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二选一

1994年的NBA总决赛是热血的。

犹如火箭后卫弗农.麦克斯维尔所言：“肯尼被交易过很多次，索普被交易过很多次，我也曾被马刺放弃，我们三个都是典型的流浪汉球员。但现在，我们是总冠军了！”

犹如汤姆贾诺维奇所言：“我只是告诉自己的球员不要走捷径，并且，永远别忘了自己的那颗冠军之心。”

犹如杰里.克劳斯评价罗杰：“罗杰新秀赛季最美好的部分并不是某一个跳投，某一次绝杀，最美好的是他用奔跑、冲撞、鲜血以及不屈，所书写的对抗世界的故事。”

完美的故事，完美的剧本，93-94赛季的一切都符合大卫.斯特恩的预想。

只有一个坏消息：1994年NBA总决赛的收视率只有12，作为对比，上赛季总决赛的收视率是17.9。总决赛收视率，退回到了十年前的水平。

这当然不能怪罗杰或者奥拉朱旺，他们打出了一轮精彩的系列赛。

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只有一個：联盟还是需要迈克尔.乔丹。

光有乔丹接班人还不够，人们需要真正的迈克尔.乔丹。

如果你认为几个新人仅仅通过一个赛季的时间就可以动摇乔丹和耐克多年的积累和耕耘，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所以，迈克尔.乔丹会回来吗？

这是每一天都有人在讨论的话题。

他们还不知道，迈克尔.乔丹其实已经在着手准备这方面的事情了。

因为迈克尔.乔丹很愤怒。

在被罗杰打碎了眼眶骨后，乔丹和罗杰之间便再无直接对话。

“不再需要迈克尔”、“公牛进入罗杰时代”这样的言论，都是媒体在说。

可总决赛结束后的那段采访罗杰承认，他也亲口说过这样的话。

事实上在媒体之前，皮蓬就打电话告诉过乔丹罗杰的所作所为。

同样也是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媒体。

乔丹的心情不难想象，他觉得这是罗杰对自己的公开宣战。

于是，他决定要在下赛季复出。

这个决心下得比原历史中的更早。

他没有理由再等了，罗杰除了总冠军，已经在公牛队拿到了所能拿的一切。

难道真的要等罗杰告诉全世界，公牛不靠迈克尔.乔丹也能夺冠后自己再复出吗？

至于下赛季具体什么时候复出，乔丹还没定。

因为在那之前，乔丹还得先和公牛队的管理层碰碰面。

他需要得到一些保证，而他有自信，自己会得到想要的一切。

选秀大会开始之前，杰里.克劳斯和公牛队老板杰里.莱因斯多夫在贝托中心的办公室见了一面。

在场的还有财务总监萨沙.史密斯。

萨沙给克劳斯和莱因斯多夫大概介绍了公牛队本赛季的营收情况，结果不出所料，在周边商品和球票收入上，公牛队的数据较前一年下跌了很多。

罗杰的球衣是今年公牛队最畅销的，可仍然无法与那件23号的销量相提并论。

球票虽然场场爆满，但那是因为下调了票价。在公牛夺冠的那些辉煌岁月里，很多人根本就买不起门票，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来看看这里发生过什么。

事实上，受影响的不仅仅是公牛。

耐克的销量下滑了，NBA的整体收视率也下滑了。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公牛队还能保证盈利，已经非常不错。

所以克劳斯认为，老板应该对今年的营销情况感到满意。

于是萨沙说完后，克劳斯立刻开始了自己的表演：“杰里，我们这个赛季距离总冠军只差一步了。我有一个计划，可以让我们跨过休斯敦火箭这个障碍！”

“说来听听。”

“我想在今年夏天，用斯科特交易得到西雅图的肖恩.坎普！

我们的内线正需要那样的强度，而斯科特，今年季后赛你也看见他的所作所为了，他在关键时刻抛弃球队的做法是懦弱的、不可原谅的！他背叛了他的队友，背叛了我们！如果不是罗杰，我们早就因为他的幼稚行为倒在东部决赛了！

哈基姆.奥拉朱旺最惧怕的就是超音速的锋线群，只要我们下赛季让自己的锋线群也壮硕起来，我们就有机会干掉航空城的混蛋！

是，罗杰今年是失败了，但27岁的乔丹带着皮蓬同样没法夺冠。18岁的罗杰，已经做到了27岁的乔丹所能做的事情。所以我相信，罗杰会带着我们进入下一个黄金时代。”

克劳斯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解决掉那个制造麻烦的人了，那个从来不尊重自己的混蛋会永远从自己眼前消失！

但克劳斯清楚，在关于皮蓬的交易上，自己的观点不重要，重要的是莱因斯多夫的观点。

克劳斯再怎么嫌弃皮蓬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皮蓬是球队的重要资产。

克劳斯可以随意处置卡特莱特，可以随意处置库科奇。

但想动皮蓬，得老板亲自点头才行。

老板总在别人不太注意的角落，冷冷注视着自己的球队，并在合适的时候做出选择与改变。

莱因斯多夫是相信克劳斯的，他毕竟是自己钦点的代理人。至于皮蓬，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忠诚的乖乖小子，所以关于皮蓬的交易，莱因斯多夫没有意见。

他今天叫克劳斯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我一如既往的支持你，杰里。但现在，我必须告诉你球队的另一个计划。”莱因斯多夫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什么计划？”

“关于迈克尔.乔丹回归的计划。”

——

1994年的NBA选秀，人们的话题依然是乔丹接班人。

光罗杰和便士还不够，斯特恩需要更多的天使来拯救这个收视率下滑的联盟。

恰好，94年选秀中的前三位，似乎都有接班的可能。

冰天雪地的密尔沃基选择了普度大学大三年级的超级得分手格伦.罗宾逊，这位兼具即战力和潜力的小前锋按理说应该让雄鹿球迷欢呼雀跃。

但他们却有点高兴不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格伦.罗宾逊扬言：“我要成为1亿身价的男人！”

雄鹿球迷真的害怕吉姆.杰克逊式的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们害怕自己选到了个拒绝签约拒绝上场的天才。

你见过哪个场子是只能选不能用的？

无论最后大狗能否狩猎雄鹿，无论他能否成为一亿身价的男人，他的言论都让他名声受损。

所以，今年的榜眼和探花反倒更被媒体喜爱。

达拉斯用榜眼签摘走了193公分的球场指挥官贾森.基德，鉴于选秀报告上没有写他会和队友抢女人，所以对小牛而言他几乎是完美的选择。

而最受欢迎的是203公分，1992年帮助杜克拿下NCAA锦标赛冠军的探花格兰特.希尔。

他秀雅斯文、彬彬有礼、讲话得体，还会弹钢琴，绝不会像某个另辟蹊径走叛逆路线的高人气选手一样，在新闻发布会上把双脚抬上桌面并大喊：“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他拥有控球后卫的视野，把打篮球当作下棋。但他同时又拥有无与伦比的个人攻击力，技术全面，且那闪电般的第一步无人能敌。

老K教练盛赞：“格兰特是我们打开一切的钥匙。”

但最重要的是，他的父亲是橄榄球名将，母亲和第一夫人希拉里是同学，他良好的教育和家庭背景简直是为大卫.斯特恩量身定制。

这个人有朝一日如果成为联盟门面，那整个NBA都将和粗俗、蓝领、低级这些词汇说拜拜了。

这是罗杰和便士之后，斯特恩最最看好的乔丹接班人。

但他不知道，迈克尔.乔丹压根不需要接班人。

因为此时的迈克尔.乔丹本尊，正在莱因斯多夫的办公室内，商量着回归NBA的事情。

莱因斯多夫非常重视这次会面，为此他系了一条印有公牛队Logo的新领带，把办公室里的三座总冠军奖杯都擦得明光烁亮，试图勾起乔丹对过去的美好回忆。

他清楚迈克尔.乔丹的归来意味着什么，过去的很多年里，芝加哥公牛都是联盟收入最高的球队。乔丹的回归，意味着莱因斯多夫可以继续维持这样的局面。

莱因斯多夫对篮球没有那么狂热的爱好，他是个商人，他需要赚钱，而这颗星球上没有比迈克尔.乔丹更能赚钱的篮球运动员了。

起码当下没有。

所以，他希望能在今天和乔丹达成一致。

双方都在约定时间到了现场，公牛的这边是克劳斯陪同莱因斯多夫。

乔丹那边自然是他和大卫.法尔克。

克劳斯一看见法尔克那张贪婪的脸就恶心得想吐，乔丹看见克劳斯也是同样的反应。

但见面后，双方还是礼貌地笑着握了手。

“好久不见杰里，球队上赛季状况不错啊，又进了总决赛。”

“你的人气也是丝毫不减啊迈克尔。”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虚伪。

但落座后，双方马上开始谈了些现实的事情。

迈克尔.乔丹虽然退役，但他和公牛队的合同并没有终止。

上赛季乔丹去打了棒球，可他加盟的那支棒球队也是公牛老板的。你可以理解为，乔丹依然在履行他与公牛队的合同，只是在棒球队上班而已。

他与公牛的那份合同，一直要到1996年的夏天才会到期。

这也是为什么乔丹只有选择在公牛复出的原因，严格来说，他还不是自由球员。

因此在薪资方面双方没什么可谈的，继续履行合同就行。

不过接下来要谈的东西对乔丹而言，比眼下的薪资要重要得多。

大卫·法尔克作为乔丹的喉舌率先开口：“迈克尔很希望回到公牛大家庭，并且是长期的回归。事实上，迈克尔一直渴望再帮公牛队拿下三到四个总冠军。我们都知道，迈克尔的时代还没有结束！但回归的前提是，需要满足迈克尔的三个条件。只有同意这三个前提，迈克尔才会考虑回归的。”

莱因斯多夫也讨厌大卫.法尔克这个该死吸血鬼，但他现在只能赔笑，谁让他代表是迈克尔.乔丹呢？

“伱说。”

“第一个条件，1996年夏天我们会试水自由球员市场，听听其他球队对迈克尔的报价。在那之前，我们不会提前与公牛队续约。”

现在是个傻子都知道95年夏天工资帽会暴涨，克劳斯认为，乔丹可以在1996年夏天追求一份史诗级的报价。

当然，法尔克不会直接给公牛一个数字。他会先看看其他球队的报价，然后这些球队自己相互去卷价格。

在法尔克的预期中，96年乔丹的年薪应该会在2000万到2500万之间。

没错，上赛季薪资第一名大卫.罗宾逊的五倍！

“不，这不行！”克劳斯立刻反驳，“我们有诚意，迈克尔应该也拿出诚意，给球队一定的安全感，提前续约对大家都有好处。”

乔丹没有开口，法尔克自会替他说话：“我们当然有诚意，但合同就是合同。在合同到期后试水自由球员市场，是每一个球员的权利。再说了，迈克尔并不是要离开公牛，他只是想追求一份符合自己身价的合同而已。公牛队也可以开出合同，不是吗？”

“行了。”莱因斯多夫摆摆手，打断了争吵，“96年夏天的事情96年再谈，下一个。”

莱因斯多夫想的是，去他妈的96年夏天，先看看这两年乔丹还能不能继续拿冠军再说。

法尔克得意地笑了起来，他不知道克劳斯那个白痴在反驳些什么，如果不是信心满满，他今天根本不会带乔丹来。

“第二个条件，我们都听说了，球队想交易走斯科特.皮蓬。”法尔克说完又看了眼克劳斯，他在欣赏克劳斯惊讶的表情。这个白痴，他还以为自己在掌握局势呢。呵，他不过是提线木偶，他是这盘棋局里最不起眼的一颗棋子。

克劳斯确实很惊讶，因为交易皮蓬的事情他还没有往外说，目前只有老板以及超音速总经理沃利.沃克知道。

迈克尔.乔丹和法尔克又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克劳斯可能忘了，超音速队的主教练是乔治.卡尔。这么重磅的交易，沃利.沃克肯定会和主教练商量。

而乔治.卡尔也是北卡出身，他渴望推动这笔交易，于是拨通了北卡学弟乔丹的电话，扯了一堆棒球联盟、北卡篮球和高尔夫的闲篇之后，乔治.卡尔将交易的事情全盘托出，询问乔丹的意见，想更了解斯科特.皮蓬，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合适佩顿。

所以，乔丹意外知道了这笔交易。

克劳斯已经送走了BJ.阿姆斯特朗和霍勒斯.格兰特，现在又要送走皮蓬。

他这是要把自己的班底全部拆掉，把自己的过去全部抹除。

这不可能！

“是，是有关于斯科特的交易。”克劳斯知道，狡辩没用，乔丹和法尔克是有备而来。

“很好，所以迈克尔的第二个条件就是，终止交易。公牛队阵中，必须有斯科特.皮蓬的位置。”法尔克高傲地昂起脑袋。

“你们不能插手管理层的事务，这越权了！”克劳斯试图用加大音量的方式震慑对方。

“我们当然没有插手管理层的事务，”法尔克无辜地摊开双手，“但，难道迈克尔会是你管理球队的阻碍吗？难道迈克尔不是为了夺冠吗？他只是想要一个有竞争力的阵容，这都是为了球队夺冠着想！”

莱因斯多夫思考了一下后再次点头：“我同意，下一个。”

他觉得在迈克尔.乔丹的回归面前，斯科特.皮蓬根本不值一提。

球队完全没有必要为了皮蓬这种人物而耽误这次谈判的进度。

更何况皮蓬确实.很便宜！

所以，他留下又何妨？

到目前为止，法尔克虽然咄咄逼人，但他的条件，都还在莱因斯多夫的接受范围内。

这让莱因斯多夫认为，第三个条件也不会太过分。

可这一次，莱因斯多夫答应得就没那么痛快了，因为乔丹和法尔克的第三个条件是：

“迈克尔的球队，不需要罗杰那样的问题球员。所以，球队需要把他交易走！”

“什么？”莱因斯多夫以为自己听错了。

乔丹是现在，罗杰是未来，他本以为乔丹会愿意和罗杰一起打球，即使他们之前发生过不愉快。毕竟，那孩子的天赋肉眼可见。

但乔丹怎么可能允许那个挑战自己权威的人留在阵中，他怎么可能在队内埋下这么一颗定时炸弹。

皮蓬和罗杰，乔丹肯定会选择前者。因为乔丹的芝加哥公牛不需要第二个这么强势的得分手，但很需要皮蓬的防守和组织。

最重要的是，皮蓬是一只听话的斗牛梗，而罗杰是难以驯服的野兽。

并且，罗杰95年有球员选项，这算盘打得隔壁都听见响声了。如果公牛大合同续约罗杰，乔丹追求大合同的脚步也会受影响。

乔丹当然承认罗杰有天赋，但交易他同样能够换来出色的天赋。

总之，乔丹在队内的地位，不容挑战！

见莱因斯多夫迟疑，法尔克继续施压：“这是最后一个条件，杰里。只要我们达成一致，迈克尔在未来几天内就会公布复出的消息，新赛季训练营就能到球队报道，只要你答应这最后一个条件！”

乔丹一句话没说，但这已经相当于是最后通牒。

有我，那就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