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庙坍塌,血肉鬼神的嘶吼响彻折梦镇的夜,让大量记忆碎片刺激到发疯的高命,落入了贴满喜帖的一层,红线和极乐海画卷的残片融入他与血肉鬼神。
“高命!醒一醒!”
任由后背上的傅书叫喊,高命却无法睁开眼睛,那一根根红线刺穿了他的眼皮,缝住了他的双眼,堵住了他的双耳和鼻子,让他意志沉沦进了一个个噩梦里。
“新郎官!醒一醒!这都几点了,你还睡呢!”
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高命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躺在床上,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急的团团转。
“你是?”
雕花木门打开,两名长相甜美的丫鬟捧着吉服进入,熟练的为高命更衣。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三大喜事,你一下就占了俩,往后可要收收性子,切莫像之前那样浪荡。”管家唠里唠叨,丫鬟在一旁偷笑。
日上三竿,穿戴整齐的高命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后跟着迎亲的队伍,四周所有人都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
志得意满,马蹄踏着落花,但高命却并没有很开心。
“不对,总感觉有些不对。”
迎亲队伍来到了唐宅,新娘尚未见到,高命忽然发现唐宅门前的两头石狮子很是古怪,它们长着四张面孔。
翻身下马,管家和护卫前来阻拦,可高命却像是疯了一样冲向石狮子,在他手碰到石狮子的瞬间,原本的石皮化作血肉,狮子头变成了鬼神的脸,街道和唐宅全部破碎,高命感觉身体在不断下沉,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答应你。”娇羞的声音响起,一个身上带着淡淡香味的女孩扑到了高命怀中,她穿着一身白色长裙,仿若婚纱。
手指被牵起,高命低头看去,那是一张有些稚嫩的美丽脸颊。
“好看嘛?”女孩贴的更近:“我爸妈不同意,可我愿意,这就是我的婚纱。”
“你最好回去再跟他们商量一下,不要被一时的爱情冲昏了头脑。”高命轻轻将女孩推开,他看向四周,这是修建在花海上的阁楼,墙壁上挂满了各种样的画作,大部分是花和女孩。
“我已经完全想明白了,我离不开你,真的离不开你。”女孩再次扑来,抓着高命的衣服。
“让开。”高命很焦虑、很着急,但他也不知道这份不安来自哪里。
可能是无意识间推的太用力,女孩撞倒了角落里堆积的画板,画着鲜花和少女的画下面藏着大量绳索和可怕的刑具。
出乎高命的预料,女孩并没有感到害怕,她捡起了麻绳,粗糙的绳子勒进她细嫩的皮肤:“这是我的枷锁,你的救赎,在被你囚禁的一个月里,你是我全部的恐怖,也是我所有的依赖,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刺痛。”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高命将绳子丢到了一边,阁楼里只有他和女孩两个人,周边是无尽的花海,这不是他的花园,但他却好似这里的主人,可以对所有的鲜花做任何想要做的事情。
将倾倒的画板扶起,女孩把它放在了高命身前,自己带着绳索站在了高命的视线当中,她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身体在微微发抖,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眼眸躲闪又好像被迫去看向高命。
“你可以为每一朵花去作画。”
面对女孩的邀请,高命只是皱紧眉头,他可以很肯定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对掌控别人的命运也完全不感兴趣。
不知何时拿起画笔,高命闭上眼睛跟着感觉去勾勒,片刻后画板上出现了一朵“特殊”的花。
刻刀刺进胸膛,绽放出的血肉之花。
“这才是我追逐的花?”
高命一刀落入自己心口,在女孩的惊呼当中,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恭喜,恭喜,母子平安。”医生拿着几张照片进入屋内,高命发现自己穿着蓝白病号服被束缚带绑在病床上:“你病情恢复的也很不错,坚持用药,再过一周应该就可以去和妻儿团聚了。”
笼罩在头顶的阴霾缓缓散去,望着那个新出生的小生命,高命感觉自己的心结好像打开,他的出现似乎蕴含了某种神秘的力量,让他那颗沉重破碎的心重新跳动了起来。
扭过头,高命看到了自己手臂上参差不齐的划痕,他眼中没有痛苦,只有困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也是担心你会继续伤害自己,所以将你转入了封闭区。”医生显然没有理解高命的意思,他将那孩子的照片放在高命床边:“卡普格拉综合征是一种很少见的精神疾病,患者会认为亲人或朋友被冒名顶替者取代,在你的认知当中,爱你的妻子可能已经是另外一个人。”
“你在说什么?”高命手脚被束缚,他没办法离开。
“伪人?外星人?地底人?又或者随便什么人?”医生拿出了很多资料,试图趁着高命清醒的时候,帮助他矫正认知:“可不管从任何角度来分析,她都是你的妻子,没有被取代,是你心中的怀疑虚构出了一个人,是你心中的那个人想要取代她。”
聊到了半夜,高命正一点点被医生说服,所有的不解和疑惑都在医生这里找到了答案,医生告诉了他一个完全符合逻辑的真相,那就是他的大脑生病了。
幸运的是,他正在痊愈,很快就可以回到家人身边,抱起自己刚出生的孩子。
入夜,病房内灯光变暗,走廊上逐渐变得安静,床头的照片陪伴着高命,妻子和新生儿好像都在看着他,鼓励着他。
“那不是你的妻子,他也不是你的孩子。”
沙沙的电流声响起,高命很确定这是从自己心底传出的声音,医生曾对这个情况做过解答,那都是他的妄想和幻听。
手臂勒的变形,高命无法挣脱,他竭尽全力扬起脖颈看向自己胸口,沙沙的电流声并非来自心里,而是来自一个奇怪的老式对讲机。
它沾满血污,每个频道背后似乎都隐藏着一个人。
“封闭病区无法带进来任何通讯设备,这个对讲机是?”
心脏咚咚直跳,高命感觉有什么东西快要刺破自己的皮肤,那似乎就是医生所说的“怀疑”。
“我的心里住着一个怪物,它就是我的病因,可能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也可能是因为情绪崩溃,它没有实体,只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不存在的东西。”高命脑中浮现出了医生的话语,可就在下一刻,他亲眼看见一根血肉树枝从他的心口钻出,肉香充斥着整个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