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一场雪

公社小学陈良才被开除，王校长被撤职，这件事是七天后传到青河村的。

村里有孩子在公社小学上学的，大概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都在嘀咕，这宋知青也太厉害了，弟弟被老师踢了一脚，转头老师就被开除，连学校的校长都给撸下台去了。

于是宋芸在村里的地位更高了，别说当面说三道四，就是背后蛐蛐的人都少之又少，没人敢，也没人愿意得罪宋知青这样有本事有能力还记仇的女人。

玉米成熟，各大队开始收玉米，忙得热火朝天，就是宋芸，也跟着上了几天工，和杨丽芬一起掰棒子，学校为此特地放了几天假，有生产任务的老师们也得下地，孩子们也得帮着干力所能及的事。

小子奕成立了一个打雀小队，带着一帮孩子拿弹弓到处打雀，每天都能打到不少鸟雀，要么他们自己烤了吃，要么拿给家里困难的小孩回去加个餐。

短短七天，子奕从不怎么受待见的外来小子，直接跃升成村里的孩子王，受到所有孩子们的尊敬。

能不尊敬吗？子奕的弹弓几乎是百发百中，不管是在啄食玉米的鸟雀，还是在天上欢快飞着的鸟雀，子奕的弹弓指哪打哪，弹不虚发，他们就只跟在子奕屁股后头捡现成的就行，几乎每个孩子都分到过鸟雀，得了家里大人不少表扬。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十月中旬，连县这边迎来了1973年的第一场雪。

黑马山附近的雪比其他地区要大一些，仅仅一个晚上，入目便已是连绵雪白。

大清早就听见敲锣声，接着是刘队长的喊声，听意思是今天要分粮了。

宋芸兴奋起来，她从八月开始就赚满工分，到现在也好几个月，也不知能分多少粮，杨丽芬虽然来得晚些，但上工时间也不少，就是工分不高，应该也能分到一点。

姐俩快速吃完早饭，送子奕出门后就匆忙赶到晒谷场。

一般人数比较多的集体活动都是在晒谷场进行，大队部里的几间房现在都堆满了要分的粮食，麦子玉米糙米红薯这些。

之前就听刘队长说过，今年的年景比往年都要好，大家能分到的粮食也会比往年多一些，她还特意打听了，工分不够，分粮不足的情况下，如果大队分完粮，还有剩余的，除掉明年春天要用的种粮外，是可以花钱买粮，甚至有些困难户还可以赊粮过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饿死。当然，前提是大队能有剩余的，往年大多时候都没有剩余的粮，今年收成好，可能会有一些。

刘队长还说，往年的困难户之所以困难，多是因病致贫，家里的主劳力伤了病了，为了治伤治病把家底花没了，工分又没挣够，分粮自然就成了困难户。

今年不一样，今年村里有了宋芸这个赤脚医生，往年的那种困难户今年一家都没有，为此刘队长很感激宋芸，跟她说了很多分粮时该怎么选择粮食种类搭配的经验。

一段慷慨激昂的年终总结过后，分粮总算开始，刘队长喊名字，喊到名字的人到李会计那边领条子，拿了条子去仓库领粮。

宋芸和杨丽芬的名字混在知青们中间，宋芸的工分是新来这批知青里最高的，领了六十六斤粮，其中二十斤小麦，糙米二十斤，玉米粒二十斤，六斤红薯。

小麦糙米和玉米都是定量的，如果要拿小麦换糙米和红薯，能多换一些，宋芸没换，她恨不得全要小麦。

杨丽芬只领到十斤小麦，十斤糙米，五斤玉米，红薯她没要，换了一斤糙米，这是事先和宋芸说好的，家里红薯太多。

单这些粮食过冬肯定是不够，她们得备齐吃到明年四月的粮，牛棚那边还有四张嘴，虽然他们也能分到一些粮，但很少，就是些糙米和碎玉米，保持不会饿死的量，没多少。

两人把分到的粮食搬回小院后又回到晒谷场，等所有人都分完粮，晒谷场上剩下的就是一些想买粮的知青，也就只有知青们分的粮不够，村里人今年都分得眉开眼笑，就算不够，也不会差太多，紧紧裤腰带就行，再说了，自留地里还有出产呢，再怎么着今年也不会饿肚子了。

知青们就不行了，尤其是新来的这批知青，来得晚，工分挣得少，个个都需要买粮，其中还有几个连钱都没有，要求赊粮呢。

刘队长也是按规定办事，在确定仓库还有几百斤粮剩余后，他和李会计一番合计，给出了方案，每个知青可以从大队部买三十斤粮，赊粮的也一样，只能赊三十斤，多了没有。

这样一来，宋芸和杨丽芬就能从大队部买六十斤粮，到时再跟村里粮食富余的人家换一些或买一些，还有他们在供销社买的粮，应该就够了。

两人跟仓鼠似的，一点点把粮食搬进地窖里，看着越来越满的地窖，两人都很有成就感。

下雪后路变得很不好走，天气又冷，虽然还没开始正式猫冬，但村里人已经不怎么出门，向阳坡那边更是没人再去，宋芸决定今天晚上就把爸妈他们接来，早上再回去，白天他们可以在棚屋里烤火，但晚上没有炕床会很难熬。

杨丽芬得知宋芸的决定，当即找出抹布，和宋芸一起把屋子都收拾干净。

她早就知道宋芸要照看的不止她爸妈，还有两位下放的老人。

下午三点，天空又开始飘雪。

宋芸和杨丽芬不仅在家里把屋子都收拾好，把炕烧得热热的，还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等子奕放学后，姐弟俩没等天黑就去了向阳坡，外头正下雪，反正也没人。

等宋浩白青霞他们收拾东西的时间，宋芸去了张大爷的棚屋。

张大爷住的棚屋比宋浩他们住的棚屋略大一些，里头烧着火盆，张大爷坐在火盆边烤火，火盆里烤着红薯，已经有红薯香味在棚屋里弥漫着。

“宋知青来啦，坐下烤烤火。”张大爷笑着招呼。

宋芸看了眼张大爷住的棚屋，没有炕床。

“张爷爷，你这连炕床都没有，怎么过冬？”

张大爷笑道：“也就住这几天，过几天我就去我自己的房子里住，那边有炕床。”

宋芸这时候才知道张大爷有自己的房子，只是因为自己没成家，房子借给了拖家带口住不开的兄弟一家，他们有约定，每年冬天会空出一间房让张大爷住，等过完冬张大爷再搬回牛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