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她是养不熟的狼

沈嘉行的眼神空洞洞的，里头隐隐浮现着令人心惊的绝望，失神的面容透出无比的悲伤。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拥有的东西看起来有很多，但真正属于我的却没有多少，明明错的不是我，为什么我却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呢……”

他绝望沉痛的样子令江美洵心痛如绞。

江美洵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半晌才有沙哑的声音从里面挤出来：“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理解你，都不支持你，都想离开你，我也会寸步不离的守身边，陪伴你，守护你。嘉行，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沈嘉行眸光一颤，琥珀色的眼底滚动着湿润的雾气，僵硬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凄美的轻笑。

也不知他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失神的呢喃着：“我不是一个人……”

此刻的沈嘉行脸上满是孤寂和落寞，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摄人心魄的诱惑。

“对，你不是一个人！”江美洵应着他的话，弯着嘴角，坚定的重复了一句。

这一瞬间，在她的眼中，世间万物都渐渐模糊起来，唯有眼前这个人如清风般的温柔，美酒般的醉人。

沈嘉行的脸颊染上了胭脂般的红晕，眼睛亮得迷迷蒙蒙，浑然不似平日里清明淡然的模样。

昏黄的光线下，他的眼底泛起似真似幻的光亮，喃喃地重复着：“我不是一个人，我不该是一个人啊……千亦是我的，她应该陪着我的……千亦……”

江美洵的笑容突然僵在唇角，她听到了谁的名字？林千亦？

沈嘉行在念林千亦的名字！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沈嘉行，仿佛被刺中了死穴一般，唇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心底渐渐翻涌起熊熊的怒火。

他无视自己的真心，抗拒自己的亲近，都是因为林千亦！

“林千亦？你还放不下林千亦？”江美洵克制不住的低声怒吼，“她已经不要你了，她回到许纾言身边去了，嘉行，你们已经分手了，你别再想着她了！”

江美洵的一字一句都刺中了他的要害，痛得他脑中一片空白。

沈嘉行面色苍白，失神空洞的眼神中突然涌上了惊恐和慌乱。

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指，下意识的反驳道：“没有！我们没分手，我没有答应！她还是我的，她是我的！”

语落，他飞快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了慢慢一大口，手指紧紧地握着酒杯，青筋在手背上凸起。

江美洵因为沈嘉行过激的反应惊怔住了几秒。

印象中，沈嘉行从来都是言语得体，进退有度，即便是遇到再棘手的问题时，他也没露出过手足无措的一面。

然而，此刻的他宛若惊弓之鸟一般震惊慌乱，又像是沾了白磷的木头，一点就着。

江美洵惊愕的坐在一旁，心口犹如被巨锤砸下般的剧痛。

委屈和不甘涌上心头，“她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样执着？你看清楚，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这些年见证你光辉时刻的人是我，在你失魂落魄时陪在你身边的人也是我！林千亦对你付出过什么？她一直仰仗你的庇护胡作非为，可有替你考虑过一次？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没出现，在你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她离开了，在你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她背叛了你！她根本就不值得你爱！”

“不许你诋毁她！”

沈嘉行突然高喝了一声，制止了她的话。他怒瞪着江美洵，额角一阵抽痛，脑袋几乎要裂开般的疼，却抵不上他心中的疼痛半分。

江美洵一怔，心底传来一阵冰冷的疼痛，血色渐渐从她俏丽的小脸上抽离。

“是我在诋毁她吗？这些难道不是事实吗？嘉行，你醒醒吧！林千亦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狼，今天围着你转，明天就缠着许纾言，暗中又贴上了顾璟西……”

心底的剧痛使得她的声音变得颤抖而苍凉，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的插进了沈嘉行的胸膛。

“别说了！”

沈嘉行紧紧地握着酒杯，恨不得将它捏碎。他目光沉怒的瞪着江美洵，浑身上下散发出冷的骇人的阴森气息。

江美洵咬了咬唇，却没有住嘴，“她一直都是一个三心二意、水性杨花的女人，从来就没有对你付出过真心，你何必为了她难过？”

“我让你别说了！”

沈嘉行爆喝一声，同时，“啪”的一声巨响，他扬手将酒杯扔了出去，透明的玻璃杯摔在干净的地板上，碎的四分五裂。

他僵着脊背，体内的血液几乎要逆流，愤怒和心痛交织在一起在他的心口来回滚动，仿佛要撑破胸膛，爆裂开来！

江美洵浑身一颤，美丽的眸子里泛起了一层水雾。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你从来都没对我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就因为我说她不好？我想让你看清事实有错吗？她如果真行得正、坐得端，别人能揪出她的错处吗？”

“你出去！”沈嘉行漠然的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道闪电将室内照得通量，也将沈嘉行的面容映出凛然的寒意。

江美洵的面色也被这道光亮照射的几近苍白，她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仿佛藏着深不见底的黑洞，幽深而黯淡。

“你赶我走？”她心中痛了痛，喉咙干哑地问。

沈嘉行的胸口起伏了一下，几秒钟之后，终于还是让逐渐苏醒的理智慢慢压下了狂乱的怒火。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他的眼底还有残余的怒气，眼神愈发冰冷淡漠。

沈嘉行的语气虽然缓和了许多，但是江美洵知道，他是认真的，不容拒绝的。

她瞥了一眼手中的红酒，狠狠地咬了一下牙，仰着脸望着他，“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陪着你！”

沈嘉行的眸光变得深邃而悠长，缓缓吐出了一句令江美洵心如刀绞的话：“如果我拽你出去，或者让保安上来把你赶出去就不好看了。”

“你……”

他的一字一句像是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剜着她的心，但是看见他苍白沉痛的面容，她的心中又是一阵苦涩。

她又不甘心的看了看那瓶开封的红酒，眼里燃动的火花终于渐渐熄灭了，“好，我走，你自己的冷静冷静吧！”

江美洵走后，沈嘉行直接抱着酒瓶，一口一口的喝着烈酒，火辣辣威士忌地从喉咙一路燃烧到胃里，带出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抽搐着。

一种深深的恐惧紧紧地攫住他，沈嘉行的脊背僵硬的如同化石，全身都透着摄心噬骨的冰冷。

幽黑的睫毛轻轻颤抖着，苍白的唇瓣紧紧抿在一起。沉静如潭般眼神里一片空洞，心也空落落的疼。

江美洵说的那些话他不是听不进去，而是不敢听。关于林千亦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他怎么能不走心？

他不是不明白，林千亦想要跟他分手不光是因为他在暗中设局，将许氏推上绝路，也因为，他在她心里的位置远不及另外一个人，或是说，她真正爱的人，从来就不是他。

董事会上，她跟随顾璟西闯入会议室，看见他的时候眼中不见半点波澜。

她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不安，也没有愧疚，有的只是迫切和淡定。迫切的想要保全许氏，淡定的等待着预想中的结局。

她怎么可以那么淡定，淡定的就像是他们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争吵，甚至从未在一起过一样。

或许，她只是不在意，不在意曾经糊涂的选择过他，也不在意他的痛苦和失落。

心中的恼恨和不甘吞噬着沈嘉行的每一寸肌肤和骨骼，他一口接一口的喝着烈酒，但今天却像是怎么都喝不醉似的，明明身体已经呈现出了醉态，意识却格外清醒。

沈嘉行晃动着空空荡荡的酒瓶，却一滴也倒不出来了。他颓然的倚靠在沙发边，失神的望着天花板。

突然，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那天，林千亦提出分手的时候，他曾明确地表示过自己不答应，想要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再跟她好好谈谈。

当时，林千亦并没有直言拒绝。

现在，也算是短暂的风平浪静了吧？他们还不算是正式分手，他还是有机会的吧？

拿起手机，拨通了林千亦的电话，电话响了两声才被接通。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电话里只有对方浅浅的呼吸声。沈嘉行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而林千亦则是不知道说什么。

半晌，沈嘉行才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千亦，我们见一面吧，我在家里等你。”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个字，林千亦却还是听出了他的不寻常，“你……喝酒了？”

“我们见一面吧。”沈嘉行又低低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嗓音又黯哑了几分。

“我想说的话，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沈嘉行语气中执着和绝望像一把利刃，刺穿了林千亦的心，可她知道，她不该再跟他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