本也能带来不菲白运的炼骨境、炼血境,一下子“沦落”到只能凑人头的地步。

耿煊明白,现在的巨熊帮,要想一次性再获得数十点白运,只有大量炼髓境加入才行。

而且,新加入的那些炼髓境,要么数量胜出,要么实力胜出,不然,都不可能再一次给他四十点白运的程度。

当然,还有另一个办法,那就是增加帮众的数量。

没有上限的那种,数百数千都不够,需得数万,数十万,甚至是数百万!

这是两种发展道路的选择。

而这第二种,被耿煊主动舍弃掉了。

这种道路,在当下的元州,根本没有生存的土壤。

别说发展到数万数十万的规模。

一旦巨熊帮直属帮众的数量达到数千人的规模,整个元州,乃至其他八州,就将有源源不断的压力下来。

不过,这只是耿煊舍弃这条路的一个原因,还不是最重要的那个。

而是耿煊非常清楚,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带着巨熊帮如滚雪球一般迅速壮大,而是给整个九州“泻火”!

只要这郁结于九州的“火”不给泻掉,九州乱局就将一直持续下去。

即便他有能耐带着巨熊帮如滚雪球一般迅速发展壮大,可若是泻掉的“火”不够多。

那么,这“火”就必然会转移到巨熊帮内部。

到那时,他要“泻火”的对象,就将从九州转移到巨熊帮内部。

刀锋向外,转为刀锋向内。

如果可以,耿煊并不想走到这一步。

与其如此,还不如换一种方式,让巨熊帮给外界“泻火”的同时,也借外界之力,给巨熊帮“泻火”。

彼此“帮助”,互相“磨砺”。

这不仅更轻松,更有效。

而且,在普世的情感里,这也更容易让人接受,甚至能给人以正面的激励。

而那种“刀锋向内”的泻火方式,对普世的情感是有伤害的。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功高盖主,只能去死。

主弱臣强,取而代之。

主臣相疑,分而裂之。

下克上,上疑下。

一日百战。

……

……

这样的事情,在这持续五百多年的乱世之中,已经上演了太多太多。

不缺他这一例。

人心的败坏,也有它们的一份功劳。

要是有可能,耿煊更愿意给这败坏的世道人心注入一些美好的东西。

哪怕耿煊自己知道,这都是经他有意识的调控之后,才呈现出来的结果。

可只要展现出来的过程和结果足够光鲜,经得起审视,那就足够了。

……

耿煊心中,转动着与现场发生一切,关联并不大的种种念头之时。

一百九十八名炼肉境,以及最后三十四名炼皮层次的修炼者,也都陆续受令,跪拜,正式加入了巨熊帮。

前者给耿煊带来了六点白运。

而后者,则给耿煊带来了一点白运。

这两次收获的白运,稍稍出乎了耿煊的预料之外。

不是少了。

而是多了。

按照前面三次白运收益人均骤减的趋势,这一百九十八名炼肉境,以及三十四名炼皮境,不应该给他提供这么多白运才对。

特别是最后加入的三十四名炼皮境,人数差不多是炼肉境的六分之一,收获的白运也刚好是其六分之一。

这也就是说。

【组织人数越多,整体实力越强,后加入的帮众,人均贡献的白运会越少,且修为越低,降低弧度越大。】

这个规律,这一刻并没有起效。

于是,耿煊在这个总结的后面,又增加了一条。

【当低修为、低实力的人均贡献白运低到一定程度后,修为的差异便淡化了。

彼时,无论是炼皮层次,还是炼肉,甚至是炼血层次,在这庞大组织内的价值都趋于一致。

这时候,个人的修为实力成分逐渐淡化。

人本身的价值,反而因之凸显出来。】

这个世上,有很多人对“人的价值”是看低,甚至是无视的。

有许多人甚至理所当然的觉得,一头牛,一匹马,真的比那没有任何身份、实力和背景加持的“人”更加贵重。

可耿煊却不会有这般愚蠢的想法。

耿煊甚至忍不住在脑海中,做了个思想实验。

假如有源源不断的炼骨境,甚至炼髓境加入巨熊帮。

最开始,他们个人的修为实力,还能对规模并不甚大的巨熊帮带来明显的助益,也就是带来明显的白运增加。

实力越强,这种增加就越明显。

可越往后,随着加入巨熊帮的炼骨境、炼髓境源源不断,无上限的增加。

这些炼骨境,甚至炼髓境,因个人的修为实力给这个庞大组织带来额外助益,就变得非常非常小了,甚至可完全忽略不计。

彼时,在这个庞大组织中,他们与处于炼皮层次,甚至完全没有修为在身的普通人,就拉平到同一个层次。

个人的修为实力,那只是他们个人的。

对这个组织而言,多他们一个不多,少他们一个不少,不会有任何影响。

他们对这组织唯一的价值,就只有“人的价值”。

炼髓境的人,与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完全等价等值。

……

纳新仪式结束之后,再没有别的安排。

耿煊也没有准备一篇慷慨激昂,鼓舞人心的演讲。

此刻,天色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罗青,洪铨,谢航这些先入帮的老人,带着一众刚入帮的新人,去了方锦堂、戚明诚等人提前给他们划拨好的营地驻扎休整。

经过刚才的仪式,巨熊帮内,所有人内心中的情绪都还没有完全走出来,上头的热血也让他们沉浸、享受这种集体的氛围之中。

各种蝇营狗苟的心思还没有冒头,大家看彼此,都流露出亲切、和善、喜悦的情绪。

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那种氛围,大约和一个班级刚刚参加完校运会差不多。

在旁观礼的方锦堂、戚明诚,以及跟在他们身侧的一众来自三通集、清源集的炼髓坐馆。

在默默的目视这些巨熊帮众远去之后,也怀着各自的心思返回各自的营帐之内。

耿煊在领着冯煜,以及丁福全等六名新晋堂主进入营帐,再等罗青,王襞,丁勇,滕宇,洪铨,谢航等人也都到来之后,便道:

“现在,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具体的章程,等应对完眼前战事再说。”

说着,耿煊看向冯煜,道:

“冯副帮主,加上今天新纳的三百七十五人。

若是将我也算上,咱们巨熊帮现在有正式帮众四百五十三人。

来源复杂,心思各异,加之巨熊帮本身也是个才刚搭起来的草台班子。

可以说,现在的巨熊帮,就是个烫手山芋,对领导者的要求是非常高的。

我打算将这个担子交给你,不知你可敢接?”

耿煊的眼神中,露出期待的神色。

他是真的希望,冯煜能够将这些担子挑在肩上。

他自己,是不耐烦在这些庶务上耗费太多心思的。

而除了他,现在的巨熊帮内,有能力,有威望做到这些的,也就只有冯煜了。

对其他人来说,这个担子会很沉。

但对曾在百源集大馆主位置上坐了多年的冯煜来说,这担子的分量也就还好。

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

六个炼髓堂主中,有四个都是他的人。

其中两个,更是绝对的心腹,是愿意舍弃百源集的基业,跟着他一起逃命的交情。

另外,三十名新加入的炼骨帮众之中,如洪铨、程辉一般,曾是百源集集市护卫出身的,同样不在少数。

有这样的根底,冯煜能够很轻松的就掌控住巨熊帮的局面。

至于他这么做,相当于纵容了帮内“山头林立”这个现实,甚至有可能被完全架空,耿煊毫不担心。

要是冯煜真有能耐,有胆气将他完全架空。

对耿煊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个给巨熊帮“泻火”的最好理由呢?

在不能如疯子一般胡乱杀人的情况下,一个合情合理的杀人理由,对耿煊来说,比什么权柄钱财,地位声望都要贵重。

冯煜认真看着耿煊,眼神没有任何游离动摇,一脸坚定地道:

“帮主您对冯某如此信重,便是豁出这条命去,我也一定不负所托!”

耿煊摆手道:“没这么严重,你尽力就好。”

冯煜却问:“帮主,不知您可还有什么交代?”

耿煊道:

“除了帮内一应日常庶务,你还要更进一步的完善巨熊帮的组织架构。

而除了这两点,对帮众精神层面的教育,也不能落下。

在我心中,它的重要性甚至还在前两点之上。”

冯煜闻言,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顿了顿,他才道:

“帮主,这第三点,您可否说得更仔细一些?”

耿煊看了看旁边的罗青、王襞、丁勇、滕宇等人一眼,道:

“我曾经与他们强调过,一旦加入巨熊帮,过往一切,暂且不论。

可从今以后,所有恶习恶性,都必须收起来。

比如恃强凌弱,烧杀抢掠,奸淫掳掠,强买强卖……触犯了任何一点,都要施以严惩!

若是在非行动期间,沾染人命,哪怕只是一个游民,在我这里,也绝不宽恕,定要他一命抵一命!”

听到自家帮主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出如此“暴论”,不仅冯煜瞠目结舌。

旁边的丁福全、盛祥等人也全都是目瞪口呆。

又来了,又来了。

帮主又玩抽象了!

沉默许久之后,冯煜才面色凝重的道:

“帮主,咱们吸纳的帮众,来源非常复杂。

还都是心性早定的成年人,一下子要约束到这个程度,不容易吧?”

耿煊摇头道:

“我当然知道不容易,但我的决心却不会更改。

不教而诛是为虐,我不想让人误以为我在故意坑害自家兄弟。

所以,道理你提前给大家讲明白。

等以后若是有人触犯了规矩,我是不会手软的。”

“……”冯煜再次有种踩进屎坑的感觉。

许久之后,他才艰难开口道:

“……好,我会尽力去做。

不过,帮主,这样一来,咱们巨熊帮的发展,一定会严重受限。

即便有人钦慕咱们巨熊帮,只要稍微了解一下这些规矩,都会避而远之!”

耿煊道:“那岂不是正好?”

“???”

完全不懂好在哪里的冯煜只能沉默。

最后,再没有别的话要交代,耿煊主动让他们回去休息。

而就在他们离去之前,耿煊又对冯煜交代了一句,“你们毕竟刚入帮,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多与罗青,洪铨他们沟通。”

这明显是提醒冯煜,不要自己一上位,就将原来的老人踢到一边。

罗青、洪铨等人面露感激之色也就算了,冯煜脸上,也露出意外神色。

不是这番交代让他意外,而是自家帮主前一刻才输出了对帮众那般严苛的“暴论”,现在居然能这般富有温情,能考虑到失势的老人。

这真是同一个人所为?

转换还这般流畅圆润?

……

不管冯煜,罗青等人,各自都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等他们走后,耿煊就将这一切全都抛之脑后,心里只在琢磨一件事。

“这一次,就散出去了六十五点黑运……这劫数,究竟会以何种形式爆发呢?”

耿煊分析过,最明显的两处“缺口”,就是无忧宫,以及金沙帮。

而若“黑运劫数”同时在这两处爆发,对他而言,局面就会变得非常不利。

这也是耿煊卡在今天,才将冯煜等人吸纳进入巨熊帮的原因。

一方面,他想拖时间。

——若是在冯煜、盛祥等人请求入帮时,就将他们吸纳进入巨熊帮,那“黑运劫数”必然早就爆发,绝对拖延不到现在。

另一方面,却是在卡时间。

卡绿漪园这样,被金沙帮安排在漭江沿岸,充作耳目眼线的据点,每月初一,十五向总部做常规汇报的时间。

不能说,他这种做法能够完全将“黑运劫数”流向金沙帮的“缺口”堵住。

但至少,在有无忧宫这个更加巨大“缺口”存在的情况下,“黑运劫数”的流向,明显会更加倾向于无忧宫方向。

这也算是这次纳新的一个附属课题。

也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尝试。

……

而就在耿煊心中琢磨,这一次的“黑运劫数”会如何流动,又会以什么样的面目呈现之时。

在元州大地的不同区域,正有一件件与耿煊有关的事情在发生着。

而其中最近的几件,就发生在耿煊驻扎这个营地附近,以及周围的荒野上。

夜色的荒野中,有快骑在疾驰。

他们有的来自三通集,有的来自清源集。

有的,甚至就是从耿煊一行人驻扎的营地中掠出。

另外,还有几道身法敏捷之人,在另一侧崎岖嶙峋,沟壑纵横,遍布藤蔓灌木的赤乌山余脉的山林之内,身形如鬼魅一般快速移动。

而他们前往的方向,无一例外,都指向了同样驻扎在这篇荒野之中的,吴益等人的营地。

……

而另一处。

则发生在月露原。

一个名为新良集的集市之中,一套前铺后屋的普通小院之内。

一名三十左右的年纪,看上去精干异常的男主人,已经双目圆瞪,倒毙于一片血泊之中。

他身下的一片血泊,来自于他自身。

更准确的说,是他眉心一个鸡蛋大小的孔洞。

鲜血顺着这个巨大的孔洞汩汩流下,划过他凝固在震惊恐惧状态下的脸颊,将他身下的地面,洇湿一大片。

而就在他身后的屋中,一个二十多岁年纪,看上去颇有风韵的少妇,正蜷身缩在床榻一角。

一个浑身颤抖的小女孩正被他紧紧的搂在怀中,而她的另一只手,则将小女孩的嘴巴捂得死死的。

女孩紧偎在母亲怀中,这是此刻唯一能让她稍感安心的避风港。

身为母亲的少妇,却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站着的两个身影。

一男,一女。

男的神华内敛,女的宛如出尘仙子。

只看他们的姿容相貌,风姿气度,都是日常生活中,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的人物。

可映照出这两道身影的少妇眼中,她只有凄惶,恐惧,还有绝望。

但她还是声音颤抖着道:

“我们就是一家老实本分的普通人,您……您们……”

她眼角余光瞥见了院中,丈夫的尸体,声音卡在了那里。

席寒月眼神没有一点波澜,道:

“你很爱你的女儿?”

“……”

少妇没有回答,不知如何回答。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她活。

你若有所隐瞒,她死!”席寒月道。

少妇眼中忽然爆闪出无尽光彩,道:“当真?您这话当真?”

对于这话,席寒月根本没有回答,只是一脸平静的注视着她。

“……”

看着席寒月这样的神情,少妇的心狠狠抽了一下,赶紧道:

“您问,您问,我知道的一定统统告诉您!”

“你叫什么名字?”席寒月问。

“苏萱儿。”少妇道。

“苏瑞良是你什么人?”席寒月再问。

少妇闻言一怔,眼神之中,震惊,恍然,痛苦,仇恨等复杂至极的情绪,却在她双眼之中展露无遗。

“是他?今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他给我们家招来的祸事?”少妇满脸恨怒的道。

面对她的询问,席寒月却不为所动,只是道:“回答我的问题!”

看着面前冷若冰霜的“仙子”,少妇将所有的情绪都硬咽了回去,道:

“是我父亲。”

说着,她赶紧道:

“我早已与他断绝往来多年,这些年,别说见面,连一次传书都不曾有过。

他是死是活,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我真的一概不知。”

席寒月眼中终于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冷冷道:

“你只需回答我问你的话,其他的话,不必多说。……再有下一次,我就直接断你女儿一条腿!”

少妇闻言,一个激灵,忙道:“是。”

除了应了一声“是”,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苏瑞良,是个什么样的人?”

少妇很想说,自己已经多年不曾与此人有丝毫瓜葛,根本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此刻,在席寒月目光平静的注视下,她想起了此人刚才给自己的警告。

她不敢再做任何解释,只是老老实实的,将对父亲苏瑞良的印象,以及那些记忆深刻的事迹,全都不做任何修饰的讲述了出来。

席寒月,与站在她旁边的项凌,全都认认真真的听着,中途没有打断过一次。

许久之后,两人迈步从房间中走出。

出了铺面,席寒月将手中拎着的一个陷入昏睡之中的小女孩,扔给正候在店门外的,一个相貌年纪五六十岁的老婆子,顺口道:

“这丫头性子有点野,是块好料子,带回去好好调教。”

“是。”老婆子接过小女孩,恭敬的应了一声。

简单交代了一句之后,席寒月就没再理会此事,而是将店门外恭候的一群人远远的打发开,与项凌单独走到了一边,低声交流起来。

此前,两人说服定星堂,四方堂的两位堂主,联合发起“大殿正议”,想要将这个从康乐集冒出来的烫手山芋交托出去,压力交给整个无忧宫来承担。

结果,滑不留手的宫使萧景文根本不接招,反而要他俩当众检讨,认错低头。

没奈何之下,两人只能将这担子继续挑在肩上。

不过,他俩却谁都没有提,要亲自带队去试试那“苏瑞良”斤两的意思。

便是真的试出了这“苏瑞良”的斤两,结果却让自己损失惨重,甚至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了进去。

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萧景文,还有那些待在元京就知道找茬挑刺的贱人们?!

不过,两人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们发挥出无忧宫在情报收集方面的优势,深扒苏瑞良的身世背景。

还真让他们有了斩获。

他们因此知道,苏瑞良并非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有一个外出游历,多年未返,也没有任何音讯传回的弟弟。

还有一个远嫁的,一去之后,便再无联系的女儿。

他们首先是顺着苏瑞良弟弟这条线追查,因为相比于远嫁时还是个女孩的女儿,他们认为苏瑞良弟弟对他更了解一些。

只可惜,追查到最后,两人遗憾的发现。

苏瑞良那外出游历的弟弟,早在多年前,就在与人争斗中死亡。

好在,苏瑞良女儿这条线,终于让他们有了收获。

此刻,席寒月、项凌二人皆是面朝西方,极目远眺,似乎想要看到一些什么。

除了茫茫夜色,他们自然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但他们知道,就在他们目视的远处,数个时辰之后,就会有一场人数超过三千人,参与炼髓数量多达三四十人的血腥战斗。

这种规模,这种层次的战斗,在近些年的元州,已经非常罕见了。

即便是放在常有战斗发生的其他八州,这也是一场规模颇大,层次极高的军事冲突了。

对于这场早在他们预判之中的战斗,他们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事实上,他们在背后做了很多事。

首先,他们调用了无忧宫在月露原和赤乌山周边集市的全部力量。

让他们全力去做一件事。

那就是尽一切可能将“苏瑞良”率领玄幽铁骑肆掠月露原的消息,以及具体详情,阻断在赤乌山周边集市之外。

让消息尽量不往月露原西侧的赤乌山方向扩散。

在实在无法阻止的时候,则掺杂了大量失真的,夸张的,让人一听就觉得离谱不可信的消息。

他们当然不可能永远将真正的情况阻断在赤乌山周边集市之外。

他们也没打算这么做。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误导安乐集、百源集的判断。

让他们忽略掉“苏瑞良”的存在,能够坚定的跟在吴益身后,与三通集和清源集死磕到底。

一旦这场冲突结束,目的达成,他们自然也就撒手不管了。

来自月露原的消息,爱怎么传,就怎么传。

对他们来说,这场“苏瑞良”蓄意挑起的争端,同样也是验证此人成色的最好机会。

这次行动,无论吴益是成是败,是生是死,对于在一旁瞪大眼睛观瞧的他们来说,都是赚的。

这场冲突之后,一团迷雾的“苏瑞良”,在他们眼中会变得更加清晰。

他们在得知前百源集大馆主冯煜,带着一群从百源集逃出来的“丧家之犬”,居然也投入到“苏瑞良”麾下之时。

为了稍稍平衡一下双方的力量,他们甚至还暗中狠狠帮了吴益一把。

——吴益用元京的铺面和宅院做饵,从元京雇佣了一支强大的“雇佣兵”。那些铺面和宅院,本来就是为了药材合作之事,无忧宫支付给吴益的酬劳。

而这一次,吴益能够以如此快的速度雇佣到这些人,同样有他们在背后默默的出力推动。

若非如此,这件事吴益不可能办得如此顺利。

短短数日之内,就搞定了一切。

此刻,他们遥视着数千人血战即将开始的方向。

项凌问:“你如何看?”

席寒月道:“现在的‘苏瑞良’,绝对不是以前的苏瑞良。”

关于苏瑞良女儿这段剧情,我犹豫过,因为我担心这成为读者眼中的毒点。如果这段剧情我不写出来,那么,主角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没有连累任何人,可写出来之后,就不行了。无论怎么洗,苏萱儿和她的丈夫都因他而死,这似乎会成为主角的道德污点,甚至是罪孽。但几经犹豫之后,我还是写了出来。我也不会为苏萱儿一家的遭遇替主角做任何辩解,他们就是被他连累了。

主角做的事,他就不可能清清白白。若用道德的角度去审判,主角浑身都充斥着肮脏和污秽。

上本书最后的总结,我阐述最初孕育这个故事的发端,就是因为去参观“收租院”这组泥塑时,一位老阿姨在旁边说,“地主里面也有好人”,其未尽之意,就是有些事情做得太狠,太绝,让很多好地主蒙了冤。我当然知道地主里面有好人,就像我坚信,奴隶主里面,也绝对有天性纯良,能与奴隶共情的人一样。但这妨碍奴隶被当牲口一样买卖,被当牲口一样用于祭祀和殉葬吗?所以,哪怕被说做得太狠太绝太无情,连累无辜,该做的事情,也还是要做。不然,怎么办呢?

可若有人说,站着说话不腰疼,无辜之人就活该被牵连吗?假若那无辜之人就是你呢?还能这么逼逼叨吗?能坦然赴死吗?我无言以对。

所以,我写的是异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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