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庙装饰的很喜庆,一进来就让人觉得亲切舒服,不自觉得就会放松警惕。
“别大意。”傅书后颈汗毛竖立:“折梦镇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意象,比如说墙上那封喜帖,现实里可能就是一个患者的大脑,又比如熄灭的灯,代表的可能就是一场关于喜仙的残忍试验。”
高命微微点头,扫视喜庙,一层并无异常,只是烛火熄灭,所有大红色的装饰物变成了暗红色。
顺着绑满绸带的木质楼梯向上,高命想象中的各种鬼怪危险并未出现,他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很轻松的来到了二楼。
庙宇顶部绘满了气质出尘、空灵圣洁的活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似乎是喜神曾经附身过的躯壳,活着时在苦海里挣扎,死后他们回归极乐,在他们脸上看不到痛苦和难过,只有的平和喜乐。
“别看太久。”傅书小声说道:“那壁画在动,你在看那些人,那些人也在看你,说不定下一刻就会把你拽进去,这喜庙是深层噩梦里最诡异的几个地方,找到你的朋友我们就走。”
头顶画卷仿若一个没有悲伤的世界,人人安居乐业,脸上只有喜乐,让人观看者心驰神往。
“一楼是贴满墙壁的喜帖,一封喜帖代表一个噩梦,二楼是画满墙壁的极乐画卷,莫非喜神从一楼噩梦里榨取出来的灵魂都被放在了画卷当中?”高命仔细观看,画卷之中的仙女婀娜多姿,佛陀慈眉善目,他们察觉到高命的目光之后,朝着高命伸手,似乎要带着高命共享极乐。
庙顶的壁画如同向下坠的湖泊,漫天喜悦,世间欢愉,都朝着高命涌来。
就连设计者傅书此时此刻都受到了影响,他慢慢忘却了仇恨,也不记得要提醒高命,眼神变得温柔,他好像看见自己的小女儿正咿呀咿呀的伸开双手,过来拥抱他。
嘴里低声念叨着某个名字,傅书似乎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想抱着对方,只想回家。
恍惚间,家门已经为他打开,妻子和严厉的父亲都在,他们都在等他。
“回家、回家……”
意识和灵魂快要挣脱躯壳的束缚,即将踏入家门的时候,无边黑水突然涌来,浓烈的腐臭淹没了家门,卷走了傅书的家人,他的小女儿在黑色洪流里哭喊尖叫,他的妻子在高喊他的名字。
喜悦瞬间化为痛苦,他不甘心,想要不顾一切冲进家里去救自己的妻儿,突然一个冰冷刻薄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
“你双腿都被永生制药砍了,能自己走过去吗?”
猛然惊醒,傅书额头满是冷汗,他发现自己脖颈仰成一个特殊的角度,灵魂好像要透体而出。
看向高命,他的目光被高命手臂和肚子上的伤口吸引,这个疯子拿着杀猪刀,他不想伤害幻觉中的人,所以选择伤害了自己,以这样的方式清醒了过来。
“你、你在壁画里看到了谁的身影?”傅书想不明白,以高命的冷血无情,这世界上还有谁能让他如此在意?
“跟你没关系。”高明的眼神很吓人,他袖子里神龛半开,手中杀猪刀直接刺向壁画。
极乐海被划破,那漫天欢愉在破碎,一个个被喜神附身过的躯壳表情也变得有些呆滞,他们并非真正的快乐,世间也没有永远不变的喜悦。
“别人强迫给你的喜悦,那应该叫做卖笑吧?”
刀锋挥动,高命正要毁了壁画,那极乐画卷里红线翻滚,万般人生化作了嫁衣,一个看着普通的女人从极尽喜悦中走出。
丹青不染倾城色,水墨却含淡淡香。若把原本的画卷比作色彩斑斓的丹青,那最后出现的女人就是带着一种别样韵味的水墨。
她身上没有太多的故事,却好像已经与喜悦融为一体。
头戴凤冠,脸遮红盖,上身内穿红绢衫,外套绣花红袍,肩披霞帔,白皙的双臂缠着“定手银”,下身着红裙、红裤、红缎绣花鞋。
红色很喜庆,艳红更是会吸引人的注意,但女人身上的红却很特别,乍看带着一种柔美和亲切,可接近后却觉得很冷,很危险。
“小心!她就是喜夫人!”傅书声音都发生了变化,可以看出他真的很害怕对方。
明明是个千娇百媚的新娘子,在傅书眼中却好像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傅郎,你这般诋毁,可是寒了我的心呐。”悦耳的声音从红盖头下传出,喜夫人的声音非常好听,让人只是听着就感觉浑身舒畅,哪怕不看长相,似乎光这个声音都足以牵动无数男人的心神。
“别听她说话,别看她的脸,对付喜夫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杀掉她,拒绝一切交流,她会动摇你的意志!”傅书没办法捂住自己的耳朵,只能痛苦的交代高命。
“傅郎真是无情,你忘记了我们日夜鱼水……”
“快!杀了她!”傅书尖叫:“我变成现在这样,也和她有关,折梦镇里只有少数几个镇民不是我设计的,喜夫人就是其中之一,她的出现就是为了囚禁我,坑杀所有异数!”
高命不再犹豫,提刀向前,因为他也是异数。
“明明是夫妻,现在却如仇人,终究是变了,你我终究是变了。”喜夫人说话不紧不慢,从容淡定,她如玉般的手指朝高命轻轻一点:“人有七情,喜、怒、哀、乐、悲、恐、惊,喜字排在七情之首,若没有了喜,你身上的其他六情可都要跑出来了。”
话音落下,高命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蠕动,肌肉和血液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片刻后,一头巨大的瞎眼巨虎的上半身从高命肩膀跃出,一声怒啸震落了四周的绸带,紧接着高命双腿长出两条蛇尾,一惊一恐缠绕着他,让他无法移动。
“其他三情也快要出来了,没有了喜,人会在灰暗混乱中死亡。折梦镇也绝对不能没有喜神,若喜神无法回归,镇子将会被忌神和用神毁掉,充斥着死亡和哀伤。”喜夫人站在原地,目光移到了傅书脸上:“傅郎,你连这些都没有告诉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