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运筹帷幄上

“军师，能否说说你选择桂林的原因？”高衡问道。

成子龙捋须笑道：“大帅，根据我们的情报，目前多尔衮的基地暂时设立在哪里？”

这一点倒是难不倒高衡，不仅是高衡，在场军级将领都知道，高衡立刻回答道：“根据情报军传回来的最新情报，多尔衮的老巢在长沙府，他的军队也是围绕长沙府排兵布阵，我想，这是为了形成对我们的威慑，毕竟周围的明廷和农民军残余势力被剿灭以后，多尔衮一统天下剩下的唯一绊脚石，就是我们了。东南方向虽然还有郑成功，但是说实话，他的实力对于现在的清军来说，不过是芥藓之疾。”

成子龙点了点头，“那就是了，既然多尔衮的基地设立在长沙府，我们选择战场，就要能选择一个反过来可以直接威胁到多尔衮的地方，桂林在广西的北部，跟湖广接壤，如果能在桂林出击，可以极大威胁多尔衮的大后方，若是他选择攻打云南，总不能让我们轻易把老巢端了，所以我们一旦从桂林向北攻击，多尔衮就不得不组织主力在桂林跟我们决战。”

堵胤锡插言道：“大帅，军师，诸位，在下有一事不明。”

高衡道：“堵大人请讲。”

“是这样，军师若是选择在桂林开战，固然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桂林这个地方，我知晓一些，并且从湖广逃亡的时候也曾经路过，如果说广西的总体地势是丘陵密布的话，那么桂林这一小块，就是个很难得的平原地带，我们在桂林出击，岂不是没有地利？而且，我不知道诸位有没有注意到，前次情报军送回来的军情显示，桂林城在孙可望反水的战争中已经被破坏殆尽，甚至城墙被大西军拆掉了，也就是说，实际上桂林城在地图上已经不存在了。”堵胤锡沉声道。

他的意思众人已经非常明确了，应该说，堵胤锡说得有些道理，清军最擅长的就是以动制静，毕竟满蒙联军是一支以骑兵为主的力量，所以机动能力超群，如果是在丘陵地带或者有关卡坚守，完全可以迟滞对方的行动，抵消对方骑兵的优势。

但是，桂林现在是一马平川，连桂林城都被孙可望给拆除了，那么说句实在话，整个桂林平原已经无险可守，没有险要的地形坚守，兴华军难道要跟清军硬碰硬吗？这不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吗？

高衡笑着上前拍了拍堵胤锡的肩膀道：“堵大人，人总会有固定思维，我知道，在很多人的脑海中，总觉得清军是以骑兵夺取天下，如果选择平原地带作战，无疑是给对方的骑兵送人头，但是有时候，固定思维是需要突破的，比如现在的兴华军，真的会怕在平原地带跟清军决战吗？”

“嗯？”堵胤锡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他毕竟是文官，治理政务确实是一个好手，但是在军务方面，懂得可就不多了，行军打仗可不是他的长项。

堵胤锡道：“在下不明白大帅的意思。”

高衡道：“人们都说，我兴华军善于防守，确实，无论是永宁战役还是昆仑关战役，亦或是最开始的扬州之战，我兴华军对阵建虏一直都是防守状态，但是很多人忘记了，兴华军其实也是一支善于攻击的军队，不管是对阵安南人还是对阵荷兰人，我们都曾在主动出击中获胜。”

高衡负手道：“我说句实在话，凭借坚城固守固然没什么问题，但是，兴华军的火力也被束缚，无法完全放开，因为守城的时候，我军部队不可能全部展开，所以火力投射的优势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可如果是在平原野战，我们的射击将不会存在死角，火力投射的强度将会比守城战高出许多倍，这就又回到了最简单的问题，究竟是建虏的骑海厉害，还是我们的火海厉害。”

堵胤锡就像被闪电击中了一般，愣在当场，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对啊，兴华军并不是一支只会守城的军队，再说了，如果兴华军只能打防守作战，那也太被动了，那不是缩头乌龟吗？兴华军的终极目标是驱逐建虏，恢复中华，如果只能在城里守着，还怎么驱逐建虏？

成子龙道：“堵大人的这个想法其实没问题，你们想想，连我们自己人都这样想，多尔衮和建虏众人会怎么想，肯定也会形成思维定式，认为我军前往桂林是自取灭亡，多尔衮一定会想办法在桂林集中兵力，以期在平原一战中彻底歼灭我军主力。”

堵胤锡连忙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军师的意思是，多尔衮调动主力跟我们决战，云南的威胁自然解除，但他们万万想不到，平原决战不一定是他们的优势，反而可能成为我们的优势，我们会彻底打破多尔衮这种固定思维。”

“不错，既然如此，我们可以集结兵力，前往桂林寻求决战。”高衡一拍桌子道。

宋志起身问道：“大帅，我军目前的兵力已经扩充完毕，按照原定计划，在夏天，我们就已经具备了十个军的兵力，目前我军也初步形成了战斗力，但建虏兵马众多，即便我军出击云南，多尔衮也有可能分兵进入云南袭扰，所以我们不能全军出击。”

成子龙点了点头，“宋将军此言甚是，此次出兵，云南的驻防军不能动，谅山府的驻防军也不能动，桂林是平原地带，山地部队用处不大，所以我们的山地军可以留在本土进行防守，云南驻防军的一个军也不能动，我军最多出动的兵力就是八个军，去掉情报军的情报支援，我军正面作战的部队最多七个军。”

高衡想了想道：“四个步兵军，一个骑兵军，一个炮兵军加上一个水师军，理论上够用了，虽然多尔衮兵强马壮，但是我们细细分析一下，其实他的军队当中水分也不少。”

成子龙道：“大帅说得不错，后期收编孙可望的兵马之中，仅有五六万战兵可用，剩下的都是炮灰饥兵，而多铎和济尔哈朗在昆仑关失败之后回去扩军，军中也有不少滥竽充数的人，这帮人人数还不少，加起来能有小十万，而多尔衮最新收编的十万人，也是良莠不齐，如此说来，他的总兵力看起来有七十万，但实际上真正的核心部队，不会超过三十万人，其余部队都是凑人数的。”

高衡道：“如果我是多尔衮，如果以彻底歼灭兴华军主力为目标，那么在大战中，肯定上来就会把炮灰一波全送了，这些炮灰，对于多尔衮来说也是累赘，还不如用他们来消耗我们的火力和兵力，反正死了多尔衮也不心疼。炮灰消耗掉还能给多尔衮节约粮草物资，如果能取得一些对我军的杀伤，他们的死亡将会更加有价值。”

宋志盘算了一下道：“大帅，如此说来，我军能动的八个军，实际上只有六个军可以在正面战场上作战，情报军和水师军都可以排除在正面战场之外。九万人对阵七十万，这兵力差距好像有些太大了。”

高衡道：“所以我才说，这是一场人海和火海对决的战斗。我军轻装急进，把水师运载能力的优势全部发挥出来，抢先赶到桂林排兵布阵，等待多尔衮军队的到来。”

众人一愣，提前用水师送物资，可是水师主力都集中在下龙湾，如果从内河过境，很多大船就废了，比如说上次昆仑关战役，孟雄他们也是用竹筏才到达昆仑关的，可是这一次大战乃是双方主力的决战，光靠小船和竹筏怎么能运送重炮和大量物资呢？

见众人发愣，成子龙摇摇头道：“诸位，地图地图，平日里我三番五次强调，为将者，不谋全局则不能谋一域，我们不能总把目光盯在广西的一亩三分地上，为什么就不能想想其他的路子呢？”

张超反应迅速，第一个道：“啊，我想到了，军师不会是想从壕镜？”

成子龙笑道：“不错，总算是有人明白过来了，诸位请看。”

成子龙拿起木棍，指着地图道：“壕镜正好就位于西江的出海口上，这里是十字门，也就是壕镜的出海口，现在的壕镜，已经是兴华军防御体系的一部分，我水师从下龙湾出发之后，先前往琼崖进行第一次补给，随即去壕镜进行第二次补给，接着从入海口进入西江，逆流而上，经过肇庆府，再进入梧州，这就来到了广西境内。”

到了广西境内，众人就都熟悉了，宋志一拍脑门道：“军师，我明白了，从梧州经过之后就可以北上漓江，先到平乐，再到桂林。”

成子龙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正是如此。”

众人情不自禁点了点头，这是一条连自己人都很难想到的路线，更别说建虏了。虽然说看起来绕了一个大圈子，但实际上，从这条路走，可以把水师的运力最大程度发挥出来。

高衡接着道：“而且，刚才谁说水师不能参战的，要我说，水师不仅参战，而且是我军的伏兵、奇兵，你们知道不知道，桂林平原是被漓江一分为二的。我军在平原南端装卸物资，等战事激烈的时候，水师北上，直接开到战场附近，对敌军阵地进行炮击，我看他们能不能顶住水师的狂轰滥炸。”

众人恍然大悟，对啊，既然漓江可以通航，那就说明舰队也可以在江面上进行支援。舰队那可都是重炮，火力一点不比炮兵军弱，而且说句实在话，水师的机动能力比陆军还要强一些，防御能力也高一个等级，毕竟只要在水面上，建虏就奈何不了水师，可以说是完全压制打击。

高衡道：“陆涛的情报军也不是没有用处，你们忘了，昆仑关战役之中，是谁去断了拜音图的后路？情报军和水师一样，都是奇兵，只要在关键的时候出现在关键的地点，就能形成意想不到的效果。”

成子龙补充道：“此次作战，我军要把它当成跟建虏的决战来进行，目标是大量消灭建虏的有生力量，如果我们能再次取得昆仑关一样的大胜，那么多尔衮费尽心思形成的大好局面就会功亏一篑，若是能再创永宁战役一样的辉煌，击杀敌方主要将领，甚至斩了多尔衮，那清廷不战自乱，我们复兴华夏的目标就可以提前实现了。”

“还有一件事情，大帅，在下想补充一下。”成子龙话音刚落，忽然角落里传来一个声音道。众人立刻看过去，发现竟然是制造总局的宋应星，一般来说，这种军事会议虽然会邀请宋应星等制造总局的大师参加，但是因为他们的才能主要是研发制造武器装备，对于排兵布阵的事情并不太清楚，所以制造总局的大师们一般不怎么发言。但是今日，宋应星竟然主动开口，这倒是让高衡有些惊讶。

“原来是宋先生，不知道有何高见。”高衡本以为宋应星是对他们的战略方针有独到见解，所以开口问道。

宋应星摇摇头道：“大帅，排兵布阵的事情，我们不太懂，这也不是我们制造总局的职能。但是我想说的是，我们发明了一种可以说是战略性的武器，正好符合大帅说的大量歼灭对方的有生力量。”

“哦？”高衡一愣，这可太重要的，没想到宋应星他们竟然又搞出了什么新式武器。

成子龙连忙问道：“怎么，制造总局又有新发明？这消息统帅部怎么一点不知道？”一般来说，如果制造总局发明了一种新武器，肯定会形成报告上交统帅部。

宋应星道：“呵呵，倒不是新发明了一种武器，而是南怀仁和鲁滨逊他们在原先百虎齐奔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进，发明了一种超远百虎齐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