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豪赌下

“上！快给我上！”就在巴林甘都被一颗炮弹给炸倒的时候，萨尔图正带着自己满洲八旗的督战队催促绿营兵往上冲。这一波绿营兵单说战斗力的话应该还行，因为中军绿营兵组成的主要力量是孙可望的正兵。

当时孙可望的人马被收编，几十万饥兵自然入不了多尔衮的法眼，但是正兵的战斗力不错，还有一万老营兵，战斗力也不容小觑，这都是农民军的精华。虽然满洲八旗对于流贼整体不看好，但是对于个别精锐部队，还是有一定认知的。

毕竟一片石之战，李自成在不知道清军即将投入战场的情况下，拿出全部家底跟吴三桂的关宁军硬碰硬，多尔衮他们在远处可是都见识过老营兵的战斗力了，可以说，老营兵正面硬钢关宁铁骑一点问题没有，不仅如此，甚至还能占上风。

孙可望的麾下虽然是大西军，但是大顺军、大西军本质上都差不多，这些老营兵也很有战斗力，所以一万老营兵被抽调出来，加强给了汉军八旗。剩下的数万正兵就变成了绿营兵，交给萨尔图指挥，作为饥兵之后的力量，用来扩大战果。

前面饥兵被重创，萨尔图可不管那么多，要求绿营兵必须杀过去，取得战果。应该说多尔衮对于绿营兵的奖赏还是非常丰厚的，流贼这帮人多尔衮还是非常熟悉的，入关之后，除了跟明军交战之外，大清的主要对手就是大西军和大顺军，流贼的老营兵和正兵有个非常大的特点，所谓流贼流贼，这帮人的本质还是流寇。

后世总认为他们是起义军，其实这个义字送给他们简直是滑稽。这帮人是贼，可不是什么替天行道的义军，连伟人都说我们不做李自成，其实也就是说的这帮人打下京师之后竟然倒行逆施，不知道安定民心，反而做出比明廷还要过分百倍的事情来。这正是这帮人的本质决定的，大家就是凑在一起打家劫舍，做山大王，哪来的什么建立新王朝，这跟当年朱元璋的红巾军有本质区别。

就比如刘宗敏，崇祯上吊之后，大顺军在京师追赃助饷，李自成自己都觉得过分了，还派心腹牛金星去劝说刘宗敏，让他收手。结果刘宗敏大手一挥说道：“皇帝之事归你，追赃助饷归我。”说白了就是你李自成是大家抬举给你当皇帝，你还敢拦我们发财的路子。

这帮人不是贼寇是什么，所以他们能干出来铲城，裹挟百万民众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来。既然如此，多尔衮索性投其所好，你们不是喜欢金银财宝荣华富贵吗，那就给你们荣华富贵。多尔衮告诉这帮绿营兵，斩将夺旗者，封万户侯，赏银万两。

跟他们说太多没用，干脆直接就封万户，给封地给银子，先不说多尔衮最后能不能兑现，反正这鼓动作用是非常强大的。绿营兵即便被两侧山头的火炮打的人仰马翻，可照样往前冲，简直是悍不畏死。

监军索尼此刻正在指挥后方的炮兵往前推动火炮，进入射击距离，看见兴华军步兵竟然主动上前，不禁心中大喜，这可是个好机会啊。他立刻催动部下道：“往前，快往前！”

“军座，建虏的炮兵跟上来了！”索尼催动炮兵上前，可他好像忘了一件事情，也许本阵的高衡不能看清楚清军后方炮兵的动向，但是两侧山头阵地俯视平原，对于索尼的小动作可是一览无余。

张超和宋志不是炮兵主将，可是别忘了，吴荣此刻就在观音峰阵地上。眼见对方的炮兵竟然跟的这么紧，身边的掌旗兵出言提醒吴荣道。其实不用提醒，吴荣也一直在关注主战场的情况，他立即冲到前方的步兵阵地上找到张超道：“老张，看见下面的炮兵了吗？”

张超道：“狗日的建虏，看样子要偷偷摸摸打主阵地，我立刻发信号提醒大帅。”

“不！不能发信号，一发信号咱们就暴露意图了。”吴荣劝道。

“可是不发信号，我们的步兵可是在前压呢，万一受到炮火打击怎么办。”张超道。

吴荣道：“老张，如果没有炮兵旅支援，你能顶多久？”

张超一愣，随即明白了吴荣的意思，“没有炮兵支援，老子也能顶得住，你想怎么干，我全力配合你。”

吴荣击掌道：“好，老张，正面就仰仗你了，我让教导旅全部掉头，一波带走他们的炮兵，打他个措手不及。”

张超一咬牙，西山这边清军的攻势也非常猛烈，今天的清兵好像都他娘的吃错药了，亦或是多尔衮给他们下了死命令，这帮人今日的攻势格外凌厉，多铎的龙旗就在下面飘扬，显然是亲临一线指挥，要不是炮兵教导旅在山头猛轰，估计多铎的人应该已经快攻上来了。

但是现在，吴荣要把教导旅调走，张超的步兵军压力陡增。但是兴华军是一个整体，特别是大帅还钉在最危险的地方，他这个观音峰阵地遭受点压力又怎么了，张超也是从镇南关出来的老人，如果这点韧性都没有，他怎么会跟了高衡这么久。

张超拍了拍吴荣的肩膀，“老吴，你放心调兵，这里交给我，老子还就不信，没了张屠夫，吃不了带毛猪，兄弟们早就手痒痒了，到现在还没跟清兵硬碰硬呢，你打你的，我顶得住。”

吴荣当胸给了他一拳道：“你小子，我怎么听你这话里有话呢。”

“哈哈哈。”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说干就干，吴荣也不发信号，立刻调动炮兵教导旅调整射击诸元，瞄准了索尼指挥的清军炮兵。西山这边火炮声一停，下面萨尔图压力立刻减轻，绿营兵嗷嗷叫着往上冲，萨尔图更是来劲，“冲！都往上冲！我大清国答应你们的荣华富贵，一个子都不会少！”

“万岁！大清万岁！”绿营兵们发出了震天的呐喊。

“殿下，殿下！观音峰的火炮停了！”西山战场上，多铎正指挥十万军队猛攻西山，从扬州之战第一次遭遇兴华军开始，多铎但凡是对阵兴华军，一次胜利都没有取得过，这对一个大清国的亲王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不仅仅是他，麾下众人的情绪也很复杂，一方面，对于兴华军的战斗力，大家都有清新认识，毕竟吃过的亏太大了。

另一方面，跟多铎一样，谁不想一雪前耻，把兴华军打个落花流水，但是这又谈何容易。现在西山炮火一停，多铎身边的大将韩岱立刻出声道。这可是在昆仑关血战的老将了，也是多铎的心腹。

多铎看了一眼观音峰，心道：“该死的，不会又有什么花招吧。”如果用后世比较流行的说法，多铎这就是典型的创伤应激综合症，实在是被兴华军神出鬼没的战斗作风给打怕了，鬼知道他们又要玩什么花样。

“殿下，让奴才带兵上吧。”身边响起一个声音，多铎回头一看，正是曾经的东路军主帅博洛。自从被高衡亲自用震天雷重伤之后，博洛的腿算是废了，除了骑马之外，只要下马，他就要拄拐，实际上已经成了一个废人，要不是博洛极力留在军中，按理说他已经被送回京师养老了。

但是博洛不甘心，他要报仇，他要把高衡加在他身上的痛苦百倍千倍地还回去。这回，见炮火停止，多铎犹豫，博洛竟然主动请战。多铎道：“博洛，你的身体。”

博洛苦笑一声道：“殿下，奴才不想成为一个废物，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这是我大清勇士的荣耀。”

多铎郑重点了点头，曾经的博洛意气风发，他也不想博洛沦落至此，既然他有想法，就成全他吧。“那好，饥兵继续给你开路，本王给你三万汉兵，你可发起攻击。”

“奴才遵命。”博洛躬身道。

“杀啊！”清军多铎部阵地上猛然爆发出一阵呐喊，大阵分出三万汉兵，朝着观音峰就猛扑了过来，领兵大将正是博洛。多铎回头对身边另一个大将准塔道：“你本部人马做好准备，如果博洛能冲上去，你们立刻跟进，拿下观音峰。”

“嗻！”准塔应声道。

准塔可是两白旗的老人了，麾下原来满汉两万人马，多尔衮到来之后，把汉兵分出去，所以准塔手下还有满蒙骑兵一万，也算是多铎麾下的主力部队。多铎让他们做好准备，一旦形势有变，就冲上去扩大战果。

“韩岱，让炮队上去掩护！”多铎咬牙下达命令道。多尔衮亲征，除了北洋新军的火炮之外，手中还有四千多门普通火炮，除了前面被摧毁的上千门火炮之外，还有三千门。索尼那里配备了一千门大小火炮，剩下两千分一分为四，阿济格、吴应熊、多铎各自配属五百门，留下五百门作为备用。

从总攻开始，多铎就一直不舍得把五百门火炮给投入战场，这是他手下唯一的远程打击力量，但是多铎跟兴华军交手经验丰富，他明白，兴华军火炮犀利，自己的火炮够不着他们，上去也是白白送死。自己的火炮部队必须要在二里的距离上才能发挥威力，但是正常情况下，兴华军的炮兵应该不会允许自己的炮队进入这个距离，在三四里开外，他就会受到打击。

可这一次，多铎决定赌一把，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停火，但肯定是有原因的，否则兴华军不会突然停止射击，如果说这是陷阱，那也有些太明显了，总不能把自己和麾下这么多将领当傻子。

多尔衮麾下这么多大将，如果说谁最想报仇，那非多铎莫属，毕竟东路军多次跟兴华军交手，多铎太想获得一次胜利了。

“标定诸元，瞄准后队炮兵，三发急促射！开炮！”观音峰上，吴荣一边用千里镜观察平原上清军的动向，一边从容下令道。

轰轰轰，炮兵教导旅的水平不是盖的，数百门重炮一起怒吼，大量的炮弹直接砸向了索尼所在的位置。听见头顶传来隆隆炮声，索尼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他们的任何小动作在山顶的兴华军炮兵看来都跟小丑没什么区别。

教导旅对着索尼就是一阵狂轰滥炸，平原上立刻升起了大量的火球，火光和爆炸声充斥了整个战场。多铎一拍大腿兴奋道：“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为了减轻本阵的压力，把火力都集中到萨尔图和索尼他们那边去了。”

韩岱兴奋道：“殿下，这是个好机会啊！”

不仅是韩岱认识到了这个时间窗口的巨大价值，所有攻击西山的清军将领都意识到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西山的守军得不到炮火支援，虽然时间不会太长，但如果能抓住时机打开突破口，只要能跟敌军搅在一起，他们未必不能取胜。

韩岱大吼道：“炮兵，往上冲，抵近支援，给步兵打开口子！”

轰轰轰，索尼的炮兵在爆炸中抱头鼠窜，无数火炮被掀翻在地，大批的炮兵被炸飞，有的弹药殉爆，发生了更加猛烈的爆炸，将周边的一切全部荡平。整个战场都充斥在死亡和血腥的气味之中。

阵后的多尔衮正要开口大骂，洪承畴却敏锐发现了战场的转机，他出言道：“皇上，你看豫亲王那边。”

多尔衮将千里镜转向，发现多铎那边的兴华军火炮停了，他颤抖道：“啊，朕明白了，这是个好机会啊。”他回头对身边大将阿克善和那拉爱松古两人道：“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朕命令你们带领满蒙勇士还有汉军骑兵冲上去，突击观音峰！”

“嗻！”两人领命，带领两万多骑兵从本阵分裂出去，直扑观音峰，这是为了加强多铎方向的兵力，多尔衮要赌一把。